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栗夏都没回过明园。三月是栗峰的生日,他以为她也不会回来。
谁知,那天很早,栗夏提着生日礼物走进了别墅。
言梅先下楼看到的她,栗峰紧随其后。她看了眼身后的男人又看看女儿,脸上不免不自然。
“妈,爸。”
栗夏勾了勾唇,和往常一样喊他们。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没有任何隔阂。
她把包放下,将手里的茶叶递给栗峰:“爸,生日快乐。”
栗峰接过她的礼物,没有感动,心里莫名憋着一堵气又无处发作。你看,她就这样。说她不用心,好像冤枉了,送的茶叶稀有也贵重。
说她用心,她从来不知道父母想要什么。事事不关心,每年送的茶叶、首饰体面又疏离,像是在慰问客户一般。
上次那样打骂她,她也还是这副死样子。淡淡的就当所有事都没发生一样。
栗峰这一刻觉得,他这个女儿不是无情,是没有心。
没多久,栗姝凌和严浩宇、栗卓霖一家三口也回来了。别墅里瞬间热闹了起来。
栗姝凌比栗夏大九岁,去年三月才结婚,和严浩宇算得上门当户对。
她对栗峰简直遗传了个十成十。大学就开始接触家里生意。毕业之后进了公司,更是雷厉风行。开拓了饮料、食品等相关产业,销量都很可观。
至于,栗峰和言梅是怎么同意她三十二岁才结婚的,是因为她能力太强,公司需要她,两个人也劝不住。以至于现在,栗姝凌大部分的精力还在栗家的生意上。
栗夏当时以为,她也可以。她也可以掌控自己的婚姻。
虽说栗夏是唯一的妹妹,栗姝凌对她是有宠爱的,但是由于长女天生的责任感,她是不怎么喜欢栗夏的行事作风的,甚至对她万事不上心的态度默默鄙夷,
栗夏不声不响,但心里门清儿。和她这个姐姐的关系远不如和栗卓霖亲近。
午饭落座时,言梅不敢把话题往栗夏身上引,后者完全被当做透明人。
除了栗姝凌公布怀孕的喜讯,栗夏坐她旁边,讪讪一笑,问道:“几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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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来情人节那天,祁聿是有些后悔的。后悔一时冲动直接把她删了。
有时半夜失眠,总会想起钱家宴会上,她被惹毛掐他胳膊的样子;想起她给他打电话,哭着问可不可以去接她;想起她仰头看他柔声问我这样穿好看?
她手机丢了,脸上还过敏。自己情人节那么晚才和她说上一句话,说不定那些都是气话呢?
等第二天早晨,一切还是如常。
那些失控的思绪随着第一缕阳光照进来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总会抓把头发,自嘲的笑一笑。她说的还不够明白吗?她嫌弃他的背景出身,地位阶级的差异是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栗夏没和任何人打过预防针,不声不响地辞掉了公司的职位。
情人节之后,她意识到,学着管理公司并不会给她提供多少自由,只会让她越陷越深。
栗夏的好脾气是真的,但刻在骨子里的倔强也是真的。既然感情顺了父母的意,那就不可能事事如他们所愿。
手头的几个项目让她硬生生拖到了现在才离开。
栗峰得知后不出意料地大发雷霆,他让栗夏立刻滚回家。
言梅看栗峰那样,把栗卓霖也叫上了。栗夏悠悠到达明园的时候在门前和后者碰的面。
栗卓霖一脸幽怨和担忧,看着她没事人儿一样,叹了口气哄劝道:“一会和爸好好说,别和他硬刚。”
“我什么时候和他吵过?”
“妈,爸。”她一进门便照常喊人。
“你别叫我爸!我没你这个女儿!”
栗夏抿抿唇,不说话。
“你以为公司是你想干就干,想不干就不干的?你才刚去多久?”
栗夏站在一旁,语气平静:“现在这个职位不适合我,我也学不到什么实质的东西。”
“学不到东西?栗夏,我就问公司的事你上过心吗?你以为解决个问题多简单,签一个项目有多容易?人哪样不是看在我和公司的面子上?!”
栗夏顾左右而言他,“爸,您本来让我处理净康的事,现在已经全部处理好了,我也没必要留在公司了。”
栗峰阴冷的眼眸斜她一眼,突然冷笑了声:“你以为净康是你解决的?赵全友收回扣的事我早就知道!你还像模像样的干俩月才把发现,你给我的那些证据我早就有。”
栗夏瞬间窒息一般喘不过气,四周的空气似要把她淹死。她不可思议地看向栗峰,发现自己原来是个笑话。
她所做的一切在栗峰眼里都是在他掌控之内的过家家。
栗夏苦笑一声,不以为意地开口:“那我留在公司就更没什么用了。”
言梅插了一嘴,试图缓和气氛:“言言,我和你爸又没提让你辞掉心理咨询的工作,你现在在公司,两个工作都能兼顾。”
栗峰眉毛一拧,打断她的话,“你那心理咨询的工作有屁用?我本以为你懂事了!”
“我大学硕士都学的这个,您当时是同意了的。”
你再吼再闹,她都是那副平静的样子,衬得别人都像个情绪不稳定的疯子。
栗峰被她气极了,“选专业由着你,是我和你妈纵容你。你多大了?还这样娇纵?”
