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结阴亲

是二师姐。

她手上抱着锦绣新衣,温婉地朝李秋水挥挥手,笑语盈盈,“小师妹怎么在此处?”

李秋水正愁怎么推脱,见李温来了一双杏眼都亮了起来,“师姐!”

李温上前,不动声色将李秋水护在身后,“这是怎么了顾少爷?”

顾家长子顾言默眼眸温和,轻声细语道:“原是温姑娘的师妹,五弟不懂事,惊扰了这位姑娘,在下正向姑娘道歉。”

“原来是这样。”李温也笑眯眯的,“还以为顾少爷欺负我师妹。”

二人看似和和气气,尤其是顾言默,可谓如皮球一般任由人搓打,丝毫不见愠色。

温润如玉的青袍公子实属一道风景,但李秋水却总觉得处处透露出诡异。

见此情形,李秋水将玉佩递出,“这玉佩还请顾少爷转还。”

顾言默接过,还想寒暄却被李温打断,“顾少爷,我和师妹还有急事,就不打扰了,有缘再会。”

李温牵着李秋水大步离开,李秋水扭头,见顾言默拿着玉佩低垂着头,高瘦的身躯被围墙投下的阴影覆盖,神色并不分明。

等到走出顾府那条街,李温这才松开她的手,一脸讳莫如深,“小师妹,以后见到顾家可得绕着走。”

“这是为何?顾家怎么了师姐?”李秋水来了精神。

李温捏捏她的脸,“小孩子家家不要问这么多,师姐替你买了衣裙,昨日你的衣裳可真将师姐吓了一跳。”

李秋水今日穿的还是李温从前的衣物,她拉着李温的手,甜腻腻道:“谢谢师姐,师姐待我真好。”

但过了会她还是不死心,旁敲侧击道:“师姐,我见顾大少爷待人温和,品行瞧着也是端正的模样,但他家五少爷怎么这般娇纵,刚刚还说我是乞丐。”

“什么?”李温闻言挑眉,双手叉腰,瞬间怒气冲冲,“骂你乞丐?走,师姐带你讨回公道!”

“别别别,师姐。”李秋水揽过她的手,“咱们不跟小孩计较。”

好说歹说将师姐劝住,李温消了点气,这才道:“顾家果真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你是不知,顾家总是处处跟师父作对,但师父一向不屑自降身份与他们争斗。”

提及师父,李温又道:“对了,这会儿师父应带着大师兄在王家办事呢,师父难得出关,走,师姐带你见见世面去。”

路上李秋水还是追问顾家的情况,李温无奈地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门,“小师妹,怎么对顾家怎么感兴趣?这么跟你说吧,顾家是当朝炙手可热的风水世家,连当今圣上也得给三分情面,可外人不知,这顾家屡屡犯风水界的忌讳,早已为同行所不耻。”

李温微微眯起眼睛,神色严肃起来,“顾家唯利是图,逆转风水自然,草芥人命,触及鬼神阴阳之事。”

她突然低声附耳,幽幽道:“小师妹……”

李秋水正听得入迷,思绪发散到昨日王家怪事,蓦地被吓得打了个哆嗦。

李温大笑起来,抖得连手中衣裙都快拿不住,“没想到小师妹这么胆小。”

“师姐!”李秋水红了耳朵。

二人打打闹闹就到了王家。

白日的王府较之昨夜已大不相同,虽因办丧事处处挂着白布还是有些许阴冷,但府内小厮丫鬟走动,倒是显得有几分人气。

李秋水一进门便看见顾先生和李子智在棺材旁,他们身边还有一个愁容满面、身着朝服的中年人。

那人不知说了些什么,李子智脸上不显昨日憨厚,反而满面肃容,拧着眉头回答。

顾先生依旧淡然立于一侧,看不出任何情绪,如玉砌筑的身形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李秋水莫名觉得师父不适合站在这种污浊之地,而应当在竹林中伴着萧声下棋。

李温走过去带着她打了招呼,李秋水有样学样,拱手道:“师父,大师兄。”

顾先生点头。

李子智对李温道:“二师妹,来得太及时了,你瞧瞧这尸体。”

李秋水顺着李子智所指方向看去,果不其然,暗红色棺材中消失的那具尸体此时正完好无损地躺在其中。

昨日距离较远,李秋水并未看清,如今凑近一看那尸体面容狰狞,脖子上的紫斑宛如藤蔓缠绕着灰白的脖颈。

李温很是沉着,想必这种情形已见过不少,她熟练地从袖口取出银针,抵在一处紫斑上,轻用巧劲便扎了进去,等到取出来时银针竟是变得乌黑暗沉。

“可确定是何种毒?”李子智问。

李温颔首,却是看了身侧紧张到额头冒汗的中年人一眼。

“令郎可同蛮族有所往来?”李温收起银针。

原来是王府家主,他一身绯色官服,李秋水心道没记错的话这应当是四品以上的服制,未曾想到王家府邸不大,这王家家主官职却不小。

王成文用袖口抹去汗水,“这……在下并不清楚。家中之事一向是在下夫人料理。”

