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陈与眠被迫接过盒装牛奶,抿了一口,别过脸去。
“为什么不行,”江枫道,“你刚喝我的牛奶怎么不拒绝我?”
“......”陈与眠一口牛奶卡在嗓子眼里,险些没吐出来。
“吃也吃了,为什么不能一块儿睡?”
陈与眠将嗓子眼里莫名感觉粘腻的牛奶尽数咽下,抿出一个得体的微笑:“牛奶是吧,我还给你。”
“那还一箱。”
“......”陈与眠彻底气结,脸上的笑容即将一丝一丝崩裂,他冲江枫比比手示意江枫靠近些,然后压低声音,咬牙道:“性骚扰兼敲诈勒索,真有你的啊江枫。”
“嗯?”江枫微微一笑,“那你想跟谁睡?施兴晨?还是蒋洲?我记得你跟他不熟吧?还是你打算跟赵老头一个炕?彻夜长谈?”
“......”陈与眠身体后仰,作出一副彻底摆烂的姿态,别过脸去,“我跟卫清一个屋不行吗?”
“他睡觉打呼。拖拉机见过吗?没见过的话这次能见识到了,动静差不多。”
“......”
陈与眠迅速妥协,再说只是一间房,也不是一张床。
大巴车开到入住的酒店时已经是10:34了,几位带队老师分发完房卡,给学生预留了半小时的休整时间,定下了11:00整的集合时间。
江枫领了张房卡,顺手接过陈与眠手里的行李箱:“走吧。”
陈与眠没拽住行李箱的拉杆,被江枫夺了过去,便也由着他去,点点头跟在江枫身后。
二人穿过还在分配房间的人群,陈与眠抬头正好对上施兴晨的视线。
他礼貌地朝施兴晨点点头,施兴晨沉默着,没有任何表示。
二人拿着房卡入住,陈与眠一进房间就仰面躺上了床,伸展四肢成一个大字型,一动不动地躺那儿了。
“没睡醒?”江枫将二人的行李箱搁在床边,走过来查看陈与眠的状态,“还是不舒服?”
“懒。”陈与眠眼皮都没抬。
“......挺好,躺着吧。”江枫欣然赞同,转身去整理行李箱里的东西。
陈与眠躺在床上,伸出一条胳膊挡住眼睛,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听见右耳传来的声响:“警告!警告!请您迷途知返!请勿继续和江枫先生有超出一般同性友谊的情感连结!”
“......”陈与眠属实懒得动弹,酒店的床垫软得不像样,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往床上一躺,他感觉浑身的骨头都散了。
系统就这么喊了一两分钟,见他全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又另谋他策。
耳机里音量骤然变大,震天响的bgm似要把听者的脑浆都震匀了:“你身上有他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
“......”陈与眠刚刚酝酿的那点困意顿时荡然无存,他克制住想把这玩意儿扔在地上踩上千八百遍的冲动,撑着床一骨碌爬起来,一把扯掉助听器扔在床头,随后就那么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江枫停下手里收拾行李的活儿,打量着陈与眠满脸郁结、怨气冲天的表情,不确定地问,“我吵到你了?”
“跟你没关系。”陈与眠咬牙切齿道。
“......”江枫环顾四周,再次确认这个房间里只有他和陈与眠两个人,思量片刻,斟酌着开口道,“那你这是......”
“没事,就是想起来了好笑的事。”陈与眠黑着脸,面无表情地信口胡诌。
“......行的。”江枫莫名其妙又了然地点头表示认可。
这很正常,这放在他同桌身上,这很正常。
11:00,宿海实验一中的学生准点坐满了两辆大巴车,开往市一中。
在市一中的食堂吃过饭,一行人又洋洋洒洒地排着队前往市一中的大礼堂。
赵老头一身黑色运动服,也不知道是哪年的款式了,但是经过精心熨烫,颇为挺括,他伸长一条胳膊在队伍前面挥着手指挥秩序,看起来精神头十足。
市一中的礼堂很是气派,巨大的圆形高顶气势十足,可以容纳千人,装修华丽,座椅舒适,每把椅子都给配了一个可以从把手里翻出来的小桌子可供使用。
陈与眠跟在高三(1)班队伍往前走。
“坐这儿吧,正好三个空!”卫清大咧咧地挑了个座坐下,拍了拍身边空着的两个座位,拉了把陈与眠。
江枫点头,抢先一步在卫清旁边的座位坐下,将靠过道的那个空座留给陈与眠。
“哎眠哥,你那个座位是不是太靠角落了?看得见吗?我眼神好我跟你换一个?”卫清冲陈与眠招呼道。
“不用。”
江枫贴近陈与眠的耳畔,抬手遮住嘴,作出一副密语状:“同桌,我贴心吗?”
