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天舞台前一天就在中心广场搭建完毕，迎新晚会当天，演出前的准备从上午就开始了。
明川一大早不见人影，廖星沉午饭过后才去集合化妆。
化妆由各个节目自己负责，廖星沉的妆是搭档学姐化的。
他闭着眼，任由学姐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刘海和鬓发用小发卡往后别，白净俊秀的一张脸毫无遮挡地露出来。
学姐边抹边感叹：“小廖，你吃什么长大的？这皮肤底子也太好了。”
“可能……喝露水？”廖星沉玩笑道。
“咔嚓”一声。
快门声近在咫尺，廖星沉睁眼，对上一部正对着他的手机摄像头和……明川。
明川“啧”一声：“忘静音了。”
廖星沉：“……学长，你在干什么？”
“看不出来吗？在记录啊。”
明川还没化妆，已经换上演出的服装。
乐队这次的选曲是两首校园主题的歌曲串烧，为贴合这个主题，他们选的服饰也是学院风，青春十足。
明川这身衣服，廖星沉早在带妆彩排时见过，他记忆力好，第一眼便瞧着这衣服不是一般的眼熟——当初去商城玩时，明川让他试穿的那套。不单单是上衣，下装、鞋子和配饰一应俱全。
这人骚包得很，鼻梁上还架了个金丝镜框。然而它并没有让明川看上去斯文多少，相反，更衬得他不好招惹。
有种隐忍锐利的不羁。
“那你技术不怎么样，”廖星沉说，“镜头往别人脸上怼，好像不太礼貌吧。”
“这叫偏爱，小廖舍长。”明川说着，举着手机咔嚓又是两张。
廖星沉不是很想要这种偏爱，想偏头躲开，被学姐按住脑袋：“别动。”
“……”
学姐按住他，又扭头教训明川：“你也是，别打扰主持人化妆。”
廖星沉心说学姐说得对。
学姐：“你可以稍微往后退两步，拍得完整一点。”
廖星沉：“……”
明川笑了一声，采纳了她的建议。
还是没静音，很嚣张，喀嚓声连绵不绝。
他化了多久的妆，明川就在旁边守了多久。每当他想驱逐明川时，学姐都会把他的脑袋按住：“别乱动，差点画歪了。”
到后来，学姐干脆说：“你就让他拍拍，这都是很珍贵的现场资料。”
“……用来做什么？”廖星沉问。
“可能贡献给校刊？”学姐其实就是想逗逗他，“管他呢，记录校园生活也不是件坏事。”
明川又拍一张，漫不经心地应声：“对。”
沆瀣一气。
主持人的妆并不复杂，加上廖星沉底子好，学姐速度很快，大功告成拍拍手，收拾化妆品去给赶另一个节目的场子。
明川半坐在座椅扶手上，手机已经收起来了，直瞅着廖星沉。
这股视线太强烈，廖星沉停下整理头发的手：“都化完了，还看着我做什么？”
明川视线下移：“不上口红？”
“上台前再抹，免得一会儿吃饭喝水蹭掉还得补。”
对方嗯一声，坐着没动。
视线仿佛带着某种温度落在他脸上，廖星沉对上那道温度，学着他惯常的模样挑了下眉：“……还看什么？”
学姐替他把头发也做好了。在发胶的固定下，男生光洁的额头露出来，俊秀五官在妆面点缀下染上几分属于成年人的儒雅从容。
进入大学后，改变仿佛在一夕之间。
褪去青涩的校服，摆脱了条条框框的束缚，大家在自我审美的表达上有了更大胆的尝试和追求。
将近两个月里，宿舍里的变化不小，张皑的鞋架上多了两双潮牌运动鞋，衣柜里也添了几件跟着穿搭博主买的服饰；周照华那头粉毛补了色，顺带理了个男团发型，稍微搭一搭衣服，还挺像那么回事，跟风拍的两个短视频在某软件上涨粉快两千。
反观廖星沉，始终像棵青翠的嫩芽。
和刚入学时没什么两样。
直到这时，那些悄然的变化才展露尖尖角。
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像夏末秋初时某种正安静等待秋收的果子。
