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夏不以为意:“不就是异性兄妹结拜吗?”
“妹妹果然是没见过世面,被男人骗得团团转而不知!”淡喜说着竟瞪了巫马阳一眼,“啮臂之盟并非你所认为的结为兄妹,而是指男女私订终身之约!”
巫夏一脸黑线,看向巫马阳。
巫马阳从容握住她的手:“阿姐,阿阳并未瞒骗你,在我族,啮臂之盟确为异性男女结为至亲兄妹,只是传到现世,变味罢了。对阿阳来说,既认了阿姐,生生世世,阿姐便是阿阳至亲之人。”
巫夏其实无所谓,笑道:“没关系啦!反正我读书少。”而且他们只是喝了双方的血,又没真互咬。
“花妹妹真是年幼无知,好诓骗啊!”淡喜一副无可救药看她:“也不知这位鼎鼎有名的巫马公子究竟图你什么。”
巫夏扳回话题,“大概是图我年纪小哈哈!”
淡欢忽然道:“方才似见花姑娘从斯公子马车下来?”
淡喜顿时警觉:“你坐公子的车?你同公子是什么关系?”
巫夏有意逗她,故作犹豫半晌,最后暧昧地瞥向斯辰:“斯辰,淡姑娘问你我是什么关系,我该如何回答才好呢?”
斯辰只浅浅抬眼:“莫顽皮。”
“哎!”巫夏幽幽叹气,“淡姑娘你看,公子不许我说,我也——”
这时巫马阳再递过来菜单,“阿姐,我给你点了酸甜脆笋包肉和翠碧鱼丸汤,可好?”
巫夏自然满意,午饭吃得极其畅快。
倒是淡喜几番试探她与斯辰的关系,都被她糊弄过去。
巫夏懒得理会她那点小女孩心思,快速吃完,便跟铁落和巫马佐去喂马。
回来时,却见淡喜坐在客栈外的石凳上,一副痛不可抑的惨容。淡欢在旁安慰,斯辰蹲在她面前,地上放着水盆。
巫马阳摇着扇子站在一旁,见巫夏走来,迎上去为她扇风:“阿姐,天气炎热,先上车罢。”
巫夏朝那边扬了扬下巴。巫马阳解释,淡喜如厕时门打不开,于是用脚踹。这一踹,把人家厕门踹烂了,门板掉下来,不偏不倚砸伤了脚,伤势有点严重。斯辰已为她施针止血,正在上药包扎。
巫夏挑眉——这也行?作为女性,不去慰问说不过去。她刚走近,淡喜见她来了,表情更加凄楚,对斯辰哀声道:“公子,我腿疼得厉害,这几日怕是骑不了马了?”
斯辰:“不能。”
淡欢立即帮腔:“公子,小妹伤得重,只能叨扰您同乘了。”
斯辰点头,又给伤口缠了层白布。
“多谢公子!”淡喜难掩喜色,眼珠子一转,又道:“只是我那马若没有人骑,怕不肯走,耽误行程。”
巫夏听出弦外之音:“淡姑娘若不嫌弃,我替你骑一段?”
“这——”淡喜迟疑,“花姑娘可行?”
“应该可以。”巫夏早就注意到了,淡喜的马浑身栗红色,鬃毛油亮,高大彪壮,养得极好,叮叮当当挂了不少辔饰,很是神气。她想试一试,天气虽热,但到处绿树成荫,骑马也晒不到她。
“有劳姑娘了。我那马叫赤柔,有些怕生。”
上了马,巫夏才明白淡喜那抹一闪而过的笑容意味,这赤柔何止怕生,简直杀生啊!一路躁动不安,又吼又跳,完全不配合,几番颠得她险些当场摔成肉饼!
巫夏紧攥缰绳,连声喝止,赤柔却愈发躁动,频频撞向斯辰的马车。眼看要失控,巫马佐飞身而至,稳稳控住了马势。
“多谢阿佐。”如此折腾,巫夏早已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巫马佐扶她下马:“姑娘不如乘车?我将赤柔系在车后,不会耽误行程。”
巫夏摇头,“不过一匹母马,我不信降服不了它!”她双手叉腰,与马对峙,“赤柔,我知你认主,也不怎么喜欢我,你主子正为终身大事奔波,若再使性子,休怪我将你弃之荒野!”
