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郁离脚踩旋风,飞到上空,在禁令边缘停下。

禁令无形无色,甚至没有灵力波动,若不靠近,完全察觉不到。

雁沄身为禁足的主要对象,怎么出去的?那偷来的东西这么灵验?

要真这么牛,那制药的人高低也是个跟西王母东君差不多的地位……

越是细想越是离谱。

她师傅人际关系这么广泛,至于搞这么个窝囊职位?至于整天跑来跑去赚别人指缝里掉出来的功德?仙二代下基层体验生活?

念头一起,又给压了下去,她师傅不能用正常思维去猜测,就算后背靠山再复杂错综,再深不可测,她师傅真想下乡体验也不是不可能,谁知道她脑子里一天到晚装的什么东西。

郁离试探着伸出手,在手指临近禁令时又堪堪顿住。

她一穷二白的,可没什么靠山给她兜底,这禁令她也是头一回见,万一碰了之后被吸住,那她岂不是就完了,本来灵力就不多,再被吸走,打包打包回梦游山回炉重造吧。

她抬头,头顶的黑点盘旋不散,像是滴在天空上的墨点,难看又突兀。

算了,舍不得鞋子套不着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鸟儿们全飞走,雁沄也不知所踪,岛上就她一个,凭什么让她给她守空屋子,她才不干。

思即再次抬手,触摸那屏障,她闭着眼睛不敢看,预感的吸力或者电流没有传来,手掌空荡荡的,无知无觉。

郁离:“嗯?”

她眨了眨眼,没搞明白,再小心翼翼地往上飞了一小段距离,伸出手试探,心想这次该碰到了吧,结果还是抓一手空气。

什么情况?

再往上飞几丈,依旧什么也没感觉到,她纳了闷,飞地够高了吧,这禁令的范围为了困雁沄也不至于搞这么大?她师傅的修为跟她差不了多少,杀鸡焉用牛刀。

她下意识低头一看,丘岛在她脚下已经离得很远,脚掌一抬便能将视线中的小楼盖住,再细看,一圈白色光晕环着丘岛,她在丘岛可没见过那东西。

她脑中一根弦突然断裂,天灵盖被掀开,一股无以伦比的无语充斥到神经,不是对别人,而是对她自己。

她是真的蠢,苍檀只是让她在雁沄身边多待着,别乱跑,她就以为自己也是禁令中的一员,也只能跟着一起被关半年。

他或许只是随口一言,并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话里话外的意思,但她却以为师傅犯错,徒弟也难逃其咎。

雁沄受罚,她也就自然而然认为自己也跑不了,可谁知,苍檀只是对她叮嘱而已,没明确说过禁令被关的人有她一份。

想走想留他在不周山又出不来,他再厉害难道还能限制她想去哪?

感觉像有人拿着棍子在她头顶挥过,气势汹汹,风声如雷贯耳,她抱着头嗷嗷惨叫自己要死了,实则根本未伤她分毫,自己把自己吓了个半死。

蠢啊,太蠢了,怎么这么蠢,就没见过比她自己还要蠢的人,稍微动动脑子想一想,也不至于现在才知道。

白白浪费大半个月的时间,要早知道,她还至于在这无所事事地无聊陪聊么!

她飞上杜鹃们盘旋的地方,看看雁沄到底在搞什么鬼。

结果刚一凑近,杜鹃们哗啦啦地全都往下飞,她手疾眼快逮住一只,问道:

“你们突然飞上来干嘛,我师傅呢?”

杜鹃没回答,长啼几声,企图呼唤其他鸟来帮它。

这些鸟都是雁沄带出来的,把她的性子学了个十成十,竟没有一鸟管它,现都已经回到小楼上像往常般该玩玩该睡睡。

杜鹃见没同伴理它,狠狠啄了口她的手发泄怒火,郁离吃痛却没有松开,怒目而视:“快说,你们到底在干嘛?”

鸟儿浑身一瑟缩,两眼一翻,眼看就要晕过去,就在这时,忽听下面有人呼唤。

“雁沄仙子?雁沄仙子在吗?”

这声音甚是耳熟,她低头眯眼望去,看到一身深蓝衣裳的红簌。

郁离心头一喜,自上次梦中分别,已是大半个月,梦里的事情忘地一干二净,心心念念想去找她都抽不出时间,没想到她居然直接来了丘岛。

登时把杜鹃和她师傅抛在脑后,手一松,朝丘岛飞去。

红簌站在院外探头眺望,唤了好几声没人答应,心生奇怪,她事先问了别人,得知雁沄仙子是因为不问自取紫霄宫的东西,被禁足半年。

这禁令好好的,为何不见人影,郁离仙子也不在吗?

正想着,郁离从高处落下来,兴高采烈地迎向她:“好久不见红簌仙子,最近可好?”

