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次的对话,其他妖发现她的存在,以为她是刚刚觉醒出灵识的小妖,在雁沄走后纷纷过来和她说话,问刚才那个人是谁。
她依旧没问出她的名字,回答不出来,只是说她是位仙人。
雪妖从悬崖下爬上来,很委屈雁沄不认识它了,小郁离心想估计就是因为认识,一眼就认出了雪妖是她曾经堆的雪人,才像开玩笑一般把它推下去。
它也只是抱怨几句,便拋至脑后,欢欢喜喜和其他妖一起玩乐。
几只妖就这样打打闹闹地过日子,小郁离思索着雁沄说的那些话,总觉得不对味。
她多了好几个朋友,没有雁沄也不再孤单,但因为那段话,让她久久无法安静。
她可以永远只顾眼前的一切生存,也可以当个井底的青蛙自娱自乐,可前提是,她没有从黑珠遗留的记忆听到看到,和没有听到雁沄的提醒。
一旦被提起**,便不会满足。
她潜心修炼,期盼快一点离开这禁锢她几百年的泥泞。
在这期间,她的脑海中浮现几段记忆,天空浮现流光溢彩,周围温暖非常,眼前一片粉色,她处在一座偌大的桃园中,在桃园中缓慢游荡,忽然看到三个女子穿着同样的水粉色衣裳,正聚在一起悉悉索索讨论什么。
她心里没由来升起一股烦躁,路线偏离,绕过那三个人,结果其中一人眼尖看到她,一边呼唤她一边朝她招手。
烦躁更甚,她装听不见快速离开,借着粗壮的桃树干藏匿自己的身形,也不知那三人什么眼神,转眼又找到了她。
她们的紧抓不放让她焦躁不安,她们开心的笑脸在她看来像是嘲弄,亲昵的话语像讽刺和阴阳怪气。
好烦啊好烦,她们真吵,她都已经跑开了为什么还要追过来,欢欢喜喜拉着她说话,真想把她们的嘴缝上,这样就不吵了,把眼睛戳瞎,这样就不会用和善的眼神看她,最后砍断双手双脚,这样就不会追到她身边搂着她的胳膊,不如干脆凿开她们的心门捏碎心骸,那样就永远消失了。
这杀意将郁离吓了一跳,不仅如此,还有其他画面,或多或少因为烦躁而想动手杀人,她知道这是雁沄记忆中残留的恶念,但以前最多是燥,如今竟发展到怎么杀人都想好了。
不过可以确定雁沄只是动了杀心却未实施,她肩头和衣服上的沾染的黑液估计也就是因为情绪变恶而变多变大。
真奇怪啊,一个神仙,胸腔居然全是杀人的心思。
因之前雁沄在她身上下的功夫,又加上四周灵气充裕,没两年她便修成人形。
刚修出人形时光溜溜的,以前她的身体外皮是绿色,内里是乳白色,变成人后外皮是肉粉色,长出乌黑的头发,她看着自己的双手煞是神奇,她有了五指和指甲,一左一右的腿脚,她变得和雁沄一样的身形,从一株竹子变成一个人。
她也学着她的样子幻化出一件紫色衣服包裹住身子,竹林外的悬崖似乎不再遥远,她迫切地想过去看看,却因不习惯双脚而栽倒在地。
动静引来雪妖,它高兴地欢呼她修成人形,其他妖更是想给她办一场欢庆会,它们教她怎样抬脚,怎样平衡,怎么更好的运用自己的身体。
她熟悉地很快,不一会儿便上蹿下跳,奔走飞翔,她站在雁沄常待的悬崖边往下看,崖底是个极高的山坡,下面和山顶一样铺着厚雪,她环着梦游山转了好几圈。
她发现这里只有梦游山一座山,甚至连峰都有一个,为什么要做会说山外有山。
喜悦过后便是冷静,变成人身以后她学着雁沄的动作,也开始堆雪人砸雪人,众妖拉着她做游戏,顺便介绍这山中的一切。
但雪山气温低,又终年下雪,除了它们,没什么存活的生灵,从早到晚都是一片白,也没什么搞介绍的。
众妖还没从郁离成人以后的喜悦脱离出来,便突然传来一个噩耗。
老松鼠死了,她躺在树洞里,在深夜里长眠不起,小松鼠哭红了眼,大家没心情庆祝,全都陷入悲痛之中。
老松鼠和小松鼠是最先修成人形的妖,且时常讲一些它们在外界看到的故事,它很照顾其他妖,也很热心,脸上永远带着和蔼的笑容,在他们看来,老松鼠是它们中最厉害,最尊敬的老者,突然的离开谁也接受不了。
小郁离有些难过,她看着它们一个个上山,一起生活一起打闹,即使从不参与,但看得多了,多多少少也有点感情。
悲痛的氛围一直持续到晚上,大家将老松鼠埋葬在山顶上,为了安抚小松鼠,大家都聚拢在一起。
小郁离没去,她向往常一样待在竹林里,眼睛时不时往竹林外的悬崖边瞟,企图看到雁沄的身影。
今晚很幸运,雁沄来了,她一落地,便注意到山顶的几只妖,她仰头看着它们,眉头紧皱。
小郁离兴奋又期待地从竹林中走出来,雁沄看到她,愣了愣,却不惊讶,问:“它们在上面干嘛?”
