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大会在即,太虚宗上下的各个角落都能看见勤练的弟子。
灵芽从后山练完剑下来,正好遇见被外门弟子围住的池晚州。
“池师兄日夜勤练,不会还是炼气初期吧!”
“赵全!你在看不起谁呢?当年灵芽师姐三月筑基,池师兄是被师尊破格收的内门弟子,就算比不上师姐,入门四月,不可能还在炼期初期吧!”
说话的弟子转头看向池晚舟,语气怪异:“难不成,师尊专门收了个废物?”
“谁知道?”赵全嗤笑一声,“咱们外门之前不也有个炼气初期吗?”
“那小子,宗门初试没过,早灰溜溜滚回家去了!”
奚落的笑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来。
池晚舟被夹在几人中间,被嘲讽了也不生气,反而露出讨好的笑容。
注意到灵芽的身影,池晚舟与灵芽对视,脸上浮现出几分无措。
灵芽冷哼一声,冲着池晚舟喊道:“聊什么呢?再不回去春弦师兄做的饭都凉了。”
一众弟子马上转头向灵芽行礼。
“灵芽师姐。”
“灵芽师姐好!”
灵芽并不理会,三两步走到人群中间,冲池晚舟颔首:“愣着干什么?走了。”
池晚舟回过神来,受宠若惊地跟上灵芽,走之前还对赵全一行人挥手:“各位师弟我先走了。”
灵芽闻声,这才瞥了众人一眼,语气不耐:“师父没收新弟子,你哪来的师弟?”
旁边行礼的赵全脸色一僵,强笑着解释:“灵芽师姐和池师兄都是天歌师尊的亲传弟子,按门规所有外门弟子都应该尊称您们为师兄师姐。”
“哦。”灵芽淡淡点头,“原来只是外门弟子。”
赵全一瞬间脸涨得通红,马上抢声道:“师姐,我虽在外门,但我已经筑基后期…”
“那又如何?”灵芽颔首看向池晚舟。“师父亲自去你门前领你上山了吗?”
眼见赵全整个人都涨成了煮熟的龙虾,池晚舟伸手扯了扯灵芽的衣袖:“师姐,我们该回去了。”
“我们”两个字被池晚舟刻意放缓语速,说得格外清晰。
灵芽撇嘴,嫌弃地看了池晚舟一眼,甩头离去。
趁灵芽转身去,池晚舟向众人露出乖巧的笑容,然后快步跟上灵芽。
不过这笑容越看越让人有股无名火。
“赵师兄,他是不是在炫耀啊?”
赵全怒火更盛,抬脚朝开口的弟子踹去:“滚!”
池晚舟还不会御剑,所以灵芽和他一步步走上山。
“师父名盛九州,每年都有无数剑修对天歌山趋之若鹜,所以即使只是外门弟子,也是大家挤破头抢来的名额。”
“天才只够跨过天歌山的山门。池晚舟,天才当不了朝并歌的亲传弟子,但朝并歌的弟子,必须是天才,才能服众。”
池晚舟停下脚步,有些丧气地问:“那师姐刚刚为何帮我?就任由那些人闹下去,把我赶出天歌山不好吗?”
“何况。”池晚舟闷闷地说,“最初想赶我走的,不也是师姐吗?”
灵芽转过身,看向池晚舟。
她不可能允许池晚舟脱离自己的控制范围。
池晚舟的人畜无害软弱无能都只是黑化前的假象,放他离开就是给自己埋下无穷后患。
“区区几句羞辱就能将你赶下山,那才是辱没师门。”灵芽问,“池晚舟,你日夜不休挥动木剑,无数次因体内灵气滞涩痛到痉挛,为的是什么?”
“当然是…留下来。”池晚舟低垂下头。
灵芽深深地看了池晚舟一眼,问道:“你修道艰难,如果是因为这条道不适合你呢?当有另外一条路放在你面前,可以让你一步登天,但代价是不能留在天歌山,你会选吗?”
池晚舟皱眉,猜不透师姐为什么突然跟自己说这种话。
“世界上会有比天歌山更好的地方吗?”
“天地辽阔。”灵芽说,“世界上没有什么最好的地方,只有适合自己的地方。”
“那天歌山就很好。”池晚舟认真看着灵芽。“天歌山像家。”
虽然不是他的家。
“像家吗?”灵芽视线向他腰间扫去,注意到他空荡荡的腰间,装着草木灰的布包不见了。
“你把巧奴葬在哪了?”
“我院子里,和一颗枣树种子埋在一起了。”
“枣树?”
“巧奴喜欢枣树,他说枣子甜。师姐要去看看吗?”
