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两人距离近到不能再近，岳临江这一下连神仙都得折他手里。
钟岚惊得瞪大了眼，待要上前已然不及，却见钟昊曦半分没退，千钧一发，两指捏住那根尖刺，指尖发力，尖刺咔嚓一声折断，飞过颈部之际，各自留下一道划痕。
岳临江间不容发地嘴一张，舌下尖刺射出。钟昊曦只好飞身后撤，与他拉开距离，站定。
“你要杀我？”
多明显了？！这还废话！
岳临江沉默着冲上。
旁观的钟岚这才喘过一口气来，将随身短剑扔过：“钟昊曦！”
钟昊曦接剑，欺身再上，一招一式不再留情。岳临江转眼间被钟昊曦压制，边打边退，钟昊曦的战斗力让他意外，毕竟游戏里玩家的等级体系他再清楚不过。
钟昊曦再次袭来之际，岳临江抬手从虚空中抽出陌刀，悍然迎上。大小悬殊的两种兵器在空中相撞，钟昊曦与钟昊曦四目相对。
僵持中，钟昊曦又一次“反派死于话多”地开口了：“你到底是谁？”
岳临江用力挡开钟昊曦：“对战模式开了半天，系统都没告诉你我是谁吗！”
两人交手片刻，再次僵持。
“系统又是谁？”
岳临江禁不住一愕，幸而钟昊曦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狡诈，搞个趁机偷袭什么的，他扛住对方的压力，抽空看了一眼钟昊曦的身份，明明白白有个名字——“钟昊曦”。
“你有病？？？”
钟昊曦认真地：“回答问题。”
岳临江又一次炸毛了：“打架还是搭讪？！”
“你敢杀我，不敢报上姓名？”
“那就先杀你再说。”
钟昊曦仿佛忍俊不禁，压回了嘴角的弧度，轻轻突出三个字：“试试看。”
随着那轻飘飘三个字，钟昊曦短剑加力，岳临江抵挡不住，后脚已陷入泥里，继而被钟昊曦碾压着一退再退，不得不弓腿撑住树干才稳住身形。
钟昊曦轻喝一声，掌中剑锋一震。岳临江震惊的目光里，陌刀刀锋出现一丝裂痕，紧接着寸寸碎裂。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用一把普通匕首震碎了手里的神器！
下一秒，岳临江背后大树轰然倒下，人也被那股力道震开，脊背撞在墙上，心疼地看着一地碎片，继而抬眸，盯住钟昊曦，从他面具下的半张脸上感到了呼之欲出的熟悉感。
岳临江脱口而出：“你到底是谁？！”
钟昊曦将短剑一旋，收入腰后的皮带中，接着踏过地上碎刀，走向他。
“不如，先说说你自己？”
这时，系统的红光扫过街巷、钟宅院墙，向后园逼近。
岳临江权衡一瞬，将袖中暗器收回，果断飞身而起。钟昊曦本待应对他出招，没想到，他一头跃入园中水池。
岳临江入水，扑通一声。
钟昊曦来到水边，钟岚及众婢女、侍卫也围上来。
租屋，VR设备内的岳临江扑腾了两下，却没能下线。
在岳临江眼前，是被水波扭曲的却依旧玉树临风的身影，钟昊曦立在岸石上，垂眼看着他。
岳临江心中狂呼：下不了线？！怎么会这样！
在浮力作用下，岳临江像条翻白的河豚，呆然被浮上了水面，只见钟家上下都围在池边看他，欣赏什么神奇物种一般。
钟昊曦一副想笑又高冷的样子：“我不想弄湿，所以，上来。”
岳临江顾不上他的嘲讽攻击，在水面上调出对话框……两人对战模式还在！并且，解不开！
系统扫描的红光已从院落追到湖面，岳临江果断地一头扎入水中，迅速沉下去了。
钟岚拿出逛动物园一般的尖叫：“他潜水了！潜下去了！”
钟昊曦看了看不宽的湖面：“这里暗渠通哪？”
“护城河吧……”钟岚还在垫着脚窥探水底有趣的岳临江，“不是，没人能闭吸闭到护城河啊！你真去啊？”
钟昊曦抬腿就走。
岳临江湿漉漉地从护城河爬出，片刻不敢停地继续狂奔，视野里没有钟昊曦的身影，可系统的红光却在背后紧追不舍。
岳临江边跑边在悬空的对话框里不断点击着：解除对战模式！确认解除！为什么解除不了？！
视野中骤然出现一条身影，站在前方高处的钟昊曦让他猛地停步，红光扫过呆立当地的岳临江，刺耳的警报声在整个幽都世界回荡着。
岳临江叹口气，目光随之变得冷厉，顺着他的目光，钟昊曦也正玩味地盯着他，仿佛对猎物志在必得的猎手。
两人间的你死我活，一触即发。
与此同时，系统警报声突然响彻幽皇大厦，所有电脑屏幕上都闪着红色警报。这是系统第一次锁定了那个神出鬼没的黑客，整座楼的神经仿佛骤然紧绷了。每一台电脑后都有一个工作人员在紧张地操作着，一边维护游戏的运行，一边疯狂地计算着他所在。