明川想，其实不上唇膏也行，唇红齿白的，随便妆点一下就已经足够好看。
“好看”似乎不太准确。
或许该用“诱人”。
秀色可餐。
“看果子。”他说。
“？”
见他没有解释的打算，廖星沉转问：“你呢，还不去化妆？”
明川这才挪动他尊贵的屁股：“这就去了。一起？”
“不。”
“来吧，有事儿找你帮忙呢。”明川勾住他的肩，半是劝说半是强制地带着他走。
“喂……”廖星沉挣扎，身边人便更过分地把体重也压过来了一些，“帮忙就帮忙，你直接说，别乱动。”
“我乱动你什么了？平时华子他俩不也这么搭着你么。”
“……”
你这叫搭着吗。
分明就是绑匪行为吧。
廖星沉用手肘又推明川一下，就听他说：“你别把妆蹭掉了。”
第二下肘击停了停，随即更用力地一顶，听着对方的闷哼，这才乖巧了。
乐队众人对廖星沉的到来表示热情欢迎，并对他的妆发造型连连夸赞，夸得廖星沉险些接不住。
这段时间他和三位新成员也熟悉不少，三人都是开朗的性格，新任主唱更是社牛，路过条狗他都得去聊两句。有一回彩排结束，廖星沉被明川拉去跟他们一块儿吃夜宵，这位新主唱跟隔壁桌两个同学聊上了，有说有笑直到对方离开。再一问，他压根儿不认识那两位校友，只是随口闲聊。
解松岚直呼乐队发展前景可观。
众多彩虹屁里就属他最来劲。
“差不多就得了啊，”明川打断他，“你今天少说话，给我护好你那嗓子。”
“好嘞哥。”
六个人服装风格统一，廖星沉视线在几人身上扫荡一圈，最终回到明川身上：“要帮什么忙？”
解松岚和小提琴手已经化妆完毕，现在正轮到江晟，下一个到明川。
“礼尚往来一下吧，舍长，”他慢悠悠地答，“现在轮到你来拍我……们了。”
廖星沉：“……拍什么？”
明川：“随你喜欢？照片、视频都可以，我不挑。”
廖星沉想说我问的不是这个。
他又扫视一圈，温和委婉地提醒明川：“学长，你们这儿这么多人。”六个人，随便拎个出来当摄影师不都行么。
“总缺一个人，不完整。”
主唱在旁边听了两耳朵，憋不住话地蹭过来：“川哥，要拍Vlog啊？不早说，我有相机啊，在宿舍呢，要不我回去拿？”
明川瞥他一眼，对廖星沉笑的模样看上去有些无辜：“不用，随便拍拍，用我们家舍长的手机就行。”
一问一答间，就这么把廖星沉和廖星沉的手机暂时租用了。
廖星沉对“记录生活”没有执念和习惯，这部手机用了一年半，相册里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流浪猫狗。有的是碰见觉得可爱，有的是作为病情观察，还有的是为了找领养
除此之外，相册里别的照片也都是因为“有必要”而存在。
看着定格在屏幕里的人，廖星沉在别扭中感受到一种从未有够的新鲜感，不由得多看了这张照片两眼。
明川侧目看向镜头，趁着江晟打闭眼，伸着两根食指在他脑后比了个如同触角一样的手势。
憋着笑的样子看上去幼稚极了。
“拍得挺好。”
照片里的幼稚鬼不知什么时候靠了过来，发表评价。
明川很满意：“这张先发给我。”
一看就是要干坏事，但和平时对自己使坏的模样截然不同，廖星沉也觉得新鲜，难得没多说什么，点开微信。
接着就听见身边传来一声轻啧。
“合着我连备注都没有啊，小廖学弟。”
廖星沉面不改色，将照片发出去后，当着他的面点开资料，修改备注——最好别在线。
然后说：“发你了，学长。”
明川轻笑一声，竟然没就着这个话题跟他计较：“行，我看看。”
没过多久，廖星沉收到一条新消息。
又是一个小猫咪表情包，毛茸茸的小胖猫套了个警官头套，乖巧坐着，眼睛又大又亮。
最好别在线：[喵喵队待命.jpg]