言下之意王成文并不知晓自家长子与谁交好又同谁交恶。

良久未语的顾先生突然道:“近日午夜府中怪事似是不少。”

王成文一听闻顾先生发话,激动得恨不得跪地,“确是如此,在下夫人昨夜也开始噩梦缠身,她疑心是我大儿夙愿未了,魂魄不散,这才……”

李秋水一想到王夫人昨日哭嚎却没有半滴眼泪和围观人群的流言,怕是她嘴里说的不是夙愿未了而是阴魂不散。

顾先生走到一旁案边,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只瞬息之间掐灭了白烛,“不必点蜡,今日封棺,丧喜勿冲。”

王成文竟是一时有些大惊失色,还没等他细问,门口就传来小厮的通报声——“老爷,顾家人来了。”

顾家?他们来这做什么?

李温闻言冷笑,“王老爷这是把我们当做什么,既请了顾家,想必也不用浪费我师父的时间了。”

顾先生抬脚往外走,李温甩袖子跟上,王成文急得一面挽留一面骂不懂事的小厮。

见留不住顾先生他只得抓住了最后面的李秋水。

“姑娘,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王成文并不知道她是顾先生新收的徒弟,只将她当做李温带过来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留住了人。

李秋水自然是不想走的,她还没仔细查看白日的王府,昨夜遇到的三重门的机关她也并未瞧见。

可眼下师父他们都走了,自己也不方便留下,只能另寻时机再探。

“王老爷,你先别急。”

李子智见王成文缠着小师妹不让她走便粗声粗语道:“王老爷若是不请顾家,我们师父兴许还会看在旧日交情上替王家挡一劫。但如今看来王老爷还是更信任顾家,我和小师妹就不奉陪了。”

临走前,李子智又道:“若是王老爷对师父说的话不解,大可以去问问王夫人到底做了什么!”

李秋水紧跟李子智步子,走出几十步开外才好奇道:“大师兄,师父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李子智脸色缓和,对着小师妹又恢复了平日里憨厚的模样:“小师妹可知道昨日王夫人去御香楼闹事是为了什么?”

李秋水有了猜测但还是摇头。

“为的是让桃姑娘同王家长子结阴亲!”

“什么?”李秋水蹙眉,“可是因八字相配?”

李子智点头,“不止如此,王家长子乃是王老爷第一任夫人所生,如今的王夫人虽诞有一子却是先天缺陷。她不知从何处听闻,若是让与大少爷八字相匹的女子结亲,再将那女子许配给自家儿子,二少爷的就可通过那女子吸食大少爷的精气,最后康健。”

“还有这般荒诞的说法?”料是李秋水在信息时代见多识广,对此也闻所未闻。

“王夫人莫不是想丧事喜事同办?”李秋水道。

“王家自从这大少爷死后就怪事连连,如今红白喜事同办更是犯了大忌,况且。”李子智低声,“这大少爷死因也甚是蹊跷。”

脑海中闪过空荡的棺材,暗处注视的目光,李秋水有些毛骨悚然,沉默许久的小纸人察觉到,在袖中拍了拍她。

李秋水定了定神,“师兄可知死因?”

谈话间二人已至府外,顾先生与李温在前等候。

李子智可不敢让师父和二师妹等着,他快走几步,“还未彻查此事,这事本是三师弟负责。”

到了顾先生跟前,李子智:“师父。”

顾先生摩挲着手中玉指板,敛眸,“可提醒了?”

“徒弟已告知王老爷注意王夫人。”李子智道。

顾先生颔首。

李秋水一头雾水,原来是顾先生特地安排李子智告知,而并非李子智心软提醒王老爷。

“去福满楼。”顾先生道。

李温听闻雀跃起来,“好!去福满楼让小师妹尝尝京城最好吃的烤乳鸽。”

李子智也很开心,“好久没回福满楼了。”

“小师妹,你还不知道吧,大师兄被师父收为徒弟前是福满楼的小伙计,才豆芽高就给客人端茶倒水,可能干了。”李温罩住李秋水肩膀,眉梢上扬。

顾先生见此几乎是立刻蹙起了眉,李温赶紧放下手,规规矩矩地走路。

李秋水还没来得及笑,见师姐规矩了也不敢乱说话了。

顾先生沉声:“子智先去订位,李温将不言叫来。”

师兄师姐都领命先行,李秋水有些惴惴不安地站在原地等着师父给自己发布任务。

顾先生清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李秋水竟觉得其中有一丝温柔,“方才在王家可曾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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