“不让家里介绍对象,自己找了一个什么样的人?现在公司又是不想干不干。你说你能做什么?你有你姐的一半也是好的!”
栗夏知道她说的是祁聿,眉头一皱,语气终于有些不耐烦,“我就是不如我姐和我哥,你说怎么办?”
“言言。”栗卓霖低声警告。
“怎么办?”栗峰冷笑一声:“你倒是听话啊!别忘了你姓栗!你现在的衣食住行没了公司哪儿来的?只要你还在这个家,你就别想逃掉!”
“非要干什么心理医生,你那工作挣得够养活自己吗?”
“够。”
栗峰目眦欲裂的睨她一眼,试图用领导的威严压倒她:“够?我今天就停了你的卡!看看你那些工资够不够买你一件衣服。”
父母俩再次不欢而散。栗峰放狠话,由着她闹,谁也不准管她给她钱,看她能在外面蹦哒几天。
栗夏一个人在家喝的烂醉,意识模糊时,她竟然不明白自己在为了什么而难过。
因为辛辛苦苦在公司干了两个月,却被通知自己的努力是个笑话吗?
她明明已经够坦然了,怎么会因为和家里闹掰而难过呢?
栗夏想不明白就给自己灌酒,最后躺在客厅地毯上睡了一夜。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中午了,她洗完澡看了眼镜子里的人,还是那个不苟言笑的她。
栗夏穿戴好,独自在楼下吃了顿牛肉火锅,返回小区时顺道拐进水果店买点水果。
那是一个多月来,他们第一次见面。
祁聿是进水果店之后才看到栗夏的。他突然发现原来已经那么久没见她了,身上沉重的棉服换成了单件的水手服毛衣,下面是深蓝色直筒裤。
冬天嫣然已经过去了。
他原本没打算和她有交流。想着默默等她出去再去前台付款。
栗夏挑了盒草莓和葡萄。
“一共三百二十七,女士。”
栗夏打开微信付款码,圆圈在屏幕上转了两圈,显示付款失败。
收银小姑娘看了看她。
栗夏不动声色地换了张卡又刷了一遍,还是失败。
栗峰真把她的卡全冻结了。
当第三张卡付款失败时,栗夏把手机揣兜里,对着收银小姑娘礼貌一笑:“抱歉,这些我,”
祁聿越过她把两盒水蜜桃放在柜台上,低头翻开付款界面,道:“一起付。”
栗夏身上的血液瞬间热了起来,她微微侧眸看他一眼,又扭回去,眼睛怔怔地盯着前方。
祁聿从收银员手里接过水果,迈出两步侧头看她,等栗夏转过身跟上时才收回眼神抬步往外走。
他没等她,在店外站定。
栗夏推开门走出去时,他已经把那两盒水蜜桃拿出来了,仅仅把袋子一言不发地递给她。
“我把钱转给你。”
祁聿冷冷看她一眼,神情不耐的打开手机收款界面伸她面前。
栗夏扫了一眼,抿唇道:“zf宝。”
他微眯了下眼,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很快又移开眼,手机一合,利落放进兜里。
“不用了。”
说完,没给栗夏说话的时间,抬步和她擦肩而过。
原来,他们二人,祁聿嫣然已经成为了不愿开口的那一个。
自始至终,他只和她说过三个字,不用了。
祁聿百思不得其解,她是没钱了吗?他不明白她到底在搞什么?
除开栗夏爸妈给她的卡之外,栗夏有两张工资卡,她之前一直懒得绑定支付方式。只不过,她才工作一年,存款少的可怜。
好在当初为了支持唐娩创业,入股了她公司的股份,每年都有收益和分红。
原本她是没打算动这笔钱,羊毛出在羊身上,她计划着找准时机再把钱投给她。没想到,自己还真用上了这笔钱。
栗夏系统学过金融的专业知识,之前闲来无事,还买了几只股票。如今一查才发现真涨了不少。
只要不买奢侈品,这些钱拿来生存完全够用。
但,饶是栗夏物欲再低,二十多年的奢侈生活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掉的。
必须的生活用品仍然沿用她原来的生活习惯,吃饭点餐还是没有看价格的习惯。
只有逛那些奢侈品商场,就有些捉襟见肘了。或许栗峰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想让她就此乖乖听话。
栗夏开始为生计考虑。学着别人的样子如何省钱。
俗话说,该省省该花花,这些刻在普通人基因里的东西,栗夏却要真正的花时间去学。她虽然很少光顾小区附近贵的离谱的进口水果店,有时还会选择骑车上班。
但一次随随便便不起眼的消费立马把所有努力打回原形。
唐娩震惊栗夏真的会和家里闹成这样,毕竟她从来不会为了任何东西和人动怒。
但看到她省钱的样子还是会好笑,“大小姐,我们凡人的生活可不是好学的。”
这些日子,栗夏慢慢想通了,和家里闹的这么彻底反而感觉身心都轻了不少。
那句话说的好,当生存都成了问题时,是没时间思考情感上的事的。这个情感不是狭隘的男女爱情,当然也包括她和父母之间畸形的亲情。
栗夏在医院的工作顺理成章恢复正常。原来搁置了大半年的写作被她重新提上日程。
摒除一切之后,栗夏打算给自己放个假。
本来有出国旅游的打算,但本着她目前能省就省的原则,最终选择了成都这座城市。
而且,还非常上道地预订了经济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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