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千江水有千江月

尽管日子从不平静,但该做的事还是要做,没过几天,任江月就被任云舒逼着启程返回平兴县,李时雨恭敬地站在任江月身后,低头的角度看去,整个人愈发俊眉秀目,根本让人移不开眼去。

他的容貌如一把泛光的美剑,或者像一颗闪亮的宝珠,只要人的眼睛一扫而过,就会被他耀眼的光芒扎到。感受到他人目光如芒刺在背,李时雨似有所感,抬头随意地环视一遭,正好与任云舒对视,他立刻恭顺地低头移开目光,可这恭顺服从的表情在任云舒眼里却更像讽刺。

不如说李时雨就是在炫耀。

任云舒面色不善,转过身沉默地想,自己的脸虽然没到毁容的地步,但还是落了不少丑陋的瘢痕,一位将军、有志做天下主的人,如果顶着一脸瘢痕,是会被人耻笑的,更何况任江月曾经回忆过,在自己小时候还不知道什么叫美的时候,哥哥的脸就让他觉得很好看。

任云舒是岭南知名的美男子,连皇帝都夸赞过他,尽管他不以容貌侍人,但容貌受损对他无疑也是个沉重的打击,并且是很难弥补的打击。

想到这儿,李时雨回身瞧着官府的匾额,嘴角划过一丝隐秘的微笑。

谢骞一直注意着他:“怎么?”

“剩下的事,有人会替咱们去做的,”李时雨微微侧头,眼睛依然注视着官府,“我们走吧。”

寻找商天子剑这么大一件事,清波山庄不可能真的只派他们两个人。他们两个也心知肚明,这是清波山庄把最危险的活计派给他们,省得将来打草惊蛇后自损力量。

只是不知道他们想明白没有,李时雨和谢骞究竟是什么样的刺客,会不会任人摆布,会不会报复。

任江月回到平兴县后,奇闻异事依然接连不断,任云舒收到无数封有关于弟弟的密报,打开一看居然全是任江月的腌臜脏事。他当即气得七窍生烟,一拍桌子大骂探子:“这都是怎么回事?”

探子只能低头挨骂,大气都不敢喘,更不敢回话,只能唯唯诺诺:“主子息怒,主子息怒……”

贴身侍卫吕洪从外面进来,示意探子赶紧下去:“主子,雪落城长赢山庄来报。”

任江月可能是不太把长赢山庄放在眼里,懒洋洋地接过密信打开,半晌后才收敛起脸色:“居然是……”

吕洪心知一定是外界又起乱子,如今天下动荡,哪里出现意外都不让人惊讶,除非是**的那位又死而复生了,只要不是他死而复生就好,那刻骨的仇恨实在让他无法忘却。

任云舒大概最了解吕洪的人,果然安慰他道:“没什么,江东节度使不久前暴毙了。”

“暴毙?”吕洪惊愕不已,眉头紧皱,“主子,据属下所知,江东节度使年轻健壮,怎么会一朝暴毙呢?必然是死于谋杀。”

“如果是死于谋杀,那凶手是谁?”任云舒没有立刻反驳吕洪的话,可能在心里还暗自同意吕洪的观点,毕竟江东节度使刚到不惑之年,比他和任江月都大不了几岁。

前朝、其他节度使都有可能,如今藩镇之间暗杀之风盛行,谁的麾下都有精锐高手。

想到这儿,任云舒又想到一个问题:“盛朝灭亡之后,五卫都去哪里了?”

吕洪想了想:“回主子,听说前朝末代皇长子和太子都没有死,五卫可能都随他们而去了。”

“如果没有死,那他们为什么不凭借前朝余力来拉拢军队复兴盛朝?”任云舒又问。

“恐怕是力量不够,太子如果还在,现在都还不到弱冠之年,”吕洪回答,“而且当年盛朝都城被破,几乎所有皇亲国戚、近卫大臣都死于叛军手下。没有他们,前朝皇太子凭借什么来号令天下?”

听了吕洪的回答,任云舒颇为欣慰,还笑了笑:“你确实对宫廷很了解,不愧是皇宫大内生存过的人。”

“皇宫终究是过去之事,属下有今天,还是凭着主子一手提点历练。”原来吕洪曾经在皇宫里为奴,难怪对五卫有所耳闻。

“那你可见过五卫之人?”