廖星沉回了个问号。
最好别在线：[告诉一下你，我在线]
廖星沉：[……]
明川一边给他发消息，一边还往群里甩了张图。
他手快得很，从廖星沉这儿拿去的照片已经做成表情包，把自己截掉，只剩下闭眼顶着两根手指触角的江晟。配文四个大字：蟑螂冥思。
解松岚捧着手机发出一声爆笑。
边笑还边骂：“大川你恶不恶心！”
其他几人也被炸出来，一边狂笑一边对明川表示相同的谴责，然后纷纷存图。只剩下不明真相的当事人江晟一头雾水：“什么什么，让我也看看？”
然后就被化妆师按住：“别动，差点画歪了。”
廖星沉也在旁边笑，手指动了几下。
手机震动，明川低头看去。
是一条新的私聊消息。
猫尾巴：[幼稚。]
-
晚会开始前，孟开阳带着张皑和周照华来打了个照面。主要是送饭。
“你们这要是个出道的乐队，我高低得是个经纪人兼助理，”孟开阳碎碎念，“上哪儿找我这么好的人啊？送水送饭，任劳任怨。”
“是，要不怎么说你是编外人员呢。”明川说。
“没点感谢？”
“感谢。”
“靠。”
张皑在给廖星沉分享八卦见闻：“不知道今晚上哪栋宿舍楼底下会有好戏看。”
“什么好戏？”江晟问。
“我和华子刚刚去找孟哥的时候，在路上看到个捧着花的男生，那架势一看就是要表白。”
花的话题很快揭过。
三人没有久待，坐了会儿便走了。一并带走的还有饭后垃圾。
学姐把廖星沉叫走，补上唇膏顺便最后对一遍流程。
主持一场校内小晚会对廖星沉来说没有多大难度，主持稿早已背得滚瓜烂熟。
何况夜幕降临，舞台灯光一打，根本看不清台下的观众，四舍五入和对着空气主持差不多。
“说了这么多，相信大家对接下来的节目期待万分。那么，就让我们的街舞社带着他们热情的舞姿为今天的盛会拉开帷幕吧。”
“接下来请欣赏舞蹈……”
……
节目一个接一个，晚会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
不知不觉，就快到紫面具乐队上台的时间。
节目正在表演，廖星沉站在侧方楼梯边，等待着这个节目结束后再次上台。
肩膀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他回头，对上明川的眼睛。
“你怎么在这儿？”廖星沉微微皱眉，音响声音有些大，他不得不往明川那儿靠近一点，“下一个节目就到你们了，你快回去。”
楼梯不宽，他和学姐从左侧楼梯上下，乐队和他们的乐器则从右侧楼梯上。明川这会儿应该和其他人在舞台右侧候场才对。
“来得及，”明川说，“舍长，给我打个气？”
廖星沉无情：“明川学长，这是你第一次演出？”
“当然不是，”在廖星沉说话前，他紧接着又道，“不过谁规定了不是第一次登台的人就不能紧张的？”
简直无赖。
廖星沉不想因斗嘴影响晚会进程，但就这么让明川如愿，他也不想。
于是打商量：“先欠着。”
明川不置可否：“欠债啊……那得收点利息吧。”
“……下次再说，”画完饼，趁没人注意，廖星沉踹了一下他鞋跟，“赶紧过去。”
“行，别赖账。”
明川领着新鲜出炉的大饼走了。不多时，台上表演结束，廖星沉雷打不动地报幕。
明明看不清台下，却始终能感受到一股来自侧方的视线。
多神奇，聚焦在他身上的目光那么多，他偏偏就能分辨出明川的。
像是自我意识过剩。
报幕完毕，大灯短暂地熄灭，后勤的同学迅速将乐器搬上来。廖星沉和学姐下台、
随着轻快的鼓点，灯再次亮起。
为准备迎新晚会，吸纳了新鲜血液的乐队在这次表演的编排上自然将重点都落在三位新成员身上。就连站位也是，新成员站前排打头阵，老成员殿后以作衬托。
