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有一定科学原理的

上午明明还在撒欢儿，吃过午饭，林沛就感觉头有些难受，摇摇晃晃站起身，她来到李慧兰身边，小声跟她说：“老师，我觉得有点头疼。”

李慧兰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孩子，见她没什么别的地方不舒服，手里动作不停，勺子飞快塞进小孩子的嘴巴，指使道：“李亮，你个高，去把窗户打开。”

李亮嘟嘟囔囔，一边抱怨这么冷的天气为什么要开窗，一边垫脚把窗户推开一道小缝，没办法，老师的命令神圣不可侵犯，只要熊的程度还没有到Max级别，老师的话，就是圣旨，就是执行准则。

当然，对于孩子们提出不舒服，李慧兰只简单开个窗，也是有一定科学原理的。

托儿所的屋里盘了一个大炉子，这东西平时用来给孩子们热饭，冬天更要用来烧暖气，时时刻刻都不能停。

又因为天气太冷，窗户都是紧闭的，小孩子可能闻到烧煤炉子的味道，有点煤气中毒，前几天也有别的小孩儿闹过，开会窗户透透气，一会就好了。

可惜事与愿违，林沛没有变好，下午两点的时候，她两颊通红，呼吸粗重，明显开始发烧了。

李慧兰见她一个劲儿往桌子上趴，这才觉得不对，再摸这孩子的额头，只觉得滚烫。

“哎呦，烧的还挺厉害。”托儿所也没有准备体温表，那玩意儿忒脆，几乎是拿来一个碎一个，都说水银有剧毒还会飞，满地找水银滴的日子真是太糟心了，托儿所的前辈老师就干脆取消了量体温这个选项，有事回家测吧您内。

不过烫成这样，李慧心也能估计个数，谁家还没个孩子来着，就着手心的触感，39度往上数是肯定的了。

她很淡定的扶着林沛躺下，又掏了块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旧毛巾，用凉水打湿，放在孩子头上，随后坐在她身边，轻轻拍打着，哄她入睡。

没什么毛病是睡一觉好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睡一觉。

——

“起来——起来！”

尖叫声越来越清晰，穿过耳膜，刺进大脑，把林沛飘离在身体以外的意识唤醒。

睡着前那种沉重感已经消失了大半，她烦躁的侧转身体，蜷缩进被子，试图阻隔那一声声凄厉的嚎叫。

紧接着，团成一团儿的林沛被更大的力道推搡，被子都要被拽跑了。

费劲睁开双眼，就算模模糊糊，她还是看到了那映入眼帘眼睑的，挂着三道泥手印的孩子脸，正是早上旱地游泳的臭小子。

这脏孩子看她醒了，还要哇哇大叫：“老师老师，她醒了！”

林沛嫌弃地看着那孩子，混蛋，知不知道你隔着被子都捏的我生痛！

等等，他这双泥手，捏在了李老师刚洗的被面上……

那孩子还在忿忿不平，指着林沛喊：“她根本没病，你看她没事！凭什么她还能睡懒觉！”

灌进耳朵里的尖叫声让林沛脑仁突突直跳，这孩子好似嫌她震惊的太过单调，无间歇的为她配上呐喊，好似DJ激情打碟。

李慧心让他吵的心烦，不得不扔下手里的毛衣，走了过来“抚平事端”，她拎着那还在闹腾的孩子：“跟你说妹妹在发烧，不要闹她。”

小男孩一脸不忿：“她才没有发烧，你看我一推她就醒了，发烧根本就推不醒，她是装的。”

小男孩自觉委屈，还在据理力争。李慧心已经发现了槽点，她今早刚刚换好的被面，因为觉得林沛这孩子还算干净才给她盖的，现在可倒好，被个泥猴子左一个手印右一个手印，整的全被面都找不到个干净地方了!

“张！家！奇！”牙缝里挤出孩子的名字，李老师拽住还在扑腾的小崽子，特邀到一旁，请他免费品尝爱的教育。

收拾完皮猴子的李慧心很是心痛的自己心洗的被单，但看到裹着被子迷迷瞪瞪的林沛，也就顾不得了，反正已经脏了，就这样吧。

扶着还在发愣的孩子，把她按倒，再把被子给她盖得严实，李老师轻轻拍打着：“咱们不起来啊，坐起来后面漏风。果果再睡一会儿啊。”

