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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芹一直不想和她说话,可能是觉得她怪怪的,像神经病。
她们之间的关系是从那日后才拉近的。
周五下午,废旧的器材室。
那个被叫做“陈小枫”的女孩浑身上下沾满了污水,颤抖道:“文芹,你放过我好不好?”
文芹笑嘻嘻地看着跪坐在地板上的女孩,说道:“陈小枫,我说过吧。叫你听话一点。”
齐欢和沈娥瞧这形势,“嘿嘿”笑着拿起水桶,继续往女孩身上倒污水。
就在沈娥拿来胶带想缠住陈小枫的嘴时,破旧的木板门咿呀作响,像是有人在推门。
李水水走了进来,把废旧的桶放在屋子里。
水渍悄悄蔓延到李水水脚下,闪着波光粼粼的光。她盯着水光愣了一瞬,觉得阳光下的污水竟还挺好看。
不知道是不是沾染了少女的无措。
沈娥放下胶带,和齐欢面面相觑,不知道是否还要继续。
在班里,李水水话比较少,也就和文芹说说话。大家对她了解的很少,只知道她家里是有背景的。
齐欢怕她给老师告密,有些心虚,诺诺道:“喂!你什么也没看见。我们和她闹着玩呢。”
李水水没有理会这三个人,只是看向另一个方向。
少女扎着高高的马尾,嘴里含着一颗棒棒糖,坐在硬木板上,双腿一摇一摇的,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
见李水水不说话,文芹半撑着脑袋,扬起好看的眉毛,挑衅地笑道:“你要拦我吗,李水水?”
李水水绕过正向她发出求救信号的陈小枫,看也不看她。
她走到文芹面前,摊开右手,掌心里是一个u盘:“这是你要的u盘。不用还我了,我家里还有很多。”
空气都凝滞了许多。
文芹饶有兴趣地审查她的神色,好笑道:“你来这里,就只是为了给我递个u盘?”
李水水眼睛亮亮的,“本来只是想放个桶的。刚好看到你,就把u盘给你喽。”
文芹摸摸自己的高马尾,若有所思,最后轻轻说了声,“谢谢”。
“不谢。”
李水水转身就离开了,没有理会跪坐在地的女生还有正在缠胶带的两人。
她摆摆手,笑道:“明天见,文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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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隔不到一个月,文芹悄无声息闯进她的世界。
文芹平时扎呼呼的,对人说话毫不客气。虽然她是提前入学的,普遍比班上同学都小一岁。但她用两个月就混成了校园里的“恶霸”。
班里所有人都怕她。
但李水水不怕。她喜欢文芹像阳光一样的热情,每日都暖洋洋的。
文芹和几个混头拉人打架,李水水总会提前探查到她们堵人的地点,突然出现:“要不要帮你们啊。”
好几次,她悄悄凑过来的人头,差点没把她们吓一跳。
起初文芹还是觉得她像个神经病,到后来,她发现李水水也没打扰她,就是静静地在旁边观察,偶尔给她带瓶水——她就渐渐接受这个李水水的存在了。
时间一长,两人竟成了好朋友。
因为李水水比平常学生早一年入学,文芹又要晚一年入学,她就比文芹大两岁。
文芹总是开玩笑地叫她“姐姐”,“艺术家姐姐”。
李水水就笑着答应,“哎,好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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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文芹的几个朋友们在讨论以后做什么。
“靠北,当然是当工程师啦!当什么图书馆管理员?真没品!”文芹刻薄地一个一个批评他们的提议。
以文芹的成绩来看,考上一个不错的大学,再读个土木工程专业,大概是没有问题的。
李水水在一旁笑笑,表示赞赏她的梦想。
文芹看见她,蹦蹦跳跳地跑过来,高马尾一甩一甩的,像马拉松获得第一名想要奖励的兔子。
“姐姐,你以后的梦想是什么啊?”她背靠在墙上,嘴里含着一颗橘子味的棒棒糖,好奇地看着李水水。
李水水翻开图册的下一页,抬眼瞅她:“我想办画展。”
文芹眼睛亮晶晶的:“那我一定会去看的!期待姐姐的画展哦!”
