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不再说话,各有各的想法,谢骞想着,李时雨当真是见多识广,居然连飞燕门的轻功都识得几分。谢骞眼珠一转,又想到自己之前没有认出李时雨的武功路数,登时起了好奇心,难道世间还有其他门派,不是名扬天下,却仍然有它的独到之处?
若真是如此,当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谢骞叹口气,果然故步自封只是自取灭亡,前车之鉴不胜枚举,无论什么人,都得走出来看看外面世界。
谢骞的思绪转回到自己身上,自己现在就是走出了围城,来欣赏外面的风景,只是可惜这美妙的雨景里没有知心好友,只有一个见钱眼开的刺客。
“你似乎在感叹自己的孤单。”李时雨冷不丁开口。
谢骞总算见到了李时雨看穿人心的本事:“是啊,人在寒冷的时候总是会觉得孤单,继而认为寒冷更冷。”
“这个时候,大概只有朋友才能缓解你的想法,可朋友是找来的,不是遇到的。”李时雨揣着手,掀开车窗盯着外面正在淋雨吃草的马匹。
李时雨如是想,但不找朋友,他不屑于做任何人的朋友,刺客要什么朋友,有朋友就会有顾虑,而且还会背上被背叛的风险。
“都是刺客,要朋友做什么,有人陪着说说话就很好了。”谢骞幽幽叹息。
听了这话,李时雨却笑了起来,他从荷包里掏出一包白糖糕递过去:“英雄所见略同。”
“你我这样在乱世洪流中身不由己的小刺客,也算英雄吗?”
“在乱世中拼尽全力活下去的人,当不起英雄这一个称号?”李时雨和谢骞相视一笑,显然是达成了共识。
“英雄,什么是英雄?”谢骞觉得这问题有意思,故而发问。
“夫草之精秀者为英,兽之特群者为雄;故人之文武茂异,取名于此。是故,聪明秀出,谓之英;胆力过人,谓之雄。由此可见,勇猛聪慧者,就能叫做英雄了,可这乱世之中,活下去就需要拼尽全力,为了自己的正当目的拼尽全力者,自然也能算英雄了。”
“你这对于英雄的定义倒也宽泛。”谢骞头一次听到这观点,觉得十分新鲜。
“也许只是过去对于英雄的定义太狭窄和对于人们太过苛刻呢。”
谢骞听了这话,想着认识李时雨的人都说他离经叛道、常有旁人不能理解之处,确是如此。
不过有人陪着聊天也是很能缓解寂寞的,于是他们这样闲聊着回到官府,却见管家颇为惊慌地在二门前走来走去,见了他们宛如见到救星:“你们可回来了,主子正生气呢。”
李时雨第一反应是最近风平浪静,他有什么可生气的,而且他们两个又算什么救星,和他们说有什么用,但这话不能说出来,他只好问:“怎么了?”
“大公子那边遭了刺客,老爷那边出兵不利。”
任云舒那边遭刺客可不算新鲜事,现在哪个节度使没有遭过几次刺客?至于任成平,出师不利更实属正常,自从江东节度使死后,岭南这边始终蠢蠢欲动想蚕食江东南部的地盘,可没想到江东的主子改换过于快速,前任死后现任立刻自封节度使,原本预知的分裂硬是生生被现任节度使的残酷手段给镇压了下去。
谢骞心下不悦,甚至有些愤怒,这就是盛朝的旧臣们吗,既然他们个个都身负滔天才能,那盛朝究竟是怎么灭亡的?这些人们每个都对盛朝皇帝有不臣之心,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选择让天下陷入分裂与大乱之中,因而民不聊生尸首遍地。明明都是天子门生,到最后却做出违背天子旨意之恶事。
谢骞表情不变,只是默默攥紧拳头。李时雨发觉到这一点,伸过手指去点他,示意他把攥得死死的手松开。
两个人都为自己的失态而惊讶,一时错愕难掩,无言以对。
管家还在自顾自地讲外面的传闻,这给了他们时间,只见两个人一抹脸,就又成了平时完全相同的模样。
一直默默观察谢骞的李时雨想,他这是在琢磨什么,看他握紧拳头的力道,像是要把自己的手心摁出血。
经过这一阵子对谢骞的了解,李时雨发现谢骞对每个节度使都无甚好感,说是厌恶也毫不为过。
管家喋喋不休,但始终没等到其余二人接话,有些恼怒地停住话头。
“还没问呢,”谢骞连忙转移话题,“这新的江东节度使姓甚名谁,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时雨也赶紧接话:“新任江东节度使田士屏,武将出身,生性残暴狠毒、擅长用兵作战,他在,江东迟早会成为岭南的大敌。”
他居然这么简单地下了结论,管家皱眉起来:“你难道是小看咱们老爷大公子和主子吗?”