廖星沉站在楼梯下面，和百团大战时相比，这又是个不同的角度。从他这里，只能看见明川被遮挡大半的侧面。收敛了张扬的锐气，含笑的眉眼变得温和了。
饶是这种角度，他仍然从明川身上感受到了不容忽视的耀眼。
在编排中，明川和江晟有几次在歌曲氛围下的对视互动。
然而他侧目时，落点却在别处。
廖星沉不确定他是否看得见台下的人。
但那目光总能准确无误地落在这边。
廖星沉看着他，心想，他穿这身衣服，确实挺好看的。
-
演出中途出了点小意外，麦克风忽然没了声音。好在三位老成员反应快，带着大家大声清唱，加上新任主唱迅速拿出他社牛的劲儿，跟台下观众来了波互动。
小插曲持续的时间没超过十秒，却换来观众热烈的反响。
迎新晚会最终在校领导的演讲中还算完满地结束。
散场后，大家回到演播厅整理东西。
廖星沉和学姐被负责老师叫过去聊了会儿，回来见乐队众人还在，除了明川。
解松岚朝他招招手。
“你们还没走？”廖星沉走上前。
“等你呢，”解松岚说，“夜宵局，去不去？叫上老孟和华子他们。”
明天周六，没什么事，廖星沉点点头：“去。但是好像少一个人？”
“你说大川啊？嗯……等会儿他吧，应该很快？”解松岚说话时和江晟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像打哑谜似的，表情有点奇怪。
“他干什么去了？”廖星沉问。
江晟：“也没什么，就是有人找他出去聊会儿天。”
解松岚想了想，道：“我们先走也行，给他发个消息，让他完事儿直接去后街会合。老孟他们直接去后街了。”
“也行。”
廖星沉看一眼时间，说：“你们先去吧，我回宿舍换身衣服。”
他身上的礼服正装是直接从宿舍穿着来的，况且这衣服还是借的，弄脏了有些麻烦。
一块儿出了演播厅，廖星沉正打算和他们分头行动，忽然有人叫他：“廖星沉！”
回过头，崔凯泽站在不远处朝他挥手，脸上挂着的笑容像是给谁准备了惊喜一样灿烂。
另一只手里拎着一个小小的蛋糕盒。
猛然看见一个本来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廖星沉愣了一下。
解松岚；“你朋友？”
廖星沉轻轻叹口气，压住略微升起的烦躁；“……高中同学。岚哥你们走吧，我跟他说会儿话，后街见。”
解松岚看看他，又看看崔凯泽，嘀嘀咕咕地领着乐队走了。
“怎么一个两个都有人找……”
廖星沉按按眉心，确定自己能平静地控制情绪才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他和崔凯泽那些简洁又客套的对话里可从来没提过迎新晚会的事，更没听他说过要来C市。
“我有个朋友在这读统计学，当初也是咱们学校的，我来找他玩儿，”崔凯泽顿了下，“顺便来看看你。”
“我好像也没生病？”廖星沉假装不明深意。
崔凯泽神色失落一瞬，立马接过他的玩笑话：“这不是来都来了嘛。”
廖星沉张望四周：“你不去找你朋友？”
“一会儿去，我们今晚上外边儿住，他去宿舍拿点东西，”崔凯泽说完似是觉得哪里不妥，补充道，“我们是去电竞酒店住，还约了其他朋友打游戏的。”
廖星沉继续装傻，看了眼时间，说：“那祝你们玩得开心。我得回宿舍了，先走一步。”
“班长！”崔凯泽一愣，急切地叫住他，“你回宿舍吗？我跟你一起吧，正好顺路去找我朋友，他应该也快了。”
不久前还喧嚣鼎沸的广场现在只剩零星几个收拾现场的人，大部队已经散尽，鹅卵石小径恢复往日的幽静。热闹来得快，去得也快。
廖星沉闷声不吭地往前走，崔凯泽没话找话地跟在他身边。
说实话，对方说的话根本没往他耳朵里进，他满脑子想的是怎么跟崔凯泽把话挑明了说。
崔凯泽找的借口挺合理的，看样子，“朋友”是真的。但廖星沉并不觉得他来找自己是“顺便”。
