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应知白今天晚上抽什么疯,在老宅待到这么晚,本来应清辉都没打算叫她。
白伽蓝以为会是晚宴的事,没想到应清辉又想了另一出。
“那个晚宴他不是答应了?后面会有个局,到时候你拿个名单回来。”
白伽蓝眼眸微颤,可仅仅也是瞬然,应清辉也看得明明白白,脸上的慈笑依旧不变,“没事,还是和以前一样,老三那么信任你,会答应的。”
应知白的局从不缺女伴。白伽蓝出现前,那些莺莺燕燕流水般换;她来了后,他身侧就再没旁人的位置。鎏金吊灯在香槟杯上折射出万千星子,倒映着二小姐淬了毒的银镯子——那镯子总在关键时磕在醒酒器上,叮当一声,便有人要坠入深渊。
五年七百场局,名利场中众生相,有人借东风直上青云,有人踏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暗流下翻云覆雨的手腕,总有白伽蓝的刀光剑影。或出谋划策,或巧妙周旋,诸多惊世手笔背后,都少不了她的一份助力。"二小姐"的诨号,便是蘸着这些人的血泪写就的。
应知白存了心要拿她当挡箭牌,鎏金酒杯里晃着的算计,或许正是他容她在咫尺之地的缘由。人前他是浪荡公子哥,人后翻手为云时,连衬衫褶皱都透着杀伐决断的狠劲。
外界那些娱记们,目光大多浮于表面,只晓得应知白平日里行事张狂、不着调,活脱脱一个浪荡公子哥的形象。可实际上,一旦涉及正事,应知白出手那叫一个手法老练、极为妥帖。他做事稳重,决策时杀伐果断,从不拖泥带水,该出手时就出手,丝毫不含糊。
按照以往的惯例与经验,想要拿到一份名单并非难事,白伽蓝这些年游走在应知白与应清辉之间,早已经摸索出了一套属于自己的独特手法。
只是这次的名单是什么,白伽蓝想要知道的准确点。
应清辉淡淡一笑,直接了当的告诉她,“西南位置人选名单。”
这回的白伽蓝没丝毫反应,只是默默的点头。
应清辉告诉她不着急,等局到了就会告诉她怎么做。
白伽蓝憋着一口气走出去,天黑之后的应宅,笼罩在一片昏幽之中,四下里黑黢黢的,几乎看不清道路,她只能摸索着墙根,小心翼翼地前行,一边走,一边努力凝神,试图看清前方那模糊不清的路。
一场招商会上,应知白和温家人出尽了风头,应知清这么多年和应知白明争暗斗,应清辉也只是不痛不痒的警告,唯独应知笑完完全全是应清辉的刀,指哪打哪,如今怎么也要动刀了。
而且是借的应知白的手。
应知白向来不着调,也时常把他老子气的半死,可有一句话始终说的没有错,‘子女不合,多半是老人无德’。
应清辉当年能坐到这个位置,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讲完的,白伽蓝捂着胸口处,阵阵发闷,压的她生疼。
西南布局,应知白谁都躲了,就是没有躲她,回回把她带在身边。他知道应知笑不单单是磨刀石,也是一把利刃剑,所以早在三个月前,两人就不谋而合的盯上了那几个位置,斗了几番后,应知笑不知道怎么就跑回了京城。
而到如今,应清辉却插了一手进来,也想要那份名单。
那她这条路是要怎么走呢。
光源逐渐清晰,隔着这么远,白伽蓝都听到了应知白的声音,不由的停下脚步看着他和董安宇拍卡纸。
两个都是要奔三的人,怎么幼稚起来跟没了脑子一样,白伽蓝想抽出一根烟,耳边就听到了脚步声。
“二小姐,怎么不过去和他们一起玩。”
白伽蓝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收起烟,微微点头致意,轻声道,“温少。”
这条小路只能经过应清辉的书房,就是不知道温以笙是在走后进去的,还是原本就在那的。
“我很好奇,你见谁都是这么称呼么。”说着递了根烟过去,“抱歉,打断了你的休息时间。”