小郁离有些失望,她第一次以人身和她面对面,反应居然如此平淡,虽有点不爽,但还是老实回答,“老松鼠死了。”
“死了?”雁沄重复,表情不可思议。
视线落到小郁离身上:“那你呢?”
小郁离不解:“什么我?我很好啊?”
雁沄看她活蹦乱跳,再次抬眸眺望山顶几只妖,不知怎的,她后退半步,表情恢复平静,似乎刚才的惊讶只是她故意的表现。
雁沄:“你在这做什么?”
小郁离:“之前说过让我走出竹林,我现在做到了。”
她那求褒奖的表情刺痛雁沄的眼睛,“所以呢?我问你在这做什么?”
小郁离:“等你过来,给你看看。”
雁沄冷笑:“可真是有趣,不过你应该去凡间走一遭,而不是在这等我。”
小郁离歪了歪头:“那样就可以变得像你一样吗?”
雁沄:“你想变成我这样?”
小郁离点头。
雁沄抬高声音又问了一遍,“你想变成我这样?!”
小郁离被她恐怖的表情吓得有些瑟缩,但依旧点头。
雁沄朝她勾勾手,招呼她到她身边。
小郁离乖巧过去,距离她一尺的时候还未站稳,便迎来一个结实拳头。
她听到咔嚓一声,自己不受控制飞了出去,肚子深深凹陷,躺在地上眼睛瞪的极大,两耳翁鸣什么也听不见,张着嘴甚至连吸一口气都极其困难。
从天空簌簌飘落的雪花也因为腹部的钝痛忽然感觉下落得缓慢,她打了个冷颤,牙齿抖动,她感受到了股熟悉的冷意。
雁沄站在远处,看不见表情,只听戏谑又自嘲的声音响起:“不识好歹。”
小郁离急促又短暂地喘着气,脑中一片空白。
雁沄慢步走到她身边,摘下一片竹叶,在手心用力捏着,随即松开手,刚刚翠绿的竹叶顷刻变成枯黄的死叶,像是被吸干生命一般落在她耳边。
雁沄居高临下地注视她:“你不会真以为你能活到现在是因为我救你的吧。”
“笑话,在我身边的植物不超过十天就会枯萎枯萎死去,你应该侥幸,没被我折磨死。”
“那老松鼠虽然年纪不小,但受这山养育,最起码还能活个十几年,只因那天在我面前绕了一圈,便结束生命。”
“我避之不及的体质,你倒是想成为我,你是空心竹,难不成眼睛也是瞎的?”
老松鼠在刚上山的时候就已经很老了,且身上带着疾病,如若不是受梦游山灵气滋养,她最多也就只能活一年而已,而如今,她多活了二十多年,且还在睡梦中离去,又有什么好抱怨的。
为什么她会归功于是自己的责任呢?
小郁离痛的上下牙直打颤,磕磕巴巴道:“为什…么你身上…会有那些…东西?”
雁沄蹲下身,掐住她的脖子,露出诡异的微笑:“有时候真觉得你该死。”
因呼吸困难,肚子上的痛好似消减了一些,喉咙被摁压得难受让她想咳咳不出来。
小郁离艰难吐出一句话:“你要杀了我吗?”
雁沄倏然收回手,好似被灼伤到,双手别在身后,神色恢复平静,“郁离。”
“你知道什么是杀吗?”
小郁离脖颈一松,顿时如获新生,想喘着粗气,又因为肚子上的伤未消,只能小心翼翼地平复呼吸。
雁沄:“你或许连‘杀’的概念是什么都不知道,却脱口而出。”
小郁离惊恐地看着她,“我知道,我看见了。”
雁沄嘲讽道:“你分的清真假么,又以什么标准来评判,梦境和现实你分得清吗?”
小郁离发愣,为什么她总认为她分不清?
她顿了顿:“你需要长长见识,悬崖之下就是人间,你去走一走吧,不要在这山上浪费时间。”
说罢站起身准备走。
“要去多久,我一个人吗?”小郁离叫住她,明明刚才她还想杀死她,现在居然又怕她走了。
不知道什么心理作祟,她已经将她当作明灯,指引她未来的方向,害怕她又静悄悄的走,留下她一个人面对这空旷寂寥的雪山。
雁沄:“又不是没断奶的小娃娃,还想有人陪你去?”
小郁离小声:“哦。”
雁沄冷哼:“当真是一腔热血喂了狗,现在看来还不如喂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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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 6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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