说曹操曹操到,一见郁离,红簌心中惭愧,歉意向她表示之前忙得抽不开身,所以一直想找时间和她好好聊聊她的事。

郁离豪放地大手一挥,并不放在心上,调侃正准备找她呢,她倒是先来一步。

红簌见她没有生气,转口问道:“雁沄仙子呢,缘姥托我帮她带点东西,若她不在,请郁离仙子代为转交吧。”

郁离搂上她的胳膊,亲昵道:“什么转不转交,都是应该的,仙子晚上可还要回去工作?”

红簌明白她的意思,摇了摇头:“我这今日休息——你唤我红簌便可。”

郁离笑吟吟答应,越是看她越是喜欢,这两天甚至都没人好好跟她说说话,杜鹃们听不懂,只能沟通一些简单的,说多了就是对牛弹琴,跟她师傅就更别说了,你说东,她扯西,你说太阳刺眼,她说月亮冻人,别想好好对话。

只要是丘岛之外的面孔,她看谁都觉得可爱喜人。

郁离拉着她进了院子,热情款待,边给她倒茶拿干果边道:“既然不急,那便留下来坐会儿,正好把之前的事一并搞清楚。”

红簌心中歉意未消,只能欣然接受,待郁离忙完之后,便把之前在她梦中看到的交给她听。

续了两盏茶,郁离最开始欣喜雀跃,听完以后,有点高兴不起来了。

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是惊涛骇浪,脑袋在极速运转。

刚才红簌说的一切她忘得一干二净,甚至一丁点印象都没有,就仿佛听到一个陌生的故事一般,每个字都很熟悉,偏偏组合在一起,她就听不懂了。

混乱的思绪在脑中乱绞,茫然与愤怒充斥着,在一团乱麻的思绪里得出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结论。

她忘了很多事,多到让她恐惧,无能为力的枉然除了恨自己怎么这么没用,也找不出其他办法……不对。

郁离松懈的神情忽然明亮起来:“对了,还有离光镜,雁沄说离光镜可以重塑时光,若是拿到我定能想起来。”

红簌说完一直在她身旁静坐着,见她脸色萎靡也不敢打扰,忽然听她乍起,愣住一瞬,哑然失笑:

“离光镜并不能重塑时光,它只是将你已经忘却的经历重现在镜面上,简而言之类似于将记忆以影像的方式重新展现出来,虽然在昴日星官手中,却跟时间没什么关系。”

郁离心直口快,说岔了话,但情绪不减:“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昴日星官不借,可还有其他人有离光镜或者类似的法宝?”

红簌想了想,道:“记忆类法宝并不多,毕竟记忆是很私人的,谁也不想被窥探,除了离光镜,其他的只剩下司命手中的命簿,地府孟婆手里的汤了。”

“命簿可以看过往经历,不过只有司命殿才能看到,其中的一些细节他大概不会在意,而且还总是说一半留一半;孟婆汤放足七味引可以忘记前尘往事,但听说若是少三味,便能将过往记得一清二楚,不过也只是听说,真正怎样尚不得知。”

郁离煞有介事:“这样啊。”

要是这么论,司命那里不太靠谱,虽然很想知道自己忘了什么,说一半留一半不如不说,再看昴日星官的态度……借到的几率似乎也不太大,那就只剩下尚未谋面且完全不知脾性的孟婆了。

红簌:“你是否察觉有什么东西让你感觉不适,按理说你已升仙,记忆更加稳固不容易遗忘才是,可你却忘得令人咋舌,若不是你自己主动,必定有东西影响着你。”

感觉不适?郁离抬头望天,思绪万千,深吸一口气清凉的空气,试图把心情放平。

她很喜欢看天,不管是在梦游山还是在已经在天上的玉京,只要她一仰头,所有不安烦恼的情绪都会随之淡化。

以前在梦游山,未修成人形时,周边除了同类就是白茫茫一片的雪,抬起头,白天有阴天晴天,夜晚月亮有阴晴圆缺,有漫天星河,还有不管白天还是黑夜都变幻莫测的云雾。

四周是一层不变的,唯有天,是每天都在变化,像是脚步不停的赶路人,每过一天都有不同风景。

以前看天是心生惬意的,现在身在云端却心生迷茫,升仙之前的记忆零零散散,只记得一些片段,之前被雁沄气得记起来一些,升仙之后的记忆是清晰的,不知是无人动得了还是没有什么好动的。

她抽一口凉气,双手揪着头发,试图拨开脑中层层尘封的记忆,忽觉左手有东西滑落,镶嵌五颗不同颜色小珠的绿藤手环映入眼帘。

她浑身一僵,这……是什么时候在她手上的,她记得最开始被昙音仙子带走的时候,双手可没什么手环手镯等等的装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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