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容憔悴的女人转过身走在前面，她的裙摆划过地面，卷起沾有暗痕的下摆。印花？夏晓泉看见这四散的花样，身侧的陈景晨好像没有知觉，直觉告诉他需要保持沉默。两位青年经过简单的清洗便在室内休息，现在走动起来也仍旧四肢酸麻。但凭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现状也不可能在这里正面应对这些人。夏晓泉思考着两人接下来的对策，陈景晨侧脸，警告的意味正对夏晓泉。

不用，还是根本不可能？

那就这么束手就擒？

夏晓泉是在无法相信，他已经做好了手持武器浴血奋战的准备了，现在跟他说别动是不是太迟了？看出夏晓泉的不甘心，陈景晨回过头，拉住夏晓泉的手，看似漫不经心的动作却实在地将他的行动束缚起来，连走动都只能紧紧跟着陈景晨才能不摔倒。

“这里是我们的材料室。”女人停在打开的门前，扯起嘴角，想要做出前倾的姿态却像年久失修的木偶一样滑下整个半身，又迅速直起身，若无其事地等待着两人进入门内。

萎缩的器官配以胀大的脑部，一个畸形的生物出现在中央的福尔马林液体柱里。

“这是我们第一次实验的样品。”女人走近发着微光的柱体，不无向往地说。

夏晓泉忍住没当场吐出来，陈景晨蹙起眉头，但并没移开眼睛。女人像是很满意他们的表现，转开身又开始介绍围着中央的其余展品，都是曾经他们实验留下的样品或者标本，同时，她似乎不遗余力地表达自己的钦慕。

“这是···女神留下的样品。”她指着一颗种子，暂停了滔滔不绝的自我陶醉的演讲。陈景晨扬起脸，那一颗脱水快要皱缩成为一粒毫不起眼的尘埃的种子，像是完全不可能生长的死物。

“这是什么？”夏晓泉捂着脸，终于见到一个还能看的东西，他不禁起了好奇心。

女人瞥了他一眼，“生命之树。女神试图将脑神经植入在种子里，制造可能承载意志的生命体。”

“这怎么可能？”夏晓泉惊呼，然而女人靠近传来的恶臭味差点没把他熏晕过去。

“女神并没有公开她的实验，但她成功了。”女人的面容像一块脱水的海绵，紧缩在一起仿佛遇上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情。“怎么能不公开呢？这种事情，只是想想就足够令人兴奋啊···”夏晓泉见了鬼似的瞪着她。陈景晨一言不发，他盯着那颗种子，仿佛那里有什么能够吸引他交流的物什。

张相睁开眼，柔和的光源散发着温度。温度···他感到一股暖流进入了食道，触须卷曲起叶子喂进清水。果然，还是有些不习惯···张相手指捏住这根触须，缓缓带离了自己的嘴边。

他清了清嗓子：“您好，麻烦您又救了我们。”在脑的面前，他未免没有意识到自己对话的是一位可以称作祖先的存在，她是宽容的，也是冷酷的。他掀起尾发，一个圆形的凹口出现在那里。

“谢谢您，但我想我必须先与他们会合。”

“不需要？可是我们···”

触须离开他的后颈，来到陆行的身前。浑身湿透的兽人蜷缩着呻吟，但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甚至，张相感觉他的尾巴变得更加蓬松了？

“他···这是怎么回事？”

触须覆上无意识捶地的尾巴，像是得到了什么宝贝，来回着捋顺了毛发。

“您很喜欢他的手感吗？”张相绷不住紧张的肌肉，看着爱不释手的触须松懈了神经。触须却是一震，停在尾巴根部搓弄了一下，惹得昏迷的人红了脸。

“呵呵。”张相笑起来，看见陆行逐渐清醒收敛了眉眼。

“中心城已经开始了？”模糊的声音从灌了水的耳朵传进脑内，陆行感到前所未有的困惑与麻木。他试图动弹手指，然而异常的触感从尾巴上那一条冰凉滑腻的触须开始恢复，毛发倒竖，不知为何的触须愣在原地，想要再靠近，却被尾巴挥开了。

“你···”看见熟悉的触须，陆行想起之前这根触须残暴的战斗场面，顿时失去了血色，他慌张地想要查看尾巴的情况，等摸着完好无损的尾巴不禁松下一口气。

“陆行？”他听见张相的声音，偏过头看见了原本昏迷不醒的人，再多一个角度，是曾经见过的外露的器官。不论什么时候看见这种东西还是觉得无法理解啊，陆行撇回头，连触须都看着顺眼了点。

“中心城已经开始了行动，我们的目的改动后变成在组织开始行动后伺机摧毁这里的基地。”张相对陆行解释了一番自己变化的计划。

“那我们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行动？”他问。

“等我们出去之后。”

“这不是废话吗？”江遇接过话，暗红色的花朵在身后簇拥，细嫩的花蕊吐出馨香引得无数飞虫伴飞，被吞噬在隐匿深处的叶片里。王梓桐讲完他们原本计划夺取能源控制权的缘由，众人静默在诡异的芳香中。

“好了，首领大人。你总得告诉我们一些实话。比如说，现在你们已经变动后的计划。”

“你···”王梓桐不自觉退后。

“我知道你们是在跟谁联系。一个女人？”

“···”

“啊，她应该可以算是···我的老师之类的人？”

王梓桐睁大了眼睛，难以相信眼前这位青年竟然得到了传说中女神的眷顾？

看来摆一点花架子还是有用的。江遇挑起眉梢，气势轩昂。

“我可以感知到她的存在。”这才是真话，这股气息他绝不会认错。陈旧的、腐烂的味道，还有遮掩的香气···食人血肉的东西怎么藏得住自己的马脚呢？

“她说只要等待就好···”王梓桐回道。

“等待···等待什么？”江遇停在他面前，“时机？”

“···”

“中心城···”江遇想起王梓桐曾讲过的里外配合的战略。如今废地还未发动，胡文岛事件已经传到了中心城，为了掩人耳目，为了遮掩行踪，烟雾弹是必需的。还有什么比得上皇城脚下出事情？李柏？！

李柏靠在座椅上，等着走廊的脚步推开门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