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多月了,任凭我怎么喊他出来,他都充耳不闻。但我知道他的弱点在哪里,只有一种方式,能让他立刻现身。
我回到院子里,拿出我的刀,在小凳上坐着假装磨刀,一边磨着一边和他说着话“吴邪,你其实不用这么回避我,我不怕你改变我什么轨迹,你看我现在不活得好好的?你如果怕因为影响了我的生命轨迹,以后的我们就不会相遇的话,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要等到未来才相遇呢?我们现在不就已经相遇了吗?我只需想办法,把你弄出来就好。但前提是,你要告诉我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种局面的。我这一生也没什么追求和必须要做的事,但如果你答应,‘把你弄出来这事’就是我的大事了,不管用多少年,不管要靠什么办法,我都会去尝试的。”
他仍是不给我任何反应。我决定开始我的招数。我假装继续一边絮叨一边磨刀“我都说得这么多了,都说得这么诚恳了,你还不肯出来?你不是说我们在未来关系很亲近很亲近吗?既然亲近,那为什么不能一起承..... 嚯!”
我的刀割到了我的手指,是左小指,我眼见着它慢慢开始流血,我也没去管,就这么亮在这,让他看着我流血,继续说道“你看你,总是让我分心,要不,我怎么会不小心割了手指?”
然后我就把刀扔在了地上,坐在板凳上开始数数,我就想知道,我流几分钟的血他会过来。我其实不想用这个招式的,我很不屑这种自残的方法,但是这三个月,我已经用了各种各样的办法了,好说歹说,连哄带骗,他就是不给我任何反应,像是铁了心一样。
他不是最怕我受伤了吗?那我就只能伤给他看了。
傍晚的院子里寂然无声,我这个院子就像是和外面车水马龙的喧嚣世界隔开了一方天地。这乍暖还寒的初春的傍晚,晃晃地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两个倔强的男人在这黯然昏黄的沉默里无声地对峙。他不出现,我总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飘在不知名的虚空里,就是落不到实处。
我的手指一直在流血,也许,流了三分钟吧,我终于等到了那个我最近一直惦念的人的靠近,很好,原来他对我的心疼,抗不过三分钟的时间。
这一次对峙,我赢了,用我自己为些许代价,赢得很轻松。
他伸手抓住了我的手指,我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对他说“我抓住你了,我不会放手了。”
然后我就发现我手指的血顺着虚空中他的衣袖慢慢地往下流,这刹那间给了我一个重大的提示,我突然站起身用力地抱紧了他,才发现他竟然只比我矮了也就几厘米,而且,特别的瘦,摸他的骨架身型,估计,可能120斤都不到。
我抱上他的一瞬间,他就开始挣扎,我完全不管他的挣扎,就是紧紧地箍他在怀里,左手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身,右手快速地向我外衣的兜里伸去掏了一个东西出来,但我做的很隐蔽,完全不可能被他看见。然后,我还是双臂紧紧地搂着他,他开始跟我摔跤,他的招式竟然很神奇的跟我的招式有点像,都是我师傅教我的那个套路,我有点意外,就被他推出来一把,我想试试他的身手,就和他在院子里撕打了起来,但不管怎么打,或者说怎么任他单方面的踢我踹我,我都没有松手,随后被他带到了地上,把他压在了身下。我能感觉到他胸腔的翻涌,我在打斗中也血液翻腾。这种压着他在身下的感觉很新颖,很微妙,也莫名地有一种危险的诱惑,我怔愣了一小下,就被他一个打滚,带着我调换了位置,他压在了我的身上,很好,等的就是这个时刻,趁他挣扎着想起来的时候,我假装着继续和他缠斗,却眼疾手快地把我擦墨镜用的棕色的麂皮绒布塞在了他后腰处的衣服里,露了一截在外面,他慌乱起身中完全没有发现。
我满意地笑了,放开了他,他几乎是立刻就从我身上弹起来,我是看不到他,看不到他那个世界的任何东西,但是我看得到我这个世界中的东西,我看得到我留在他身上的那块麂皮布,我心里已经乐得不行了,这算是一种,我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了吧,第一种痕迹,让我随时能够定位到他,这让我很满意。
我注意到他跳到了院里的那棵已经枯死的槐树下,但我不能让他发现我能精准地定位到他,我于是假装看不见他,看向别处,假装四处挥手寻找着他,笑着对他说“你挣扎得这么厉害干什么?好像我会把你怎么样似的。”我眼角余光瞥见那绒布在腰部的位置悬空飘啊飘的,我就忍不住笑,继续说道“你再不过来给我包扎,我血都快从我这手指头里流没了。”
说完,我就走回屋里,坐在桌子旁,等着他,很快,那绒布帕子就飘进来了,我又忍不住乐了,但只能低头憋着,估计表情在他看来,可能就是疼得肩膀直抖,也是,十指连心呢毕竟。于是他很快进屋翻起了我装药和绷带的箱子,然后拿着那些东西过来了,这一回他手里拿着东西,我可以正大光明地看着他的方向了。那帕子在他屁股后面,他自己应该是看不到的,我很是得意。
我把手放在桌子上,他开始小心地给我消毒,上药,缠了一小圈绷带。我威胁他“你要是再和我玩失踪,我就再划一根手指头,你要是不想看见我这双手废了的话,就老实点。”
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完成了最后的包扎,然后在纸上写道“你这手最近别碰水了,划痕挺大的,要长几天肉才能长好。”
我顺其自然地应承他“我不碰水,你给我做饭吃吗?”