这种不请自来，让廖星沉感到冒犯。就像他先前那句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手滑”一样。
绕过前面的小喷泉，小径分出一支通往小凉亭的岔路。
廖星沉脚步忽然放缓。
凉亭里有个熟悉的身影，那人对面站着一个样貌白净的男生。
这不稀奇，稀奇的是那男生手里捧着一束鲜艳的花。虽然不全是红玫瑰这种奔放热烈的花，但那浪漫簇拥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送朋友的。
隐隐约约的声音飘过来：“虽然上次的香水你没有收……”
廖星沉在喷泉边上停住了。
大概是他太久没给崔凯泽回应，崔凯泽叫他的声音大了些：“班长……廖星沉？”
他的音量并没有大到能打断凉亭里的诉衷肠，但足够让人知道有人经过。
明川转头看了过来，视线穿过夜色，和廖星沉撞在一起。
身侧，崔凯泽见他停下，循着他的目光也看见了凉亭里的两人。他和明川是见过的。
他忽然安静下来。
廖星沉淡淡收回视线：“抱歉，你刚刚说什么？”
崔凯泽沉默片刻，再次笑起来：“对了，这个，我下午跟我朋友出去玩的时候买的，这家店蛋糕还不错，我看他给他舍友带了两份，想着给你带一份就当是老同学见面送个小礼物？”
廖星沉没接，态度温和地拒绝了：“……谢谢，好意领了，蛋糕就不用了，我其实不太能吃这个。”
崔凯泽一愣：“是……过敏吗？”
并不，但廖星沉顺着应：“有点。”
“这样啊……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崔凯泽无措道。
明川一直看着。
廖星沉能感受到。
“没事。”他重新迈开步子。
接下来一路上崔凯泽安静了许多，两人要去的宿舍楼栋不一样，在路口，廖星沉礼貌道别。
崔凯泽却忽然伸手拽住他：“等等。”
廖星沉垂眸，他松开手，自暴自弃地叹息：“可以再占用你一点时间吗？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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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凯泽想说什么，廖星沉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你……应该已经看出来了吧。”崔凯泽说。
“嗯，”廖星沉真诚道，“抱歉。”
“所以这是，拒绝的意思吗？”他晃晃手里的蛋糕盒子。
“是。”其实不止这一件事在表达拒绝，廖星沉不打算把话说得太伤人。
说到底，崔凯泽也没做错什么，只是他早已在心里把界线划分明确，所以很多事情就显得冒犯。
崔凯泽勉强扯出一个笑，又问他：“那你，喜欢男生吗？”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其实不太确定……算是猜的。”
廖星沉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你的依据是什么，但你猜得没错。”
崔凯泽怔怔地应了声，欲言又止。
话说开后，廖星沉就少了顾忌：“其实我不太懂，你为什么会喜欢我？高三那会儿你不是一直躲着我么。”
“这个……我躲你，就是因为喜欢你，”崔凯泽苦笑，“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性取向，所以当我发现自己对你有……别的心思的时候，很慌乱，也觉得有点……害怕。”
