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镇的时间仿佛过得比外面慢得多,如今也还像从前一样平静无波。
“就是这里了。”
许之遥慢慢挪到院门前,解开结界,便能看到院子里面的光景。
稍稍踌躇片刻,还是回过身,透过冷冰冰的面具,想去看清魏子霜的神情,可是太过紧张,不知要怎么开口,动作也显得很局促。
“我、我们先进去吧?”
明明是久别重逢,然而刚刚被护送回来的一路,彼此居然一句话也没有,安静得让许之遥几乎有些不宁,只好试探性地先问了问。
“……嗯。”?????????魏子霜点了头,声音很轻,听不出什么情绪。
许之遥心底忽而有些难过,张了张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感受到她的视线一直放在自己身上,好像连自己的不堪也被照了出来,于是下意识地收了一下脚,想要藏住,好借此保全一点点,至少是在她面前的,体面。
“那,我带路。”大概是再受不了这样被看着,许之遥语气中多了几分仓忙,背过身,又顿了顿,还是选择走得慢一点。
魏子霜没有说话,一言不发地跟在了她身后。
院子很大,是妄齐夫妇曾经住过的,如今也没什么人,除了沉丹沉酒姐妹俩和马老妇,就只有许之遥。
已经快到了傍晚,就这么沉默着走到庭中时,便望见马老妇正在井边打水,看样子是要准备今晚的饭食了。
许之遥正想出声,却先被另一道呼声抢了话。
“马阿娘,我来吧!”
一边说,沉酒就一边出了房,不料正撞见刚进院的许之遥,被她脸上的面具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时,才翻了个白眼骂了起来。
“你故意吓人不成?都回来了还不知道摘下?”
这句话说完,才抬眼注意到许之遥身后跟了人。
她本以为是申兰志或是其他护送着回来的教徒,及至目光碰到一道清瘦高挑的陌生身影,诧异了一瞬,打量过来。
魔域之中,模样生得好看、以至于能让人眼前一惊的,也并不是没有,她觉得右护法郁惊雁,就是这样的。
可面前的人和郁惊雁完全不一样,不仅是容貌出众得足以教人见之难忘,一身气质更是出落得似是一尘不染。眼睫轻垂着,并不张扬,整个身子却站得笔直,即便态度不卑不亢,也给人一种她无论站在哪里都会显得格格不入的感觉。
沉酒只是稍稍愣了一会儿,就朝许之遥投来狐疑的目光。
许之遥才被骂过几句,歉意地向她扯了个笑,回道:“她是……我的师姐。阿雁也回来了,和申兰志留在一起,应该很快就可以处理好。”
师姐?
沉酒古怪地看了许之遥一眼,渐渐明白过来,原来是清仪山的修士。
虽然并不待见正道的人,可听说郁护法也回来了,多少能猜出她是同意的。
更何况,这人佩着剑,身上却好像又没有灵气的样子。沉酒不喜欢多管这些闲事,也懒得客套,干脆连许之遥都一并不搭理了,瞥了两人一眼,就转身去帮马老妇做活。
许之遥已经习惯了她的脾气,甚至态度近乎低微地,主动给她让了路。
“……”魏子霜看在眼里,几乎要觉得那副面具下的,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人。
可默默攥紧五指,终于什么也没说。
许之遥却是个心思敏感的,察觉到魏子霜似乎有些情绪波动,不知其因,又不敢问,小心地看了她一眼,一直没等来问话,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带路。
自从回想起一些事情之后,她就一直住在院东的屋子,因为腿上的不便,平日里很少走动。
她走得其实并不很艰难,只不过显而易见地有些跛,速度慢了点罢了。可是想到魏子霜就跟在身后,越想表现得若无其事,就越是感觉自己在她面前狼狈又窘迫。
这段路好像很漫长,所以推开房门时,许之遥松了一口气,又后知后觉地有点想哭。
强打起精神,将人领了进来,这才回过身,努力想摆出一个笑,让语气显得轻松点:“我平时都住在这里的,刚刚的沉酒姑娘,还有她的姐姐沉丹姑娘,是住在西边的。”
魏子霜却只点了点头,低垂着眼帘,目光留驻在她的脸上。
撞见那双凤眸里的自己,许之遥才反应过来自己面具还没有摘,顿了顿,终于伸手,犹豫片刻,慢慢摘下,轻唤了一声:“师姐……”
她的容貌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瘦了很多,有几处很淡的伤痕,可是还不及当初留在左颊的那道拇指长的旧伤明显。
一边庆幸那段时间没在自己脸上留下可怖的烙印,让这次本就难堪的重逢稍稍好过了些;一边又忍不住去看魏子霜的神情,唯恐会在她眼中看出冷漠或嫌弃——即便她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至少以前不是。
她如此忐忑着,直到一只寒凉到让她禁不住轻轻打了个冷颤的手覆在脸颊边,纤长柔软,是熟悉的感觉。
魏子霜只是默默垂眸看着她。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和几个月来只能独自忍受的强烈思念,揉在一起涌上心头,许之遥呼吸急促了几分,连身子都跟着颤抖起来。
她能感到,魏子霜好像比从前更沉默,也比从前更冷了些,从前这双眸子虽然总是平静,可是清明通澈,如今却深邃得让她望不到底。
许之遥没有办法猜出自己离开后,魏子霜遭遇过什么,也没有办法问,就像胸口已经被积郁已久的情绪撞得生疼,却无从宣之于口。
不是梦,明明是可以触碰到的人,她却好像早已丧失了再去拥抱她的勇气,仿佛彼此之间也有了隔阂。
她抬眼望向魏子霜。
魏子霜也在注视着她,仅是捕捉到那双黯淡了许多的桃花眼中有哀伤一闪而过,就已读懂了她。
微微一怔,下意识收了收覆在她脸颊边的手,转而看向她颈边新添的那道浅伤,问非所想:“还疼吗?”