那马竟不受威胁,昂首嘶鸣,前蹄腾空。
“咋的?你还大小姐脾气了?”巫夏后退半步,“识时务者为俊杰,做马也要识时务!”
巫马佐失笑:“姑娘,这马随主性,恐不吃这套。”
“你有良策?”
“我且试试。”巫马佐轻抚马耳,“赤柔,若再为难姑娘,今夜便让你与灵风、明雨同厩。它们待你如何,你是知道的。”
巫夏:“……”二公一母,直接又残暴!
那马似听懂了,双目瞪直,鬃毛炸立。
“不想与它们相处,就乖乖听话。”
那马咴咴应着,低头认输。
巫马佐递过缰绳:“姑娘再试试?”
巫夏上了马,果然,赤柔不再抗拒她,变温柔了。
车帘掀起一角,露出巫马阳关切的面容:“阿姐,马儿可还闹腾?”
巫夏扬唇一笑:“阿佐解决了!上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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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前,一行人在山脚小镇客栈落脚。
淡喜下马车时由斯辰搀扶,恰被巫夏瞧见,她故意往斯辰身侧贴近,柔声问:“花姑娘,我的赤柔可有为难你?”
“为难倒不至于。”巫夏扫过二人,重重叹气:“就是差生文具多。”说罢越过他们,往马厩去了。
淡喜不解:“花姑娘这是何意?”
斯辰:“明日将你的马栓在马车后即可。”
用过晚膳,巫夏取上短笛来到客栈前空地,朝天吹奏数遍,丝毫不见大鸟踪影。
她纳闷不已,问身侧的巫马阳:“阿佑整日未归,不会出事了吧?”
巫马阳悠悠然摇扇,言笑晏晏:“阿姐放心,阿佑虽顽皮,却无人能伤它。许是贪玩飞远了。”
一旁的巫马佐斟酌开口:“姑娘若想见阿佑,我去将它寻回。”
这一路上巫夏骑马在侧,偶与他闲谈几句,两人渐熟络起来。听他此言,巫夏很是感激,却道:“算了,天快黑,此地你也不熟,阿佑玩够自会回来。”
此地虽为小镇,但地处偏僻,家家入夜闭户,毫无娱乐活动,巫夏闲得慌,提议玩游戏。
结果费了她诸多口舌,那些曾经信手拈来的团建游戏一个也没玩成,勉强玩了几轮“菜园果园动物园”后,斯辰回房,铁落与巫马佐拼酒,她百无聊赖,打算去外头透气,巫马阳说要陪她,被制止了。
客栈门口挂着两个大灯笼,巫夏盘坐灯笼下的石凳上,掏出小本开始绘写游记。
画到一半,一阵嘈杂声分散注意力。她来到路边,一行黑衣男子迎面而来,带剑背弓,提拎或拖拽猎物,有鸟有鸡,有兔还有野山羊,无人空手。
男子们着装不统一,却绝非山野村夫。有人口里笑着说这一趟收获不少啊!就是可惜,让那只大鸟逃了。
另一人接话:“那大鸟会喷火,绝非凡物。”
“管它是何妖孽,明儿备足弓箭,必擒住它!”
巫夏抓住关键词,心头一紧,莫非说的是阿佑?她紧盯一行人。
为首那人注意到她,轻佻笑道:“小娘子深夜独站于此,是在等情郎,还是候恩客呢?”
巫夏不气不恼,冲他一笑:“我适才瞧见几只偷谷米的大耗子,正想看看它们往哪儿逃。”光明正大点数他们的人头,加一句:“正好六只呢!”