“......”即使已经是深秋的天气,但随着鱼贯而入的学生人数迅速增加,礼堂难以流动的空气难免使人燥热。
陈与眠无视江枫有一搭没一搭的瞎话,淡定地脱掉校服外套,搭在扶手上。
他抬手摸上发烫的耳垂,没事儿人似的垂着眼。
好在喧闹的礼堂中,心跳声倒是很难察觉。
江枫视线扫过陈与眠,又凑过来说:“白衬衫,挺好看的啊同桌。”
“......”
“闭嘴。”陈与眠不自觉地摸上衬衫下摆的褶皱,装作毫不在意地抚平,脸上一点儿情绪也没露,冷冷道。
“嗯?又自言自语?”
“不是,这次是让你闭嘴。”
“......行的。”
这次讲座的主讲人姓刘,是Z大高考提优丛书的著编辑,在Z省也算赫赫有名,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之后,就直奔主题,开始分模块将解历年高考提高题型。
刘教授将电脑投屏到身后的大屏幕上,边在手写板上写步骤边总结经验,底下坐着的都是市里最好的几所高中的学生,个个埋头苦写,生怕漏记了哪一条笔记。
“来,我们看一下下一道题,这题是前年Z省高考卷的最后一道选择,我给它改了一下,更加典型了,大家做做看会不会,五分钟,大家看一下题,做一下都。”
刘老师掐着时间,朝台下巡视道:“来来来,有没有同学会的?”
底下的讨论声渐起,学生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却也没人举手。
“嗯?这里坐着的应该都是市里顶尖的一班子学生了,来来来,都别害羞,来个学生讲讲思路?”刘教授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老花镜,将话筒拽的近一些,“有没有胆子大的学生?”
一道轻快响亮的声音打破僵局:“老师,这里!”
整个礼堂里千百道目光,齐刷刷地望向某一个角落。
“......”
陈与眠勉强控制住自己想转头看向身边这位显眼包的冲动,微微弯下腰低头,装作埋头苦写的模样。
“哎好!这位同学,你来讲讲?”
江枫从座位上站起身,接过负责维持秩序的助教递过来的话筒,对着话筒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老师,我不会。”
刘教授:“啊那你举手是......”
江枫:“但是我同桌说他会。”
陈与眠:“............”
礼堂里爆发出一阵哄笑声,在封闭的室内回荡,险些掀翻穹顶。
“哎哎哎安静啊安静,”刘教授敲敲桌子,凑近话筒问,“那你同桌,是哪位同学呀?让他来讲讲?”
“没问题。”
江枫欣然应允,麻溜地坐下,顺手将话筒塞进陈与眠手里。
陈与眠嘴角抽搐,太阳穴一跳一跳地找着存在感,完全没反应过来,手里已经被塞进了一个冰凉凉的话筒。
“同桌,我闭嘴了,你上吧。”
陈与眠:“......”
江枫挑眉,目光愉悦地看向他,扬起嘴角低声问:“要掌声吗?”
“......”
不想要掌声,但想抽你俩巴掌行吗?
陈与眠眼皮子直跳,在万众瞩目中从座位上站起来,将话筒拿得离嘴远点儿,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才冷静地开口讲题。
“哎可以啊,思路没错的,”刘教授点头,“这其实说到底就是个求最小值的问题,这个同学啊很好,就这个思路,坐下吧坐下吧......大家放轻松啊,我相信在座各位还是有很多同学会做的是吧?可能有点不好意思,别不好意思,有想法的直接举手,我们探讨一下,探讨一下......”
“江枫!!!”
陈与眠一屁股跌坐在座位上,牙关紧咬,却又不得不压低声音,冲始作俑者怒道:“你是不是有病?!”
“你问第三遍了同桌,”江枫耸耸肩,点头,“有的。”
“......”陈与眠彻底气结,动作粗暴地从书包里翻出水杯,仰头灌了半杯子凉水。
“我草!!枫哥,你俩一块儿玩能不能别带我了!!”卫清头发都根根直立,抱头痛苦道:“你知道我听见你说——我同桌会,你知道我吓得魂都没了!!”
江枫:“你会不会心里没数吗?”
“谁知道你搞什么名堂!我以为你要搞我!”
陈与眠没搭话,抬手用手背抹了把嘴角残留的一点水渍。
卫清“别怕别怕”地拍着自己的心口,平复了好一会儿,才从江枫旁边探出半边身子,扒拉着江枫的肩膀打量陈与眠的脸色,和稀泥道:“哎哎哎没事儿眠哥,帅得很!那么多女生直愣愣地看着你呢!枫哥肯定知道你会做才叫你上的!”
江枫赞同地点头:“我看见你草稿纸上做出来了。”
陈与眠彻底怒道:“你不也做出来了你怎么不上?”
江枫信口胡诌:“你比较帅,比较给赵老头长脸。”
陈与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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