许之遥愣了愣,有些勉强地扯了个笑,同样答非所问:“还好,已经不是很疼了。”
说罢,才意识到魏子霜问的可能是今天误伤了自己的事,又多余地补充了一句:“幸好师姐没动内力,不然我倒可能遭不住。”
“……”魏子霜缄默着,许久,才重新开口,“我的修为已经散了。”
只这一句,很简短,又没了下文。
“啊……”许之遥整个人一僵,怔在原地,半天才慢慢消化出她话里的含义,有些出神,“这、这样啊……”
察觉出房间内又沉默下来,许之遥没有多问,抿了抿嘴,转移了话题:“师姐先休息一下吧,我给你倒杯水来。”
说着,便匆匆背过身,走到桌边。
桌上是沉丹出门前留给她的一壶清茶,味道很淡,在魔域已是难得,为的是教她养养身子。
许之遥新取出一只杯子来,不敢回头看魏子霜,只安安静静地清洗着。
思绪繁乱,抓不住头绪。方才触及脸边的凉意似乎还残留着,脑子里却一片空白,没有办法思考。
“许之遥。”
清清冷冷的声音却在这时自身后传来。
太久、太久没听到她唤起自己的名字,许之遥浑身一颤,本就心不在蔫,瓷杯就从手中脱落,摔在桌面上,又滚落于地,碎得干净。
魏子霜也怔了怔,却不料门却在这时被推开,沉酒则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屋内,语气嫌弃起来:“怎么还笨手笨脚的,净给人添乱。”
许之遥还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蔫蔫地垂下了脑袋。
“……是我没注意。”魏子霜默默起身,走到许之遥身边,将她领到没有碎片的落脚地,才看向沉酒,“不要怪她。”
“哈,搞得像我欺负了她似的。”沉酒倒是没料到这人会替许之遥说话,撇了撇嘴,随手把托盘放在桌上,过来利落地收拾了地上的瓷片,临出门前,又瞄了一眼魏子霜,“晚饭我放在那了,别的可没有。”
说罢,也不等她俩回话,就径自离开,带上了门。
房间内再次静了下来,然而方才过分的沉寂已经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两人之间解释不清的怪异氛围。
“师姐?”许之遥慢慢回过神,小心翼翼地先开了口,“刚刚唤我,是要说什么?”
魏子霜闻言,微微顿了顿,一贯的不善言辞却教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可想到方才她在护着自己的举动,许之遥意念微动,屏住呼吸,终于鼓起勇气,试探性地悄悄捉起身边人的手指。
魏子霜身子一僵,却并未动作。
这样的反应教许之遥松了一口气,又忽而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强烈得让胸口都在作痛。
有什么关系,既然都还活着,既然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为什么还要在意别的?
她想得本就没有魏子霜那么多,只这一瞬间的心意相通,就教她以为片刻前的隔阂感不过只是错觉,而愈发被思念的冲动?所吞噬,一点点将自己的手指错入她的指缝中间,仰起脸来,仍有些忐忑地注视着魏子霜的容颜,直到那双桃花眸投出的视线定格在某处,才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魏子霜,我可不可以……”
未尽的话没有说出口,魏子霜已经读懂了她的意思,静如深潭的眼底难得泛起波澜,还在极力克制着,神色晦暗又似在压抑。
许之遥没能察觉,只是将她的不做声当成了默许,主动凑了上来。
似有似无的清香在鼻尖萦绕,即便闻得这阵清香中的苦涩气息比从前更浓了些,许之遥还是情不自禁地被吸引着,仰起脸,放缓了呼吸,然后,轻轻衔住那瓣红润而凉软的薄唇。
苦好像是一种没有颜色的味道。
她的亲吻还是像以前一样,很乖巧,舍不得给心上的人带来一点伤害。
魏子霜不知在想些什么,低垂着眼帘,起初并没有回应,直到许之遥浅尝辄止地想分开时,却又忽而扯住了她,顺势加深了这一吻。
压藏了许久的强烈情愫向自己汹涌而来,许之遥猝不及防,感到有些难受,呼吸不上,见躲不开,便想忍受下来,没有反抗。
还来不及想明白魏子霜为什么要这样用力,就已经尝到了隐隐的血腥味,痛意也随之蔓延,她终于再也承受不了,勉强将对方推开,艰难地换了几口气。
许之遥吃了痛,诧异不解地抬起眼,见魏子霜久久没有说话,眼神却慢慢变了,顿时僵了僵,察觉出危险来。
她不明白,于是不自觉地想后退,可不料下一瞬,手腕却又被死死抓住。
就在这时,刚关上的门敲响,没一会儿,屋外的人就已经推门而入。
课业好难,练习题十题错四个,打工也被压榨,两块钱加班两小时,舍友们要毕业都不回学校了,每天宿舍就冷冷清清的我一个,这破学不上也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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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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