男子脸色骤变,“丫头片子嘴巴倒是伶俐!”扬掌欲甩,被同伴拦住:“莫生事端。”
那人哼一声,嘴里嚷着明儿再让爷瞧见可就不客气了!便被同伴簇拥离去。
他们途经之处留下斑斑血迹,巫夏厌恶地扭头,吹了几遍笛子仍不见大鸟踪影。正犹豫是否要去寻找,巫马阳来到身侧。
“阿阳!那些捕猎人提到阿佑,它是不是有危险?”她急道。
巫马阳安抚道:“阿姐别急,我与阿佑自幼有感应,它现下很安全。”
“我还是不放心,先唤它回来吧。”
“好。”巫马阳取出短笛吹奏,巫夏紧盯夜空却毫无动静。他又换了个陌生曲调,笛声里透着催促之意。
片刻后,一声鸟鸣划破夜空,巨大黑影掠过他们头顶,却只在上空盘旋一圈,便飞出他们的视线。
“阿佑怎么不下来?”巫夏诧异。
巫马阳轻拍她手臂:“许是玩累找地方歇脚去了,它并未飞远。”
巫夏稍松口气:“明日定要让它跟着马车。这般乱飞,小心成了别人盘中餐。”
巫马阳勾唇一笑:“这世间谁敢?”
巫夏却不乐观:“阿阳,千万别低估小概率事件和人性恶的一面,许多事情不由我们掌控。”
“阿姐宽心,我定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但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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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悬高空,夜静更深。
窗外窸窣声不断,斯辰掀帐而起。推开木窗,只见一截枯藤蔓探来。他轻声道:“阿佑,夜已深,莫再顽皮。”
枯藤应声落地,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骨节分明,白净修韧的手臂,随后探出个大鸟头,冰蓝眼眸忽闪忽闪。
斯辰不由莞尔:“阿佑,你化形了。”
他握住那手腕探查,“不过你元神初聚,尚不能自如控制形态。”略作沉吟,“你这几日便留在我处,我为你注入些地母之力。”
言罢,斯辰对那手臂用力一按,赤色星火般的白雾缠绕大鸟周身,然后融入其毛发、肌理,巨躯渐渐缩小,最终化作鸡蛋大小落在他掌心。
指尖轻点,小鸡蛋融入他掌心,消失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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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喜的脚伤很快被斯辰治愈,可她不愿失去与心上人同乘机会,佯装腹痛不肯骑马。
巫夏看她一脸装出的惨相,笑问你来大姨妈了?淡喜茫然不解,片刻后却急奔向茅厕,临走还扭捏地央巫夏取包袱。再出来那要死不活的样子却是装都装不出的。
巫夏暗笑自己这嘴开过光,将淡喜扶上斯辰的马车,特意叮嘱斯辰让姑娘家多喝热水,转身便跳上巫马阳的车驾。
自她上车落座,巫马阳支着下巴,若有所思凝望她许久。
巫夏慢条斯理吃完龙眼,才问他干嘛。毕竟以前,是她盯斯辰,而现在,她深切体会到斯辰的心情。
“我原以为阿姐倾慕斯公子,视他如明月,心中只他一人,可阿姐竟不吃那淡喜的醋,于是在想是不是弄错了。”
巫夏不以为然,吃醋?淡喜那点小伎俩,压根比不上她笔下反派女配的万分之一,这种小儿科,她要是在意可就掉价了。
“你不是说斯辰见人若物,心无情念,他若心仪这位淡喜小姐,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哪会让人追着跑?”
“所以阿姐倾慕斯辰,并非阿炀的错觉。”
巫夏轻咳一声:“言重言重,其实我只是个颜控。”
巫马阳虚心请教她何为颜控,待巫夏解释完,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柔语如水:“阿姐既喜好看男子,日后看阿炀就够了。”
话从他口出,毫无违和感,毕竟资本在那。
“我们阿阳自然是最好看的。”巫夏笑嘻嘻道,“只是你要理解一下作为资深颜控,看到其他好看的,我这眼睛它不听使唤呀。”
巫马阳收回手,神情落寞:“阿姐的心,果然并不在我身上。”
怎么还玻璃心了?巫夏忙道:“不一样不一样!阿阳是弟弟,唯一亲人,岂跟其他妖艳货色一并而论?”
巫马阳双眸湛亮,连同眼角三颗红痣也熠熠发光,“所以,在阿姐心里,斯辰也是妖艳货色,分量远不及阿炀?”