总裁办公室的门几乎是被踹开的，助理张凯朝众人狂吼：“快，IP，让最近的稽查队抓人！”
岳临江很是知道幽皇的运作流程，离稽查队到场最多还有十分钟，他要速战速决了。
钟昊曦也是这么想的，他飞身而起，死神一般朝他逼近。
岳临江一边应敌，一边调出对话框，接连点击属性“侠客、气宗、刺客、毒师、隐藏：巫师”。
眼角扫着越来越近的钟昊曦，自虚空中抽出一管巫笛，紧接着飞身而退，掠上屋脊，凑唇吹笛。
钟昊曦扑了一空：“又是跳河又是吹小曲儿，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把你揍回登录地！”岳临江气急败坏地补充，“不对，是娘胎。”
随着那阵起伏的笛音，远处天空突然黑了一片。钟昊曦抬头看去，随着黑云压近，才看清那是成群的蝙蝠。
钟昊曦眉心沉了沉：“巫术。”
“算你有见识。”
岳临江说着，动了。借着那身未曾换掉的刺客装束，他的身影几乎完美地隐在蝠群中，忽隐忽现，不断向钟昊曦展开攻击，钟昊曦被抢攻几记，嘴角挂下一缕鲜血。
岳临江狞笑：“逼我属性全开，你是幽都开天辟地第一个。”
钟昊曦竟也笑了：“能在我手下走这么多招的，你也是第一个。”
两人打的你死我活，但居然有些莫名的酣畅，在这个世界，不用顾及会不会打死对方，只要拼尽全力赢就好。
内心深处不由得追忆起来，他有多久没这么恣意了呢？毕竟上一个让他能够全无禁忌大打出手的人已经不在了……
一声尖叫打断了岳临江。
“坏人！”
岳临江分神看去，又是那个NPC，小女孩正在江边背着鱼篓收网，突然仰头看向这一幕，刺耳地拉起警报：“不许打钟少主！坏人！！！”
岳临江一愣的当头，钟昊曦突然抽出短剑，倒转剑锋，剑柄一击击中他心脏处。
岳临江喷出一口鲜血，身影自漫天蝙蝠中飞出，摔在城墙上，后脑的撞击，让他脑中响起一声尖锐的长鸣。
钟昊曦走上前，将他困在自己与城墙之间。
小NPC居然鼓起掌来：“钟少主打得好！给他点颜色瞧瞧！”
钟昊曦看了看天上徘徊不去的蝙蝠，朝囡囡道：“接下来的场面不适合小孩子看，快回家去。”
囡囡点点头，跑了。
岳临江着实有些不明白状况了：“她……叫你什么？”
“钟少主。”钟昊曦礼貌地回复。
“钟少……”岳临江哭笑不得，“你是怎么让系统承认你这个妄想中的称谓的？！”
啪的一声，岳临江眼前一黑，钟昊曦不轻也不重地给了他一下子，他懵头懵脑，难以置信地盯着钟昊曦。
“你现在在我手里，说我想知道的。”
“行，我认栽，有人出钱，让我收拾你，这笔钱我赚不起，不打了。”
钟昊曦又一次问：“你的名字。”
“我……”岳临江又双叒一次炸毛了，“我说你真有病吧！都开对战了，系统提示自己看！”
“系统，”钟昊曦认真地停顿了一下，“到底是谁？”
一般人听到这里，大都会联想这哥们是古人还是我自己穿了古代？可以岳临江是纯理工科思维，眼下又正是在他无比熟悉的游戏世界里，他还是怀疑自己遇到了变态。
“玩家ID你看不到吗！难道你还想知道我真名？哥，你真误会了，我线下性别也是一样的，男。除非……”岳临江突然诡异地盯住对方，“你是人妖？”
“真名！”钟昊曦那一刻差点捏折他骨头。
租屋里，检查队的脚步声逼近。
岳临江在VR设备内无法退出游戏，冷汗顺着额头滑落。
岳临江收回心思，坦白道：“这里都叫我月神，只要在这个世界，你要什么，我都能搞来。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
岳临江做了个示弱的动作，伸出手，掌心里躺着那颗金光闪闪的灵丹。
“月神？”钟昊曦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头。
岳临江紧盯着钟昊曦神情放松的一刻，突然将金丹捏碎，灵光瞬间流遍全身。
“玩家‘江临月’使用天药局顶级金丹，升三级。”随着系统提示声，岳临江将手中巫笛一挥，钟昊曦向后闪去，笛子尽头冒出一截尖锐暗器，一道寒光，正划过那森冷的蛇纹面具。
钟昊曦的视线被落下的面具遮蔽一瞬，岳临江趁机朝着城下护城河跃下，下落过程中却禁不住转身看了一眼，与出手抓来的钟昊曦一个照面——那张暴露出来的面容让他心跳都停了！
钟昊曦正是几次都让他熟悉得差点喊出来的那个人——钟昊。
可钟昊……死了多少年！
在这个可怖想法的轰击中，岳临江整个人炮弹般拍进水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