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霜，好像有哪里变了。
蜡烛已经燃尽，只剩一点火星若隐若现。许之遥还在轻轻喘息着，抵在眼前人的肩窝，眼尾湿润，通红的脸上也不知何时沁出一层细密的薄汗。
思绪清醒过来，身体却像还沉浸在方才残存的余韵之中，每一处都在颤栗着，胸腔都在因为心跳得过于剧烈而微微作痛。
从前，即使是在最亲密无间的时候，魏子霜也总是温柔和克制着的，与平日里冷冰冰的模样相差甚远，虽然话依旧很少，却会一遍遍耐心地征求她的意见。
至少……不会像刚刚那样，强势到甚至让许之遥有些手足无措。
逐渐平复下呼吸，她也并不怪魏子霜，只以为已经结束了，于是主动攀上对方的颈项，用脸颊轻蹭了蹭，感受着彼此间还未散去的温存。
魏子霜却在这时捉住了她攀上来的手：“许之遥。”
“怎么了？”许之遥不疑有他，反过来也回牵住，指腹在那掌心浅浅挠了一下。
可魏子霜只是按着她，再一次倾身压了上来。
“……？”许之遥心头一跳，又愣了一小会儿，见她没有别的动作，反倒有些不安了。
虽然看不很清，但能感受到魏子霜目光灼灼。
这副身躯早在刚才就失去了最后的遮蔽，连带着留下的不少丑陋的伤痕，都显露在心上人的面前，即便周围其实那么昏暗，许之遥也还是紧张起来，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些许屈辱和自卑。
这样的感受并非魏子霜带给她的，只是早在清仪山时就刻到了骨子里，现在好像又重新被提醒了一遍而已。
她下意识有些难受和抗拒，可又自己按耐下来，转而仰起脸，小心翼翼地用唇碰了碰魏子霜的嘴角，像是在讨好和取悦。
她不知这番举动反而刺激了魏子霜，才分开不久的气息顺势重新压来，疲乏却教她没有力气去阻挡，任由对方朝她身上再作索取。
“许之遥。”魏子霜附在她的颈边，轻喃了一声。
湿润的吐息落在敏感脆弱之处，许之遥觉得有点痒，可是实在太累，没有回答的余力，于是抿嘴回了个笑，释放着自己的善意和亲近，却没注意到在看不见的角度那双凤眸已经晦暗不明地酝酿着执念和偏狂。
“和我走，好不好？”
许之遥不记得魏子霜是否曾用过这样的语气同自己说话，也没分心去细想，只是如实又无奈地笑道：“大半夜的，去哪呀？”
魏子霜却在这时启唇咬住了她颈边的细肉，溢出的字词还算清晰，只是带了些异样的情绪：“你要一直留在魔域吗？”
极轻的痛意让许之遥僵了僵，慢慢听明白话中的含义，脑袋里空白了一瞬，许久，才茫然地回答：“啊，不然，我还能去哪？”
她只是单纯而坦然地说着，并没有暗藏什么别的含义。
可越是这样，魏子霜眸色越深，直到一只手撑起身，另一只手则不知轻重地擒住了许之遥，居高临下，语气却不像举止强硬。
“跟我离开，只要你愿意……可以去找一个没有正道和魔道，也没有纷争和纠葛的地方，可以就当两个凡人，离这些是非远点……”
她难得说了这样的多的话，末了，只是透过昏暗，凝住了身下的人，在沉静中升起不安的预感。
她的等待已经注定要落空。
“为、为什么啊？”
许之遥总算明白她是认真的，牵强地笑着，语气真诚地，却在无意间掐断了魏子霜最后一点希冀。
“哪有那样的地方呀？何况……留在这里，不好吗？外面很危险的，现在我们也没有自保的办法。只要我努力守好忘忧镇，我们都可以好好活在这里的。而且我也已经答应过阿雁……”
魏子霜没有听她说完，怔然松开了手，慢慢意识到，她根本没有带她离开魔域的理由，也从来决定不了她的去留。
这个模样看起来温软乖顺的人，骨子里其实有自己的主见，倘若不是在清仪山受了那番磋磨，是不会被轻易被摧折的。
甚至，甚至从最初她们的相识，到后来关系的拉近，几乎都是她一人在主动努力靠近着。
魏子霜似乎从未追根究底问过她这样做的真正原因，只知道当初无数次推远她时，就没有成功过，一如想要带着她一起离开的现在。
她根本没有真正可以死死抓住许之遥的手段。
可是，可是郁惊雁，却用那种卑鄙的方式做到了！
视野太过昏暗，许之遥看不清魏子霜脸上的神情，只是在被松开之后，又主动地拉过她，亲了亲她的脸颊。
“魏子霜，不要想那么多了好不好？”
魏子霜的眸色却彻底沉了下来，最后的理智也被扯断，近乎凶狠地吻住了许之遥的唇，纤长的手也紧跟着探来。
“唔……！！”许之遥惶然瞪大了眼睛，察觉出她的意图，有些难受地想要挣开，“等一下、魏子霜，我已经很累了……”
她的话没有奏效，被堵了回来，换来的是魏子霜不计后果又几近疯狂的索要，一种有什么失了控的感觉蔓上心头，教她开始恐惧，以至唤醒了那段被她刻意遗忘的、在清仪山时的痛苦回忆。