巫夏:“……”咋这么较真呢?她囫囵道:“哎呀!你心里晓得就好!不说这个了,我们来下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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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夏吹了一天笛子,始终不见大鸟踪影。眼看乌云盖天,暴雨将至,她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
众人就近寻了处山庙落脚。铁落说已入湘东郡地界,此处正是临蒸县神龙谷。
神龙谷名头响亮,相传乃炎帝神农氏采药之地。是否曾有真龙出没不敢定论,但此地山灵水秀,草木蓊郁,珍禽异兽遍地,是附近村民赖以生存的宝地。
庙里已躲着两个猎户和一名采药人,都是三十出头的壮年汉子。双方点头致意,各自安顿,并不干扰。
巫夏眼瞧淡喜一副半死不活的惨状,掏出一颗糖人塞给她:“吃点甜的,有助缓解。”
淡喜欲拒,见那小糖人是个憨态可掬的胖娃娃,终是接过,轻声道谢。
巫夏自己也含了一颗,瞥见巫马佐望来,顺手抓一块递去:“阿佐,尝尝?”
巫马佐一怔,糖人已被塞入手中。“吃吧!甜食能让心情愉悦!”巫夏笑道。
“多谢姑娘。”他垂眸看着糖人,唇角微抿。
“不客气!”巫夏转身走向巫马阳。这位公子果然讲究,不仅搬来马车上的小火炉,黑釉鸡头壶正煮着茶,锦布上还摆着精致点心。“阿姐,茶快好了。”他含笑招呼。
巫夏应着,目光却落在另一侧闭目打坐的斯辰身上。这人天生一副天人之姿,即便在这简陋山庙,也掩不住超凡气质。
当然,隔壁的巫马阳也不逊色,二人一黑一白,别提多般配了!
巫夏的视线在斯辰周身游移,很快发现他虚握的手心有东西,凑近一看,竟是颗蛋。
她伸手欲碰,斯辰倏然睁眼。
巫夏干脆蹲下来:“公子,你哪来的鸡蛋?”
“并非鸡蛋。”
不是?“我能看看吗?”
斯辰将蛋放入她掌心。巫夏顿觉一沉,好家伙,还挺重。
她轻敲蛋壳,质地坚硬。一时兴起,将蛋往地上一滚,蛋咕噜噜滚到斯辰脚边。
斯辰拾起,仔细拂去尘土。
这斯大公子也是奇怪,居然珍视一颗蛋。巫夏笑嘻嘻提议:“公子,要不我们把它煮了吧?”
“胡闹。”
巫马阳走过来,将杯子递给她,“阿姐,喝茶。”杯子是巫夏专用的红玉杯,茶水温热。
这个白捡来的弟弟可真贴心,“谢谢阿阳。”巫夏一饮而尽,巫马阳问她可还要,巫夏摇头说不了,他也不走,盯着斯辰手中的蛋,勾唇笑道:“斯公子好雅致,一路上美人相伴,还闲来无事,孵了个蛋玩。”
巫夏:“……公子再厉害也孵不出一颗蛋吧?”
“若非自孵,便是不问自取了。”
巫夏:“不过一颗蛋,许是捡的呢?”
“阿姐,有人说过,世间万物各有其主,皆循缘法。这蛋必自有其主与使命,斯公子不问自取,不怕坏了缘法?”
斯辰掀眸,唇上含笑意:“考虑过了,结论是不重要。”
巫夏:“……”这两人又杠上了?
“哦?”巫马阳眸色一暗,倏地夺过蛋塞进巫夏手中,“看来此物对斯公子确实无足轻重。阿姐,给你。”
巫夏:“……给我干嘛呀?”我也不能真吃了它!
“随阿姐处置,当球踢、煎煮扔弃皆可,无人敢置喙!”
巫夏瞥向斯辰,斯辰与她对视一眼,便闭目养神,浑不在意。
她掂了掂蛋:“也罢!横竖吃不饱,先收着或许能孵出新奇玩意儿。”
喂马归来的淡欢提着水壶凑近:“蛋?晚膳吃蛋吗?我喜吃煎蛋!溏心的!麻烦多煎两个。另外阿喜喜欢水煮。”
铁落紧随其后:“姑娘,我也要两个溏心蛋!”
巫夏:“……没锅!下次吧!”
有颗蛋,爱吃糖,所以叫溏心蛋!
斯辰:老人家?
小蛋人:唔!几乎与地母同寿,不就是老人家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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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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