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扣扣!罔市?”
“奇怪,明明听到动静,大早上的人呢?”
走廊外传来脚步声,有种很不妙的感觉袭上心头:“完了,是师姐!”
明明刚刚钻别人房间时还一副理所当然的少年此刻却莫名只有一个想法,躲!“仙君。”
“扣扣扣!”话音刚落他们才分开一点外头的人就已经敲到这间,罔市做贼心虚方才生气的那一点情绪瞬间烟消云散。
他一把扯过早被他踢到床脚的被褥:“江湖救急!”
然后顺势推到池虞,预想不对还撑起半边身抬手靠近在他脸上胡乱擦了一把哄骗:“别哭啊,等会师姐该看出来了。”猫下去的功夫顺道不忘拿过油灯。
池虞有些措手不及,少年的思绪总是跳脱的,就像上一刻惫懒,下一刻也能吵着闹着要吃荷花酥一样。
但他也越来越过分了,为了不被外头的人察觉所以整个人贴的及近。
“扣扣扣。”外头的敲门声持续响起。
池虞看了一眼:“进。”
“嘎吱——”
推门声响起。
罔市下意识屏住呼吸,手死死拽住对方衣摆。
祁宁在屋内扫了一圈,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看,只是直觉,然后就发觉塌上这一动不动,有人进来也不起,奇怪。
“你有瞧见罔市吗?”
少年的心因此向上提了提,他不知晓自己的紧张从何而来,但总有一种不能被抓包的迫切。
池虞收了情就面不改色颇有一种演技在身上的模样摇头:“没有。”
“没有?”祁宁疑惑,走近了一步,罔市紧闭双眼手上的力道紧了一分。
“他今天一大早就不见了,你就住他隔壁你什么都没察觉?”
一步两步三步,少年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去了。
然后就觉得有人摸了摸他的头以示安慰。
“祁宁。”池虞这样道:“再过几日就是九蝶镇的祭礼节了,这几日我总听罔市念叨着下山,如果他今日不见了我想你不该立即下山找找吗?”
毕竟他一个人总是这样乱跑也不好,池虞像是一语点醒梦中人,祁宁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也是。”虽然还觉得有些奇怪,但清晨的光线昏暗她也始终找不出异常,于是转头:“那我先告辞了。”
紧接着快速踏出房门关紧。
随着咔哒一声罔市的心也彻底放下,一把掀开被褥大口大口的呼吸面前这新鲜的空气。
真奇怪,这明明是他家怎么他倒是一副做贼的模样。
池虞看着就笑了,明明刚才还那么狼狈现在居然就笑了,罔市不开心,这人看着像是幸灾乐祸,于是他就凑上来逼问:“你笑什么?”
池虞摇头:“没事。”就只是真好,真好……
其实他说的真心实意不带半点旁的意思,能再见到眼前这个人只要是他所以无论是罔市花渺都很好。
只是罔市被他看的不自然,这可真是,真是,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想来想去想半天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是大姑娘数绿豆越数越乱!
不说了,不说了!
他拿着东西要出门,然后人又被拉回去一时失了力跌倒回床头:“你干嘛?”
越紧张的时候越凶,池虞举手示意他小声:“你师姐还没走远,你想现在出去被她撞见吗?”
如果想的话方才也不用躲了!
罔市咬牙像只炸毛的猫:“那怎么办?”
“信我吗?”
“什么?”
然后下一刻池虞就让少年知道了他想做些什么。
罔市只觉脚上悬空,整个人就下意识的抱住最近的那个保障,池虞走到窗边看了一圈房檐。
“你不会是想?”罔市睁大眼,这下可真是做贼了,在自家好好的大门不走走窗沿。
但是……
“要走就走。”他将手收的更紧些道:“磨磨蹭蹭干嘛呢?”
“好。”
池虞这样应,但其实罔市还想看一个日出,山间的总比海上的慢点,现如今赶去其实也不算不成,他日常里是没有这种活受罪的风雅,但今日格外不同,就是想去要什么理由。
于是他就说了:“日出,我要看。”
池虞有些惊讶,日出啊……
“好。”
再后来他们是一道回来,祁宁跑到山下走了一圈才发觉这事,但她当然不觉得是罔市的问题,只是在心底认定一件事。
“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居然敢拿这种事诓我!要不是打不过他真想叫人把他头都给我拧下来!”
