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比试(三)

送完东西回来后,殷子初去找了符祈月。南慕卿之前已给符祈月递了台阶,两人很顺利地和好了,结束了持续两日的冷战。

接下来半年的日子,殷子初虽然依旧懒散,但每日起床修炼都很守时。唯一可惜的就是,殷子初还是逃不掉宗门大比。

比试那几天,不用去明华堂上课,这对殷子初大概是最好的消息了。在第一天的初试,殷子初就不出所料的败北了,荣获倒一。暗处旁观的殷画脸都黑了,拂袖而去。

殷子初完全不把众人的哄笑放在心上,下了擂台就直奔符祈月和南慕卿而去。

符祈月笑了下,对殷子初说:“师兄,辛苦了。”

南慕卿说:“就他这样还辛苦了?根本没用全力吧。”

“就一个宗门比试,拼什么命啊。”殷子初懒洋洋地说,“你们的比试还有多久?”

南慕卿说:“我是乙三演武台第二场,祈月是甲一演武台第五场,快了吧。”

殷子初挠了挠脖子,略带遗憾地说:“我还想在你们比试前睡一觉呢。”

南慕卿抽了下嘴角,已经无语了。

符祈月敛眸看着脚边的青草,唇角微压。殷子初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和符祈月拉开距离,不再和他打闹嬉笑,甚至肢体接触都很少有。现在和南慕卿都比跟他要亲近,这让符祈月很难受。

殷子初用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表达着自己的态度。

没多久,就到南慕卿上台了,他的对手是一名刚突破金丹的内门弟子。

殷子初随便扫了两眼,就知道了结果。他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说:“好想回去睡觉啊。”

话音未落,不远处传来一声讥笑。

“哈,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有个好爹就是舒坦。”

“可别,人家亲爹都放弃他了,已经完全没救了。”

虽未指名道姓,但字里行间直指殷子初。

符祈月神色骤然冷了下来,他想过去教训那几人,却被殷子初拉住:“算了,随他们去吧。”

这些话殷子初早都听习惯了,他懒得去理,也不想让身边人为此费神。

符祈月回头望着殷子初,欲言又止。

“好啦,不气不气,乖。”殷子初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符祈月的背,试图把他的怒气拍散,“他们爱说就随他们说去呗,反正又咬不掉我的肉。”

符祈月拧眉看着不远处的几人,发现领头那人正是自己等下的对手——武明州卫家嫡系次子,卫云信,天赋上乘,心气极高。他点了下头,收回脚步。

见符祈月听话,殷子初下意识想抬手摸摸他的头,可手伸到一半又停了下来。殷子初若无其事地说:“那边看得更清楚,我们过去?”

“好。”

这时,人群中央忽然爆发出一阵阵的喝彩。殷子初抬眸望去,原来与南慕卿比试那人已经倒在演武台上大口喘气。而南慕卿立在一旁,轻摇折扇,一双桃花眸微微弯起,似能将人醉死在其中。

那副风度翩翩的模样的模样,令台下不少情窦初开的女弟子偷偷红了双颊,她们交头接耳,光明正大地瞧着台上光芒万丈的俊美青年。

“嚯,蓝颜祸水啊。”殷子初将一切尽收眼底,语气揶揄,“难怪能拿下陆语安那种程度的大美人。”

说完,殷子初又侧首瞄了一眼身旁的符祈月,他凤眸微敛,不知在想什么,优越过头的相貌成功分走了南慕卿的风头。殷子初目光微顿,他在心里说,这个才是真蓝颜祸水。

南慕卿没听长老的点评,四下扫了一圈,十分轻易地寻到了二人的身影。他足尖一点,凌空跃起,翩然落到了二人身边。南慕卿潇洒的合上扇子,笑得极好看,周身仿佛开出了朵朵桃花:“我的表现如何?”

殷子初摸着下巴,满脸认真地掐碎了南慕卿散出的桃花:“挺好,像极了流连花丛的贵族公子哥。”

“啧,”南慕卿一听当即拉下脸来,扇子直接朝着殷子初脑门上招呼,“找打啊你。”

听到殷子初装模作样的痛呼后,南慕卿冷哼一声,转向符祈月问:“祈月,你说呢?”

符祈月说:“我觉得师兄形容的挺对。”

南慕卿一挑眉,顺手拿扇子又敲了一下符祈月。

三人打闹了一会,殷子初就从乾坤囊里取出大堆零嘴,坐到旁边树下。他嘴里咬着糖葫芦,招呼两人道:“一起吃点?”

南慕卿与符祈月无奈地对视一眼,也陪着他一起坐下,边吃东西边看比武。

两刻钟后,终于到符祈月上场了。殷子初吃东西的动作都慢了下来,他稍稍眯起眼,聚精会神地盯着远处的演武台。

南慕卿支着下巴凉凉道:“你对祈月真上心啊。”

殷子初说:“毕竟是我养大的师弟嘛,比亲弟弟还亲。”

“是吗?”南慕卿狐疑地看着殷子初,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些什么。

殷子初大大方方地说“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行吧,是我想多了。”南慕卿向后一仰,后背靠上树干。他是皇族出身,不论何时都保持着仪态和气度。

视线中,符祈月终于登上演武台,殷子初下意识向前倾身,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在明知同辈弟子中只有南慕卿能对符祈月造成威胁的情况下,殷子初还是忍不住提着一口气,这般心境如同老父亲在忧心孩子科举不中……