这样的感受没能持续多久便被取代，她挣扎不过，又逐渐被惹得情动，开始慢慢接受，嘴边只剩细碎的呜咽和哀求，可很快就被无声湮没。
身与魂好像都在浪尖上起伏，不由她做主，许之遥只能颤抖着，喘息着，情至深处，终于不自觉落了泪，吐出心声：“魏子霜，我害怕。”
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只是全然被无助和畏惧吞噬，直觉哪里不对，不该是这样的，隔了那么久的重逢，她不是不思念魏子霜，不是不想把自己交给她，可是不对，脑袋里乱的很，被情与欲冲撞，什么也想不明白，只是如窒息一般痛苦，想抓住救命的稻草，于是下意识紧紧抱住眼前的人，想从她身上取得些许的安慰，去依赖她。
她不知道自己依赖的到底是怎样的人。
魏子霜眸色深邃，凝住自许之遥眼角蔓延的湿润，那里的眼泪不是流淌下来的，而只有一颗泪珠，晶莹剔透，缓缓滚落，直至浸入了耳后的发丝。
心疼只闪过了一瞬，私欲就吞噬了一切。她不因她不安而放过她，也不因她恐惧而安抚她，只是放任着她胡乱摸索着，向自己寻求片刻的、不存在的安全感。
魏子霜不肯给。
她只肯让她这样抱着她，哪怕知道她已经快要被害怕和痛苦淹没，哪怕这样做也只是在折磨自己。
……
魔域没有分明的四季，接连几天，红雾都没有散去。
沉酒与琼玉护在一旁，等着不久前才赶回的沉丹为郁惊雁施针。
这一次比先前几次的时间都要长。
连沉丹面色都严肃了些，取出针后，语气微沉：“不是让你不要随便动用内力了吗？”
“嗯？我没有啊，不是情势所迫嘛。”郁惊雁似是没当回事一般，笑着放下袖子。
“就是因为你胡来，净给我们添麻烦！”沉酒看她这副嬉笑的模样就来气，骂了起来，“嫌死得晚吗，现在找我们给你收尸？”
“小沉酒，嘴怎么越来越毒了？”郁惊雁扬了扬眉，懒懒地歪头靠在过来相扶的琼玉的腰上，又问向沉丹，“还能帮我压制几次？”
“什么几次？”沉丹冷笑了一声，也不遮掩，“再有下次，郁大护法就是必死无疑了。”
“哼？”郁惊雁没再多问，感受到琼玉闻言似乎僵滞了一瞬，便弯了弯眼，也不刻意避着姐妹俩，戳了戳她的腰窝，“姐姐在想什么？”
琼玉怔了怔，察觉沉丹沉酒两姐妹看过来的目光，下意识想轻推开郁惊雁，没能成功，只好无奈让了步：“别闹了。”
“……”
沉酒目瞪口呆地望着，沉丹却已心下了然，既然已经帮忙暂且压下了郁惊雁的毒，便伸手拎过了自家妹妹。
“走了沉酒，看什么呢？”
“哈？”沉酒张了张嘴，还没反应过来，指向面前两人，“不是，她们……”
“大人的事，你少管。”沉丹开玩笑地捏了捏她的脸，又朝她们使了个意味不明的眼色，才带人离开。
等门已经重新被关上，琼玉轻叹一声，伸手理了理郁惊雁耳边的鬓发，默然许久，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温声嗔怪道：“怎么还是这般轻浮。”
“姐姐，什么意思？”郁惊雁眯了眯眼，笑着将她扯近了些，“难道和我……是很见不得人的事不成？”
“……我不曾这么说过。”琼玉并没有因这不讲理的言辞和举止生气，纵容着她肆意打量自己的目光，语气倒像是在安抚，“是我不对，莫要与我置气。”
郁惊雁刚想说的话无端被噎了回去，自讨了无趣，顿觉没意思起来，只好松开手，挑了挑眉：“算了，姐姐也真薄情，反正我也时日不……”
“好了，不要说这种话。”琼玉及时出声阻断了她，有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治了这么久，许多天没怎么见过许师妹了。”
“她？”郁惊雁像是才想起来似的，嗤笑一声，“自己往人嘴里送，说不定已经被那魏子霜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不可乱说。”琼玉知她素与为魏子霜不和，只好提前叮嘱，“等见了之后，也别再总去招惹刁难魏师妹，和睦些可好？”
郁惊雁只是古怪地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等魏子霜把许之遥气回家了我就可以少写一个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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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