在生活的烟火气里,男人抽烟的缘由常常能追溯到小时候。那时的他们,看着长辈或是玩伴指尖夹着烟卷,吞云吐雾,只觉帅气潇洒,便纷纷跟风效仿。这习惯一旦养成,如同在心底扎了根,长大后即便知晓抽烟有害,却也再难戒掉。而女人抽烟,情形则要复杂一些。有些是在青春懵懂时,跟着潮流追了风;但更多的,是像白伽蓝这般,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满心的愁绪无处排解,只能趁着抽一根烟的短暂间隙,给自己寻得片刻喘息之机。
见状,白伽蓝也不得不递上自己的烟,默默悱恻浪费了一根好烟。
她的烟只抽这一款,所以当温以笙递过来的时候她也只是叼在嘴里,不做声,目光所在之处也只是停留在应知白身上。
想起刚刚问她为什么不过去,正如他所见,她只是想在这抽根烟,不巧遇到不想见的人。
温以笙,温家二房的长子,那天来的温家人是他的亲妹妹,她的骄纵,全仰仗这个大哥有着龙双集团真正幕后人的号称,白伽蓝这么叫他也不过是随了外界。
温以笙顺着视线,点起那支烟,吸第一口的时候就有点不习惯,低头仔细看一眼,忽而一笑,“这烟有一句很经典的广告,‘男人只因浪漫而牢记爱情’。”
白伽蓝听着,陡然颤着羽睫,点起嘴里的烟,吐完一口,“温少对烟很有研究。”
温以笙弹指烟灰,摇摇头,“不敢,是这烟的闻名程度,世界第一,很难不让人想到。”
白伽蓝抿着唇看着眼前人,不敢有下一步动作。这个男人的敏锐度太高了,她介于应知白和应清辉之间已是两难境地,而这个人顶着温家的名头,几度要将应知白置于不复之地后还能全身而退,实在恐怖如斯。
温以笙面上依旧维持的淡然的君子之风,小路细窄,两人不过几步的间距,甚至连呼吸声都能听见,白伽蓝已经不动声色竖起防御,而这个人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轻松。
白伽蓝深知她和温以笙不是什么可以聊天的关系,懊悔刚刚在他走过来的时候就应该离场。
踩灭未抽完的烟,“再会,温少。”说完利落走了出去。
温以笙饶有意思的看着远去的背影,有些冷不丁,也有些孤傲,似冰雪未化。
在温家他就听闻应家有个‘二小姐’手段狠厉,起初他还以为是那个不入流的,没想到是应知白的人。
只是这样的人,竟然看上应知白那样的货色,实在有些可惜,温以笙碾灭地上的烟头,跟了出去。
应知白看到白伽蓝过来撇了一眼,只一眼,白伽蓝觉得周身的空气都凝结了,又只得站在几步之外,也不出声。
最后一下,应知白赢了局面收着卡纸,囔囔着,“怎么回来就算了,还带了马仔啊。”
白伽蓝也发现了温以笙跟了过来,不由得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站到了应知白身后。
应知白瞪她,“现在知道闯祸了往我身后躲。”
白伽蓝撇头不想理他。
温以笙走进当然也听到了这些话,但是他倒是丝毫没有尴尬的意思,脸上挂着笑意,“刚刚和二小姐抽根烟,也就是经过。”
应知白挑眉,“什么烟啊,还要温大少爷亲自抽。”
应知白就是这样,他的嘴里永远听不出来好赖话。
温以笙似乎也是习惯了,不理他,只是和后面的白伽蓝打了声招呼,“谢谢你的烟。”
只要在场的不是傻子都看的出来温以笙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可偏偏应知白就是吃这一套。
他人前不展露,人后就有多大的脾气。
温以笙走后,应知白还在整理着他的卡着,好似什么古董宝贝一样,董安宇问他晚上还回去吗。
应知白此刻听不出有什么,还是那般模样,“你去备车吧。”
董安宇背后给了白伽蓝一个抹脖的动作,示意她要完了。
白伽蓝当然也清楚应知白是什么德性,所幸也直接坐下等他开口。