他起初非常不能接受，不肯承认那是喜欢，一度觉得是自己搞错了，他急忙忙地和廖星沉拉开距离，很长时间里，他甚至不敢和廖星沉对视。高中毕业后才后悔，后悔为什么没珍惜和廖星沉天天见面的日子。
等上了大学，认识了更多的人、见识了更多的事，网络上更有小道消息说，同性恋婚姻合法似乎已经提上了日程。他惊觉自己喜欢男生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想重新联系廖星沉的心思开始蠢蠢欲动。
同学聚会，成了个恰到好处的时机。
崔凯泽说着，又道：“对不起，我当时……”
廖星沉摇摇头：“没什么好道歉的。”
和崔凯泽分开，廖星沉看了眼手机，群里都在催他，问他人去哪了，怎么还没到。
和他一样被艾特的还有明川。
解松岚：[@明川@廖星沉，你俩谁最后来谁买单啊]
廖星沉：[这么黑？那我不去了吧]
解松岚：[？]
解松岚：[廖仔你不老实了！]
张皑：[没事，回去一趟也要不了多久，我和华子去宿舍把人抓来付钱]
廖星沉：[？]
明川；[@廖星沉，宿舍等你]
廖星沉已经走到宿舍楼底，似有所感，仰头看去。
五楼的某个阳台窗边立着道黑黢黢的人影，见他抬头，那人亮起手机屏晃了晃。
“什么悄悄话说了什么久，”一进门，明川就催，“快换衣服吧，舍长。”
他摘了那副装斯文的镜框，衬衫扣子也解了一颗，恢复往日的松散随性。
廖星沉没理他，从衣柜里随手取一套休闲装出来。
换衣服的时候，明川就倚着柜门看他。
廖星沉解扣子的手停下：“看人换衣服很有意思？”
“是挺有意思，”明川口吻悠悠，“别光顾着说话，继续。”
“变态吧你。”
“这就变态了？”明川一哂，“见识有点少啊，小廖学弟。”
廖星沉冷笑。
脱下礼服外套，打底的衬衫是他自己的，他本想直接套件卫衣，被明川这么一挑衅，他那股较真的劲儿又上来了。
廖星沉去拿卫衣的手半路返回，开始解衬衫扣子。
见状，明川顿了顿。
解到第三颗扣子时，他站直了。
第四颗扣子，他又倚了回去，拿出手机看一眼。
“小廖学弟，他们又在催了，”明川说，“你这扣子好像有点难解，要不要我帮你？”
廖星沉还真撒开手，侧身：“行啊，你来。”
已经解开三颗扣子，衬衫微微敞开，男生白皙的锁骨与胸膛若隐若现。
明川没动，也不说话了。
找回场子，廖星沉扬眉吐气地冲他笑笑，把扣子往回扣。
刚系好一颗，明川朝他走过来。
“……干什么？”
“不是让我帮忙？”明川挑眉，带着隐隐的侵略性，“怎么系回去了，不换了么？”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廖星沉身前。
廖星沉维持着系扣的姿势没动，较劲似的和他对视。
“廖星沉，”明川略微俯身，两人的鼻尖几乎就要抵在一起，“松手啊，我来帮你。”
搭在扣子上的手指颤了颤。
片刻，廖星沉抬手把他拦开，被逼得往后退了半步。
“不需要。”
别开的侧脸，耳垂和脖子泛起一层薄薄的绯红，动作间衣领开开合合。
明川垂眸一扫而过，随即起身，一手绕过他横亘胸前的胳膊，将那两片衣领捏合，轻巧地系上第二颗扣子。
“嗯，不用谢。”明川微笑。
布料蹭在胸口，轻微的痒。
廖星沉尾椎麻了一下。
增补了1k多字！感觉放下一章不太合适所以还是补来这章了！
ps：因为跟《心动》是同系列，所以这里也用了未来同性可婚的设定，不过时间线不一样，文中一切架空，就不要联系现实情况来看啦，感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