他犹豫了一会,写道“我给你熬点粥吧,别的我也不会弄什么。”
“怎么,你都不会做饭的吗?”
“都是别人给我做的。”他写道。
“那你倒是个挺幸福的人。”
“是啊,我曾经很幸福。”
我的视线落在他写的“曾经”这两个字上,我直觉觉得,这两个字里包含了太多的故事。
然后我就躺靠在床头,看着他在外面的厨房里刷锅淘米倒水熬粥。
这口子划得太特么值了。
但是看到他屁股那儿的帕子飘啊飘的,我还是忍不住笑了,不行,真不能忍啊!画面太搞笑了。我想着,他如果要是一个愿意晃屁股的小狗那就更好了,那帕子每天摇啊摇的,得多喜庆。
想完,我又禁不住乐出了声,他一定是注意到了,因为我通过帕子观察,他可能是转了个身看向我,我于是赖在床上装无辜地嘟囔“饿啊!要饿死了!”
然后我就听到厨房里摔锅的声音。
这样的日子,就也挺好的。
他顾及着我的手,应该一时半会不会儿再玩失踪了,就算他玩,只要他那块帕子没掉,我也随时寻得到他。只不过,不能让他跟着我出去这个院子了,一来,外面京城人多,万一让别人碰到他不好;二来,他顶着块帕子出去,一定会被人喊有鬼抓起来的;三来,那日混乱中,监视我的人我还没有查到,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晚上喝了粥,我在院子里练了会儿刀,想起他的身手,就对他说,“你过来和我过几招。”
他明显不想,站在那棵树下一动不动,怎么就那么喜欢站在树下呢?有安全感?
我于是进屋擦了擦汗,坐在桌子旁喝水,想再和他聊聊。
我对他说“过来聊聊。”
他还站在树下呢,没动。
我冒出个点子,骗他说“告诉你一个秘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刚才抱过你的原因,我可能是沾染了你的一些气息,我现在,好像大概能感知到你在哪个方位。”
说完,我就向着树走去。他似乎惊了一下,往旁边走了几步。我假装在树下继续感知“气息”,继续逗他“你还真别不信,就是一种第六感,我大概能感知到你的方位。”说完,我不给他任何准备的时间,猛地向他那边扑过去,一下子就扑倒了他,再一次把他压在了身下。
也许是今晚月色有点撩人,毕竟好久都没见过月亮了,今天突然出现,就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朦胧,恍惚,不真实。
我一定是被什么诱惑了,竟然伸出了手,向他的脸部摸去。
他不知因为什么愣住了,于是我摸到了他的头,他的头发很柔软,不长不短,他的脸很瘦,好像没有什么肉,但皮肤很好,很光滑很嫩,我摸着他的额头,他的眼睛,他的鼻梁,他的嘴巴,他的面颊,他的耳朵,开始幻想,他可能长什么样子,然后我摸到了他的脖颈儿,等等,他喉咙的地方好像有道疤,我正想仔细摸摸,手就被他抓住了。
这时我才突然发觉,自己可能有点过了,我对他道了声歉,说道,“抱歉,我好像有点魔障了。”然后,就拎着他起来。但是我没有松手,而是一直拽着他的手腕,把他拉上了床,和他肩并肩躺好,盖好了被子。然后拿出笔和纸,想和他认真地交流一下。
我说道“我是真的想把你弄出来,我相信你自己应该也想的吧?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到,那个,你说的‘我的时间的后面’的?我知道空间有前后,时间的前后是什么意思?时间像河水流淌一样,会有前后吗?”
我把纸笔递给他,他却什么都不写。
“你说你活在一百年后的未来,那一定是因为什么契机变成了现在这种状态,告诉我,在哪里,什么时候,你用什么样的方式变成现在这样的?告诉我,现在就告诉我!”
他还是一动不动,不写一个字。我等不及了,我发现自己一碰到他的事就会变得很不像我,很没有耐心,我翻身压在了他身上,威胁他说“告诉我,现在就告诉我!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结果我一个激动,头压得低了些,什么都看不见的空间中,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嘴好像压到了一个什么软软的东西,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脸也许就在他的脸的正上方,因为看不见,所以确定不好距离。
所以,那个软软的东西,我刚才,是一不小心亲到了他吗?
我瞬间忘了自己要问的问题,立刻松开他,躺回原位。
心砰砰砰的,似乎比我练射击时的声音还响;脸顿时热气翻腾,觉得周遭的空气渐渐都燃烧了起来;有点缺氧,有点晕晕的感觉。
艹!刚才那触感,是他的嘴唇吗?
我竟然和一个男的,亲了?
我不仅没反感,怎么还特么的,想再来一次呢?
夜的第八章,恍惚,亲近,纠缠,暧昧。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