许是一起一落之间又着了点风，林沛觉得这会儿的自己热气上涌，意识昏昏沉沉，眼皮也睁不开了。

被子捂得热热的，身上轻轻地拍抚也让她安心，头一歪，林沛睡了过去，梦里都是老妖怪坐胸口，脑门儿碎大石之类的可怖场面。

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下工的铃声已经敲响，家长要来接这群孩子们回家了。

哦，原来自己还在托儿所，没有让老妖婆叼了去。

还好还好，林沛很是庆幸刚刚那些乱七八糟的场面只是做梦，抹抹额头上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吓出来的汗，一个翻身滚出被窝，就去抓叠放在床头的外套。

只穿了一只袖子，李慧心一推门进了屋：“哎呀，怎么又自己出被窝了，再闪着。”

她连忙回手把房门关严，上手帮林沛把衣服穿好，又给她戴了帽子，这才拉着她一起出门去等家长。

门外，孩子们聚在一起，尖叫嬉戏不断。李慧心大声喊道：“你们爸妈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别乱跑了，赶紧过来，报数。”

大大小小的孩子听话的聚拢起来，没有按大小个排队的意识，只是随便站成一排，从“1”开始报数。

当然，因为托儿所的阿姨不想努力了，托儿所里的小朋友们只学到了5，也就是这一排小孩儿，舔着小肚子，不断地从1数到5，谁也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反正按老师说的做就对了。

经盘查，可确定南城县服装厂托儿所的幼崽和早晨的数量一样多，李老师满意点头，宣布原地解散，等待家长上门领取即可。

一群小萝卜头嘴里“呦吼——”喊着，一哄而上把大门围个水泄不通，踮起脚尖往外张望，每一个进来的大人们都受到他们的夹道欢迎，在一群眼巴眼望的孩子们中挑出自己家的那一个带回去。

林沛也焦躁不安起来，她好想回家看动画片啊，六点就该演黑猫警长了。

她有些着急，探着头往外巴望，小脚脚不自觉原地踱来踱去。

李慧心本想让她进屋去等，毕竟院子里还是很有些凉风的，可看这孩子焦急的样子，估计在屋里也憋不住，干脆不管她了。

身边的小朋友一个又一个被接走，林沛只觉得自己脖子都变得好长好长，这才见到一个烫了齐耳卷发的女人蹬着车子，匆匆冲了过来。

果然，是她妈——徐春蕾。

刚交了手头活计的徐春蕾拽住急的跳脚，一个劲儿想要拉她回家的女儿，和李慧心客气道：“不好意思啊李姐，临时有点活晚了，耽误你下班了。”

李慧心连连摆手：“没事没事，不晚，还有这么多孩子呢，我也不着急走。”

紧接着，她说出下午的情况：“果果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发起烧了，我下午让她睡了半天，可是这温度也不见降，回去你们再看看，不行就吃点药打个针什么的吧。”

徐春蕾听了一经，连连道谢，说自家孩子体弱，又让李慧心费心照顾了。

这么说着，她抱起女儿，牵着她的手，让她和李姨说再见。

“春蕾姐，你也来接孩子啦”又有其他家长过来接孩子，大家都是一个厂的，虽不熟，倒也认识，见面总要寒暄两句。

虽说徐春蕾很是担心女儿，也想快点回家，可对方都停下了，她总不好扭头就走，只好站住脚，想着好歹应付两句，说过就走。

可怜在她怀里的林沛，一心只想回家看电视，昨天黑猫警长做了预告，有几个家伙搞破坏，吃掉了围墙，她还想看到底是什么人做坏事呢。

现在妈妈站在这儿不走了，等一会到家电视都要演完了，她看不到了。

委屈的林沛越想越难过，眼泪吧嗒吧嗒留下来，眼瞅着妈妈根本没有看到自己流泪，还在跟不认识的大姨聊天，林沛的眼泪小雨转大雨，终于哗哗流下来。

拉住徐春蕾的家长原本是想跟徐春蕾打听下一车间的情况，她最近总觉得二车间的活儿有点少，挣得不如以前多。哪成想，还没进入主题，就看到徐春蕾怀里的孩子泪流满面，一时间都住了嘴。

徐春蕾本来也烦这个瞎打听的女的，此时见对面的人突然停嘴，还很纳闷，再一看自己闺女哭得稀里哗啦，小小的还抽了两个嗝。

李慧心离得近，连忙说：“哎哟，果果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这会子又烧起来了身上不舒服啊。”

推推徐春蕾，她催促道：“赶紧走吧，别在这儿带着了，回去赶紧打针吃药啊。”

徐春蕾一听也反应过来，把孩子一搂，心疼地说：“果果再忍忍，咱们这就走了，一会儿就到家了啊。那什么，李姐还有那谁，我们先走了啊。”

把女儿放进自行车后座绑着的小椅子上，徐春蕾脚下生风，两个脚蹬子被她踩得飞起，一路风驰电掣地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