李水水认真地看着她,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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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系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变质的。
可能得从她邀请文芹到自己家玩开始说起。
文芹打完球出了汗,就借用了她的盥洗室。
她只穿了一件睡裙,身材窈窕多姿。发丝间悄悄飘来一缕李水水常用的洗发水的味道。
李水水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深邃:“你可以当我的模特吗?“
文芹背对着李水水吹头发,随口答道:“好啊,艺术家姐姐。”
她没意识到——后面那个正在作画的艺术家,早已放下画笔,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藏着无尽又阴沉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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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她们之间却产生了不可修复的矛盾。
尽管,即便是现在,李水水仍然不明白——从头到尾,她都把文芹当做最好的朋友。
甚至可以说,从在校园里初见她那一面开始,文芹于李水水而言,就像向日葵之于梵高,**之于克里姆特,烟草之于巴尔蒂斯。
巴黎欧洲之家第十三届国际画展上,她以文芹的**雕塑为原型,展出了《克莉丝汀的后花园》,一个她极为满意的作品。
这个作品享誉中外,帮她一举拿下画展的维纳斯金奖,举办方还赠送了她之后两届的入场券。
但不仅限于此。
文芹给予了她无穷的灵感。
她在囚笼里呐喊的模样,她抓住脖子哭喊的绝望和狠狠盯着她的、带着恨意的眼神,都足以让李水水的创作欲达到顶峰。
李水水以“文爱”这个名字,创建了一个女性情趣用品商标。处处都可见“文爱”的小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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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冬,李水水订了回国的机票。
夜晚约莫十点,她下了飞机,一个人走在中山东路上,一路端详着被挨个踩碎的雪块。
市民们东西方的小路里稀稀疏疏地溜出来,不时哈口气,像正在冬眠被吵醒的树懒和野兔。看着熟悉的街道和亲切的面孔,李水水思绪万千。此刻她无比地想冲回家里,抱住那个她朝思暮想的人,与她抵死缠绵。
倏地,她在拐角被一个女生叫住,“姐姐,看看我们的产品吗?”
女生大约只有十七八岁,神采奕奕,微卷的棕发打着摩丝,靠在一个栏杆上,腰身软软的,正**裸地瞧她。她递过来一页传单,无名指和小手指若无其事地划过李水水的手掌。
传单上的粉色玩具标着“文爱”的商标,看起来小小的,很精致。
这姑娘在挑逗她。
许是李水水目光懒散,锁骨外露,发型又是同性偏爱的风格。早在巴黎,她就已经很受同伴们欢迎。
她没有拒绝小姑娘。
在**面前,她乐意做个风情种。
一轮月将床底照得清亮,蝴蝶刺青被指尖勾勒出更魅惑人心的形状。此起彼伏的声音在不知不觉中沾染了几缕**。
银白的液体在月光下闪着隐隐约约的光辉。
“姐姐,你好厉害啊。”
姑娘有些受不住,懒懒地瘫在李水水身上,说不出话来。
李水水继续激烈地运动着,美好的**让她爱不释手。
缠绵过后,她轻轻抚过姑娘黑亮的发丝,目光沉沉,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见她走神,小姑娘很是不满,娇嗔道:“姐姐在想什么?”
李水水轻佻笑道:“在想你的屁股怎么这么口。”
少女娇嗔地盯她一眼,没有说话。她披上雪绒披肩,留下一张墨绿色的名片,“试用了我家的产品,记得给个好评哦,姐姐。”
“嗯。‘文爱’挺好用的,”李水水送她出门,给她整整礼帽,动作很是优雅,“你的服务也不错。”
从前,李水水只觉得情爱低级,是上不了台面的玩意。更何况她对男人已深痛恶绝。
但自从遇见文芹后,她却有了新的方向。
她打心里觉得: 女性,她喜爱的女性——倒也不错。
由此可见,文芹便是她的缪斯——她的艺术品。
她又怎么忍心伤害她呢?
她只是让这个艺术品发挥了最大的价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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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山人又进了屋子。
屋外的光线一会儿明,一会儿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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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水水小时候,家政阿姨总会被屋子里凭空出现的小猫、小狗、小白兔吓得够呛。小动物们浑身都是刀伤,被撕裂的口子,以及被火灼烧得不像样的皮肤。
到后来,阿姨都不敢经过李水水的房间,甚至会悄悄咒骂几句“小祖宗……”“真是个小恶魔啊……”。
李水水本来挺担忧,害怕文芹会因为自己的“怪癖”而嫌弃自己。
但文芹看起来很喜欢这个游戏。
她高兴地说不出话,就像生来第一次发现知音般,唯恐被李水水划开界限,立马拿了把剪子加入她的游戏。
“姐姐,有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文芹向她凑过来,右臂时不时挨到她的手腕。
但手臂总是短暂地抽离。
这让李水水心里无端升起一阵凉意,只祈求她能一直和自己紧紧挨在一起。就算不说话也好。紧紧挨在一起就好!
她看着年轻女孩红光满面的神态,难掩心中的喜悦,拿着小刀的手都控制不住地颤抖。
“你喜欢就好……我怕,你不喜欢。”
文芹一把将她抱住,激动地语无伦次:“怎么会!姐姐,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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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蚕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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