这一坐下,应知白的嘴就和淬了毒一样,“哟,什么烟啊,还得让人亲自跑过来谢。”
白伽蓝默默的把烟放到了桌子上。
应知白翻着卡纸,仅仅是一瞥,到嘴边的话兀地停住了。
凭温以笙这种人的敏锐和毒辣的眼光,肯定是有所察觉和猜到了什么,就算这事不是真的,也可以掀起一阵风浪。
山雨欲来的神情,应知白那双漆黑飞扬的眼里遍布阴沉,半晌后才道,“白伽蓝,我不是让你收好点吗。”
白伽蓝难得脸上会衔着一抹讥讽,“大少,您自作多情了吧。”
就在白伽蓝以为会是狂风暴雨的时候,难得应知白只是沉吟了,反倒是手里完整的卡纸被捏的乱七八糟,而后被收到了风衣口袋里。
应知白站起身朝小门走去,白伽蓝起身跟上,猜不透应知白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那句‘收好点’确实有点刺痛了她的眼睛,可也仅仅是一瞬。
这个小院是应知白从前练字的地方,又闷又小,甚至连光线也不是那么好,有一回他们一同从应清辉的书房里出来,他带她来这,告诉她,以后要是在从他那出来就来这。
她也只是听听,并不当真,来的次数也不多,今天是第三次,走到最后的一个廊口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他的声音,心里突然没由来的酸了一下。
这条路又黑又深,与其说是长廊,不如说是隧道。应知白走在前面,白伽蓝跟在后面,前面的人突然停下脚步,白伽蓝也紧急停下才没撞上去。
即使白伽蓝跟在应知白身边多年,依旧没有摸清这个人的脾性,就好像刚刚他明明是生气了,却又什么都没有发作,就好像现在,明明能走,偏偏要停下来。
应知白的声音空洞响起,“白伽蓝。”
白伽蓝难得应了他一声,“我在。”
隧道漆黑幽深,如果不是应知白熟悉这里,仅仅是凭墙上的感应灯,两个人是走不去的。
白伽蓝是第一次走这条路,所以她得紧紧跟在应知白身后。
应知白也没想到,白伽蓝会来这么一句,突然有种不知道拿她怎么办的感觉。
白伽蓝一直没听到应知白后面的话,不得担忧是又干嘛了,“少爷,不然我们原路返回吧。”
白伽蓝这人大气不假,可耿直也是真的耿,要是换作别人有这种想法也只是会说自己什么东西丢了,可她就是直愣愣说,‘我们返回吧’。
可是哪有那么多条路可以往回走,应知白把人拽到自己怀内,幽深的眸子除了黑白,再无它色。
“白伽蓝,我是不是再三警告过你,收好你那些不该有的东西。”
或许是因为隧道够小,小到不会有任何其他人的存在,只剩应知白和白伽蓝两个人,所以应知白才敢卸下心防,褪去平日里的伪装,显露出原本的底色,向白伽蓝说出这般心里话。
白伽蓝明白刚刚是自己的失误,垂着眸任由应知白说着什么。
可偏偏她这副逆来顺受的反应,最让应知白心里没底。
人和动物其实都没什么区别,喜欢就会靠近,再怎么掩饰都盖不住天性。
他和她这么多年,有过抵死的缠绵,相看两厌的决绝,人前做戏,人后的真心,他一直能够感受的那份微妙的情谊。
可偏偏只要问到她这,就和死人一样,给不了你任何反应,应知白有时候简直是又气又无奈,“小白,你给我点反应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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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七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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