吕洪诚实地回答:“主子,属下愚钝,哪怕见过,属下也不知他们是五卫之人。五卫个个都精通易容和改换步态,寻常人很难识破他们。”

“你已经不是寻常人了。”

“多谢主子赏识。”吕洪对于主人的夸奖,总是会感恩地收下。

“你还有龙剑卫其他人的下落吗?”任云舒问道。

吕洪摇头:“主子,龙剑卫大多死于城破之时,如今十年过去,龙剑卫众人又少用真名真容,现在想找到他们,更像大海捞针了。”

“那我有个问题,”任云舒补充,“我并不是不信任你。”

吕洪就有了答案:“主子是想问,属下为什么没有追随盛朝旧帝。”

任云舒点头:“嗯,难道只是因为良禽择佳木而栖?可十年前的情况,盛朝旧帝也算是佳木。”

吕洪笑笑:“属下只是当时就觉得,改朝换代已是定局,没有人能改变。”

“现在也这么认为?”

“是。”

“那你想过有谁会作为新的天下之主来坐稳江山?”

“回主子的话,这些都是疆域里子民的选择。”

“那你呢?”

吕洪仍是不变的笑意:“我已经做出了我的选择。”

……

李时雨从书店里拿了几块徽州出产的好墨,从兜里准备掏银子的时候,才发现钱袋丢了。他瞬间眉头紧皱,差点破口大骂出来。幸好另一个兜里还有点散碎银钱,总算把买墨的钱给付了。伙计客客气气送他出门,出去的时候看看天气:“客官,要下雨了。”

“嗯?”李时雨疑惑地回头,“怎么?”

伙计指着远处厚重的云彩:“您看,那大雨就是要来了。”

可能是名字里带个雨,所以出门总是下雨。望着远处暗灰色的浓云,李时雨想,我得快点穿过这云彩,才能使暴雨不落在我的头上。可最好的办法大概就是买把伞,于是李时雨就去了城角的雨伞店,走在路上的时候他确定是即将下雨,因为卖布的都把布匹收了起来。

“这伞真不错……”到了伞店,李时雨随手挑起一把掂量着。

店铺伙计热情地回答:“您是懂行的,这伞是江南完玉城出产的,虽然贵,但质地好,拿在手里也不重呢。”

李时雨确认确实如此,就爽快地掏钱买下。买完墨再买伞,他身上身无分文,彻底没钱了,幸好有了伞,他也不怕下雨了,于是他牵着马儿优哉游哉地走在回任江月官府的路上。途中马儿到处吃草,他就停下来四处看看风景。

这人眼里有一股朦胧的杀气,总是被他俊秀的面孔给掩盖住,他毕竟是个小有名气的刺客,杀气重很正常,谢骞想。他一直在暗中默默观察着李时雨的行动,他不信李时雨会老老实实等待,作为一个把钱看得太重的人,如果无法顺利拿到钱,他就会尽力达成目标。

经过这阵子的观察,他总算发现些端倪,比如李时雨不止一次通过穗州城中书店、纸店和药铺与清波山庄的联络,叫他们暗中散布谣言离间任家父子兄弟之间的关系,甚至连任云舒的官府里也被与清波山庄有关系的暗线做了手脚。只是没想到任云舒居然如此命硬,得了天花和遇了刺客都没有死。

谢骞自己也叹口气,为了任云舒的大难不死。可是既然清波山庄做了手脚,为什么任云舒还没有死呢?思来想去,他终于想到吕洪,那个身配短刀、容貌俊秀,总是带着一丝微笑的任府管家。

“那不是个一般人。”谢骞突然道。

“你说吕洪?”李时雨立刻接话。

谢骞一愣:“你知道?”

李时雨讽刺地笑:“整个任宅里,除了任家兄弟,也只有他能值得让人记住。”

见李时雨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视之意,谢骞顿觉这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太过嚣张:“你说也只有吕洪值得记住,难道其他人你都忘记了?”

“那倒不会,下次再见,就都会记得了,”李时雨低头把一块干粮塞进嘴里,“我记得吕洪,是因为他很特别。”

“嗯?”

“之前任云舒遇刺的时候,他情急之下用了一招武功,我没见过。”

因为没见过所以记住,这个理由也合情合理,谢骞笑笑:“所以现在也没查到来历?”

李时雨摇头:“但有些熟悉,他的轻功,有几分相似飞鸿点雪。”

飞鸿点雪是北境大雪山里飞燕门的看家功夫。飞燕门门派轻心法重外功,因为剑法和轻功闻名于世,但因为创世人天赋绝顶和飞燕门早已没落,这剑法和轻功也濒临失传,到现在已经少有人知,如果真是如此,吕洪又是从哪里学会的飞燕门功夫?李时雨又是从哪里了解的?

“飞燕门里真有此人?”李时雨看似无意地随口问道。

谢骞把险些脱口而出的否认咽了回去。

李时雨撇过头去,默默地看着麻车窗外的风景,想着如果把飞鸿点雪学成这样,确实别说是飞燕门的门人了。

五卫里神秘的龙剑卫来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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