殷子初分出些注意力去观察符祈月的对手,认出那人就是刚才说他闲话的卫云信。他眼皮一跳,已经预见了结果。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殷子初都没和卫云信有过什么接触,可他就是看不惯殷子初,但凡遇见必得阴阳怪气几句。

演武台上,符祈月取出自己的法器雪栖琴,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拔动琴弦,天籁般的琴音流泻而出,一道道无形的弯刃挟着凛冽的罡风袭向对手。卫云信舞动长戟挡下攻击,金石碰撞之声不绝于耳,灵力碰撞掀起的风浪向四周卷去,撞到演武台的结界上发出阵阵闷响。

四面八方而来的攻击令卫云信难以招架,勉强接下十几招后,虎口一阵阵发疼。而符祈月还在不停地变换攻击方式,琴音越发紧促,如行军之令,带着高昂的战意扑向前方。

场面几乎是碾压式的。

从始至终,符祈月都不慌不忙,他实力远胜对方,本可以一击将他从台上扫下去,却偏偏如猫捉老鼠一样戏弄着对方。他双手起伏翻动,袖袍随之飞舞,凤眸中含着浅淡的笑意,精致的面庞仿真是上苍最完美的作品。符祈月衣袂飘飘,如谪仙降世,如皎月下凡,似这世间一切的美好。

“哎呀,祈月居然这么厉害了,我这第一的位次怕是不保了。”南慕卿观察着众弟子的反应,扼腕叹息,“风头也被比下去了,祈月那张脸简直就是犯规嘛。”

殷子初咬着糖葫芦,含混不清地道:“祈月确实很厉害。”

再观台上,符祈月连头发都没怎么乱,对面已是满身狼狈。

卫云信牙关紧咬,满面不甘。符祈月一上来就压制得他动弹不得,别说反攻了,挡下全部的攻击都难。

竟被人逼得丑态百出,卫云信恼火地想着,他分神扫了眼台下,觉得所有人好像都在嘲笑他,面色难看至极。

忽地,远处琴音一顿,产生了一瞬的破绽。卫云信心头一喜,抓住这个机会,握刀的双手猛然发力,运转功法。金龙盘旋枪身,随着卫云信一声大喝,金龙带着长枪呼啸着扑向符祈月。

枪身的震颤好似龙吟,响彻整个演武场,耀眼的金光划出一道弯月劈向不远处的青年!

演武台上的护佑法阵缓缓亮起,随时准备救人。

符祈月面色不改,手指轻轻扫过琴弦,彻骨的寒风自他指尖掠出,轻飘飘地拂过台上的一切。随后,一切归于宁静。

那道弯月在离符祈月几丈远的地方寸寸破碎,长枪和金龙被寒冰封在原地,对面的卫云信已然力竭倒下,昏死过去。

台下一片死寂,少顷,爆发了极为热烈的喝彩。

医修将倒在台上的卫云信抬下去后,主持比试的几名长老分别提出了自己的见解,有批评卫云信傲慢轻敌的,有称赞符祈月功底扎实,处变不惊的。

符祈月恍若未闻,他收起琴,掠下演武台,径直回到殷子初身侧。他扬起笑,轻声问:“师兄觉得怎么样?”

一旁的南慕卿啧啧两声,展开扇子挡住下半张脸,用仅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着:“蓝颜祸水、祸国殃民啊。”

殷子初递给了符祈月一块糖,说:“很厉害。”

南慕卿白了殷子初一眼,不满地说:“你个偏心眼的。”

殷子初说:“我哪里偏心了,明明就是事实。”

南慕卿给了殷子初一肘子,又冲符祈月说:“你也是,我对你的关心照顾哪里比他少了?怎么对我俩态度差别这么大?”

“因为是我救回来的。”殷子初得意地说。

“确实,你救回来的。”南慕卿不怀好意地一笑,凑到殷子初耳边说,“救命之恩可是要以身相许的啊,你说对吗,子初?”

殷子初一噎,见南慕卿笑得跟只狐狸似的,恼羞成怒一张引水符拍到他身上。

“哗啦”一声,一个大水团从南慕卿头顶落下,劈头盖脸浇了他一身。

南慕卿措不及防被浇懵了。

“殷子初!”回过神来,南慕卿抄起扇子一路将殷子初追打回了弟子宿舍。

三人今天都没有比试了,符祈月叹了口气后,慢悠悠地跟在二人后面往回走。

到弟子宿舍后,三人又分享了接下来几天的比试安排。符祈月和南慕卿还准备去静室打坐修炼,殷子初把他俩送到静室门口就折返回来,把自己关进房间,准备把昨天未看完的话本看完。

窗外,细风摇竹影,鸟鸣轻浅。

殷子初扫着纸页上的内容,满面皆是嚼蜡般的无趣。他正在看的这话本,在凡间极受欢迎,剧情跌宕起伏,人物丰满鲜活,且个个没有好下场,虐点密集,被称为催泪神书。

而现在殷子初已经看到了主角与挚友死别的时刻,剧情的起伏没能勾起他的情绪。那一句句撕心裂肺的描叙,在他眼中就真的只是不会动的墨迹而已。

少有人知道,殷子初其实不喜欢看话本,他只是无事可做。他也不喜欢对纸页上的一个名字投注感情,他情愿做个彻底的书外人。纸页和墨水筑成殷子初高高在上的看台,他漠然地看着台下的悲欢离合,想要永远地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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