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莹的汗珠从濡湿的鬓角流下,脸上灰扑扑的粉被封烛一点一点用柔软的丝绢擦掉,每触碰一下脸颊,乌黑微翘的睫毛就不安地颤动一下。
擦拭脸颊的力度并不重,反而是极轻柔的。
或许封烛没想象的那么生气。
沈之宜试探地睁开眼睛,望向正低着头的封烛。
浅棕色的眼睛映着人的影子,带着些许温柔和天真。
还有不自知的怯怯的茫然。
他迟钝地开口,像是要掩饰什么似的,“我在这太闷了,所以才想出宫看看。”
视线飘移了一瞬,又轻轻落到眼前人看不清喜怒的眉眼上。
声音在封烛缓缓勾起的唇角下越来越低。
“是吗?”封烛故作疑惑的轻柔的反问道。
他轻而易举地把说着谎话的小骗子抱起来,大步向东宫的寝殿走去。
沈之宜被吓了一下,在封烛怀里僵住,屏着呼吸。
抬眼就能看到封烛唇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不知道封烛是不是还在生气,也不知道他说的惩罚又是什么,只能在心里默默揣测。
熟悉的姿势令他下意识地在封烛怀里稍微放松了一下疲乏的身体。
头顶上传来低沉磁性的声音,“睡会吧,知知。”
心里的忐忑不安也被温柔的含笑的声音打散,困意上涌。
温热的胸膛随着走动像是微微波动的泉水,轻轻地摇晃着,摇晃着,一整天紧张的心绪和疲乏的身体都浸在这熟悉的怀抱里。
白皙柔软的脸颊倚靠在封烛的胸膛右侧,累极了似的闭上了眼睛,细细的呼吸声传入封烛心里。
不设防信任的姿态。
怀里人在明暗光线交接之时微蹙了一下眉头,之后全然放松。
天色渐黑,东宫寝殿的地室里掌着几盏昏昧的烛火。
封烛把毫无知觉的人放在床上,梨花雕金的床沿搭着两条细细的金链子,从床后墙壁延伸而出,垂至地面。
墙上原来锁人的玄铁链被封烛命心腹拆了,换上了他令人打造的专属一人的链子。
锁头处的那段细链封烛亲自缠了貂绒,盖住冰凉的金属质感,锁是他很久之前挑选的同心金锁。
轻掀起儒白色的裙边,褪下不合脚的蓝烟花鸟绣鞋,云袜里雪白的脚尖被磨的泛红。
金链缠在细瘦的脚踝骨上,像是被心上人送的脚链,却是把人钉在床上的。
手掌从脚踝凸起的地方摩挲至又直又白的小腿,再往上,手指陷进丰腴柔软的地方。
怎么还在睡呢,知知。
封烛一手支着头侧躺在睡得沉沉的人旁边,专注地看着他的面容,微翘的唇角和没有笑意的眼睛,瞳孔深处仿佛压抑着某种吞噬黑暗的情绪。
好可怜,好可爱,又哭了。
他克制着,吻了吻沈之宜的唇,纠纠缠缠地安抚着,直到流着泪的眼睛惺忪睁开。
水泱泱的一滴泪从剔透的眼睛中掠过眼角。
视线变得清晰。
封烛见他醒了,心里的几分欢愉变得贪婪,沈之宜还没反应过来现在的处境,就被一只手按着,唇舌仿佛要被人吃进肚子里。
微微挣扎间,脚上的链子触碰到小腿温热的皮肤,沈之宜才意识到这是什么。
温柔如水的眉眼染上怒气,指控的话到了唇间就被湿热的舌卷走,像是一颗糖果在口腔里推拒着,直到化成湿漉漉黏糊糊的糖水,才被不分你我地又流回到喉咙。
浅棕的瞳孔在这昏暗的环境里因生气显得极亮,雪白的脸颊晕上洇红。
挣扎的手用力地推着打着,封烛挨了几个巴掌才喘息着抬起头。
艳丽的五官带着诡谲到异样的美,苍白脖颈上的喉结急促地吞咽口水,他面上直勾勾地看着沈之宜,眼里的爱慕淌出来,神经质似地故作可怜。
他看着沈之宜,眼睛无论如何都挤不出来眼泪,可心口钝钝地疼。
只能把头埋在沈之宜起伏的胸口,自言自语一遍遍道:
“犯错要受惩罚。”
耳畔是身下胸膛里鼓动的心跳声,他又产生出一种安宁、甜蜜的快乐,与心脏里仿佛浸满毒汁的涩痛交织,在每一支神经情绪上跳着舞蹈。
沈之宜不敢激怒现在情绪不稳定的人,拿现在的情况束手无策。
只能用手捋着封烛乌黑绸缎似的长发,对于啄着印在唇上的吻,他也配合极了。
带有安抚意味的容纳似乎变成了让封烛遵循**的许可和激励。
—
地室里分不清昼与夜,只有烛火照的房间通明才能意识到现在是白天,这里的所有东西都被染上了封烛的味道,馥郁的熏香发挥到极致带着余后鸢尾根燃烧的气味。
只有在沐浴时,封烛才愿意让他出来感受折射在寝殿内的阳光。
那是沈之宜最惬意最满足的时刻。
一个人的踪影和痕迹被霎时间抹除,除了封烛的心腹,知情的仆人都被私下处理掉了。
事情在有条不紊地发生着,在夏季最后一场暴雨的顶峰,皇帝殡天了。
皇城被一大团墨色的乌云压着,夜里狂风暴雨,大殿内跪了一地的人,后宫的妃子们拿着帕子流着眼泪,大臣们肃静地默不作声。
按惯例是宣读遗诏,新帝灵前即位,但老皇帝病重遗诏未留,作为储君的太子顺位继承是无可反驳的。
待登基大典完成后,这天下就是另一个人的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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