李时雨向里迈步,随意地瞥了他一眼:“我只是不看轻任何一个可能的敌手,不信你去问田士屏是什么人,我想二公子只会比我更加担忧。”
谢骞从后面对管家道:“田士屏曾经在西北边境与段亲王一起作战,因为擅自围杀战俘被段亲王参了一本,从前线调回都城后又指派去了江东。”
管家疑惑:“能被段亲王认为残暴?”
段亲王当年可被认为是性如烈火、雷霆手段,能得他认为残忍的将领,行事苛刻可见一斑。这种人的确惹人担忧,极大可能自取灭亡,可如果真是放任不管,也依然是随时可能燃烧起来的灾祸。既然已经确定这种人会自取灭亡,何不推波助澜一把?
但李时雨只是个与任江月合作的刺客,他不需要对任江月争夺天下的行动有任何言语,但也许谢骞不是,因为谢骞貌似无意对管家道:“战国时候,秦国采取连横,六国为抵抗秦国选择合纵。如今岭南虽然强盛,但还没到一家独大的时候,先选择盟友,再逐个击破,也许是条可以尝试的路。”
管家笑笑:“谢先生也想过这个国家的未来吗?如果想过,那它该何去何从。”
谢骞停顿一瞬:“总应该是最有理由成为天下之主的人来坐那个位置。”
后来,管家把李时雨与谢骞的话告诉了任江月,任江月笑着摇头不语。
“怎么了,主子。”
“我是笑,无论是皇族还是百姓,又或者是贩夫刺客,每个人都还对这片土地有所期盼,不论是否改朝换代,”任江月又道,“不过谢简也算说得对,总得是最有理由成为主人的人来坐江山才是。”
管家道:“那一定是主子了。”
任江月笑着摇头:“是父亲或者哥哥就最好了,我只想要套大宅子,最好是当年段亲王少年时候在都城里住的那座园子。我记得那园子原先没多大,等先帝登基之后,那园子就一再扩建,当时就号称是京城王公府邸里的第一园林。”
“段亲王少年时候就名扬天下,久远的时间过去,现在想来,他才只过而立之年,正是年轻力壮、有宏图大志的时候。”管家叹息。
“所以你看,争夺天下是一件多难的事,可权力就在眼前,盛朝灭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在了,群雄怎么可能罢手。凡事总是有善始鲜少有善终,一旦开头,无论是功成名就还是一败涂地,在有最后的结果之前,都不能停下来。”任江月摇头。
管家发觉今日任江月心情不佳:“主子,可是听到了外面的什么风声?”
“有风声的话,也会刮过你的耳朵,我只是想的太多了,”旁边一摞战报军务,任江月随手抽出一本,“可能也有些累了。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话说,现在还没到吃笋的时候吧。”
管家一早就知道自己的主子胸无大志,从来不想要官职爵位,只想着躲清闲,在自己的书房里看看诗书图画,或者走出门去,游览祖国的大好河山。
这似乎并不是过分的愿望,只是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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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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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千江水有千江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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