得罪祁宁的后果,池虞成了这静幽山上地位最低的一个,但他就像罔市说的那样是个傻子,因为他为了一个人而甘之如饴。
所以日子一点点过去,祁宁本来不想走的,她还担心他师弟呢,罔市好不容易安定她怎么放心池虞。
什么浪子回头也不如把主动权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可无奈妖族那发生点小问题叫她不得不往回赶,于是临行前更是千叮咛万嘱咐,拉着罔市的手怎么都不能放心。
“罔市,你要记住,甜言蜜语最不可信。”说着神色往旁边一瞧阴阳怪气:“尤其是某些人啊。”
然后再回过头来跟变戏法一样精彩:“师姐就离开三五日,你一定要自己保重,旁人说什么做什么你可千万都一定不要信。”
这都已经不只是内涵,祁宁就差指着池虞的鼻子对罔市说小心了。
想当年,不想!她半点都不想去回忆那些晦气玩意,总之她当年只记得花渺是怎么救下他,再见面眼前这个人又是怎么逼死他的!
不好,一点都不好!白眼狼!
这世上有什么内情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一个人眼中瞧见了些什么,如今祁宁站在哪个立场自然就不喜欢站在对立面的那人。
可罔市又不是,所以他一如既往敷衍的点头:“知道知道,师姐你就放心走吧,我都这么大了能自己照顾自己。”
祁宁因此走的一步三回头,罔市啊,他从不是什么不受人期待的孩子,他是多少人盼星星盼月亮才终于舍得从轮回路上重新跳到人间的那一个。
这世上凝魂之法难寻,可叫人起死回生的逆天之举更是难上加难,就算当日渡他残魂入忘川都已是倾尽一切。
可这件事打从一开始也只方可许与苏慕年知晓,锦爻能比所有人都提前找到他还亏了浮光,还有他那无孔不入的情报网。
因为曾经对花渺说的那句“从今往后,你我不再是敌人”所以他就不得不花费更多的力气同时在捞捞这位昔日仇敌。
按他的话说反正从来立场不同这件事情锦爻将谁卷进来,那个人最后会落到什么样的下场他都无所谓,只不过这份无所谓到了花渺那又成了例外。
但道理很简单,在这世上有能力的人从来都受眷顾,能让一个对手因他转变无非是两点,他的强硬令人难以攻破,他的举止叫人欣赏。
于情于理,综合考量最终只能无奈绕道。
“师姐就是这样。”罔市回头耸了耸肩:“总把我当孩子。”
虽不至于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但也是难得谨慎,就像他师父。
罔市不懂也懒得懂,但有人懂。
池虞道:“她是关心你。”
“我知道。”罔市的声音拉长了:“不然我怎么会听完。”
可似他这个年纪最烦的就是旁人那所谓的关心,又长又没什么用。
没和他们反着来就是少年的涵养,因为从饥荒中逃难来,在红尘往事中翻滚一圈沾过满身泥泞所以也格外珍惜善意,只是不耐烦还是有的。
不过也好。
“明日就过节了,师姐走了,我们下山啊。”
他可不想明日一早赶路,虽然要赶路的不是他。
但其实他说着也不是商量,通知而已,反正他是习惯了,自己说什么眼前这个人都是好,溺爱!谁不喜欢旁人无条件的溺爱?总之不是他。
可他其实也怕,虽然没一开始抗拒,可他近日里老做着一个模糊的梦,罔市有预感或许是他们希望的前世,可……心里慌。
为什么从来没出现过的东西突然涌现,他不敢说,他至今没告诉任何人当日在门外究竟听到了些什么,池虞不会问,走掉的祁宁对此更是一无所知。
罔市知道他和眼前这个仙君中间还有一层窗户纸,可他还在考虑,在一切的尘埃彻底落定前他该是不会捅破的。
至少如今那个不清晰的梦还不能影响罔市,如果真的记起什么不该记的他也会在想又多出那么多精力,重新拥有了一次新的人生的罔市还会变成其他人吗?
该是不会的吧?他不知道,所以忐忑,没人愿意自己原本平静的人生突然乱入一个什么东西,只是因为他本身对于池虞的感官还成,所以才拖着,没决定直接赶人。
但他也没想清楚,十五六岁的少年喜欢总是很单纯的,喜欢的一个人和喜欢的一串糖葫芦没什么旁的区别,最大的区别在于糖葫芦无论三文还是五文卖给谁都成,但人就算千金他也只想在前面挂上两个字,我的!
不懂爱情没关系,能把看上的东西先握在手里就好,提前有主的他不要,但自己送上门又疑似与他有关的到是可以留下观察观察,毕竟他们口中的那些前情罔市还不知。
“嗯,我去收拾东西。”池虞这样说,但手却从怀中又摸出一个已经串成链子的红珠子。
“这是?”
“你不是说想变得厉害?”池虞看着手中那东西复杂又绝然,师兄说过人生的路要一路向前,所以往事种种他接受,好的坏的无论因此又会掀起怎样的波涛。
这就是他所欠缺的一部分,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全部,但这一枚魂珠中承载的太多,它终将被命途交还给它的主人。
“本想做成颈链但又怕你嫌弃不愿收,所以就串成了手链,它其实也好,和你的剑一样能自动替你扛下普通修士的攻击。”因为是手链所以他也敢牵起少年的手戴上。
“别拒绝,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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