“哦…可以看看。”灵芽想起自己有备用的储物袋,犹豫几秒,磨磨蹭蹭地掏出一个绣着弯月的储物袋递给池晚舟。
“嗯…在云州给大家买礼物的时候多买了一个。”注意到池晚舟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自己,灵芽捏着储物袋的指尖瑟缩了一下。
“反正不是专门给你买的,你也别觉得我有多好。”
她只是想到池晚舟怎么说也算修行之人了,腰间居然挂着布袋。师父也是,把人领进门都不知道为他置办点东西。
池晚舟点头,激动得脸颊红红的,伸手去接:“我知道的,谢谢师姐。”
看池晚舟珍惜无比地将储物袋摸了又摸,灵芽更加不自在,皱着眉恶狠狠地说:“我说真的!说不定我以后哪天还要杀了你呢!”
“好。”
“反正…嗯?你说什么?”
池晚舟将储物袋贴着自己的脸颊,歪头冲灵芽露出纯粹而明媚的笑:“我说好。师姐如果要杀我,那肯定是我有什么事情做错了,那便由师姐杀吧。”
灵芽呼吸一滞,反应过来自己因为池晚舟恍神了,她勃然大怒,伸手将池晚舟推开:“说什么胡话!”
池晚舟被推得趔趄,赶紧收好储物袋,追上去道歉。
日影晃动,穿着弟子服的少年追在缃叶锦衣的少女身后,酷暑将尽,蝉鸣震耳。
因为师春弦做饭出乎意料的好吃,在安师姐的带动下,最近大家没事的时候都会凑到池晚舟院子里蹭两口饭吃。
两人走至门口,院里已经争食得热闹。
安师姐一根筷子压住花在酒的手,另一根正和无宁的筷子掐得有来有回,还能在这种情况下回头冲两人大喊。
“小师妹!池师弟!快来,花在酒把我给你们留的鸡腿吃了!”
霜月坐在一旁,挥手将两人碗筷摆好,关切地问道:“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大师兄刚被太虚山的嵩盛长老叫走,走之前还问你们俩呢。”
灵芽已经加入抢肉大战无心回答,池晚舟乖巧地应道:“回来的时候遇到几位外门的弟子,闲聊了几句。”
夹看战利品的灵芽不痛快地哼了一声:“闲聊?我看别人都要骑在你脖子上撒尿了。”
闷头吃饭的凌霜寒将头抬起来,有些不悦地问:“谁?”
灵芽根本没留意过那几个弟子的长相,摇头说不认识。
视线集中到池晚舟身上,他连忙摆手:“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大家只是关心我修炼进度。”
此话一出,霜月眸中的担忧更深。天歌山尚武,弟子个个以实力为尊,向来不看人,只认剑,池师弟上山前筋脉未通,身后又无世家,恐怕是被欺负了。
花再酒嗤笑一声:“你还在炼气初期?”
池晚舟羞愧地点头。
“这都几个月了,你认真练没?万虚殿和清长老的课都在数手指玩吗?”
“喂!”安常意伸手弹了花在酒一个脑瓜崩。“我作证啊,池师弟比你当年上课认真。”
“哼,还不是没用,被别人爬到头上来欺负。”花在酒捂着额头大声嚷嚷道,“就他这样,一月后的宗门大比只有被别人摁在地上打!”
满院的历届大比魁首瞬间寂静无声。
被别人摁在地上打?那岂不是把他们天歌山的脸皮扔在地上踩!
“池师弟。”霜寒开口。“要我教你练剑吗?”
池晚舟正欲点头,另一道更低沉的声音响起。
“我来教。”无宁放下筷子,抬头看向池晚舟。
“什么意思!”花在酒比池晚舟反应更大,因起身太快,面前的碗筷滚做一地。“凭什么师兄要教他?”
他求无宁师兄陪他练剑这么多年,无宁师兄从来没有同意过!
“师父也是,你也是!凭什么偏偏优待他?就因为他可怜?我在山门外苦跪半月的时候怎么无人可怜我?”
花在酒狠狠地瞪视池晚舟一眼,怎么也看也看不出他有哪点好。
根骨奇差,天资不高,瘦弱得跟个竹竿一样,说不定连剑都拿不动。
虽然经过云州一事后,花在酒也觉得池晚舟颇为不易,但世上可怜之人只多不少,偏偏就他池晚舟被师父看上!
明明在池晚舟上山前,他也是小师弟,怎么他扔地里就长大了,池晚舟却是师兄师姐们处处照拂?
想到这顿饭还是大师兄特意为池晚舟做的,瞬间饭也不香了。花在酒甩开了筷子,气鼓鼓地嚷道:“我也要无宁师兄教!”
无宁神色不变,夹起一块鸡肉送进口中细嚼慢咽,冷漠地回应花在酒道:“滚一边自己练去。”
“我就知道是这样!”花在酒噌一下站起来,想冲无宁发脾气又不敢,负气地跳上剑便走了。
池晚舟手足无措地放下筷子,求助的视线向灵芽望去。
没想到事态发展成这样,灵芽马上起身:“你们先吃,我去看看。”
安常意和无宁倒是反应不大,气定神闲地继续坐着,甚至还接着吃了起来。
“又闹小孩脾气。”安常意边说边摇头,捞了一块肉给池晚舟:“别管他,隔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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