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青蚨

树洞里的桃胶粘住衣袖时,我闻到张飞身上特有的铁腥气。他粗粝的手掌按在我肩头,掌纹里嵌着的青铜碎屑正微微发烫:"小子,你这相好倒是舍得。"

洞外传来菌丝蚕茧破裂的脆响,像极了前世邻居家孩童捏碎塑料泡沫的声音。关羽的青龙刀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刀柄处的龙首正衔着半截染血木簪——那是静姝昨夜钉入树干的发簪。

"此物沾了地宫菌丝。"关羽用刀尖挑起木簪,簪头的螭纹正在渗出琥珀色汁液,"倒是与翼德的蛇矛材质相似。"

张飞突然扯开皮甲,露出心口狰狞的伤疤。暗红皮肉下隐约可见齿轮转动,每次心跳都带起细微的金属摩擦声:"三年前在涿县杀猪,突然天降流火......"他虬髯间的冰晶簌簌掉落,"等醒来时,这铁疙瘩就在腔子里跳动了。"

刘备蹲在古井边清洗竹简,闻言突然抬头。晨光落在他补丁摞补丁的衣襟上,照见内衬密密麻麻的朱砂符文:"那日我贩履归来,见桃林西侧有星坠地。"他指尖抚过简牍裂痕,"赶去时只见丈八蛇矛插在陨坑正中,矛柄缠着写满怪字的黄帛。"

我凑近细看,那些所谓"怪字"竟是英文与二进制代码交织的乱码。张飞突然大笑,震落满树残雪:"当时还当是太平道的符咒!"他拍打胸口的力道让齿轮发出刺耳鸣叫,"这铁心肝倒比肉做的耐用。"

关羽忽然将木簪掷入井中。水面腾起青烟的刹那,我们同时看见幻象——静姝披着残破的锁子甲,正在菌丝蚕茧间穿梭。她每斩断一根菌丝,腕间淤青就加深一分,那些青痕竟与张飞胸口的齿轮纹理逐渐吻合。

"关某昨夜观星,"青龙刀在地上划出北斗七星的轨迹,"荧惑光芒已侵太微垣。"刀尖点在摇光星位,那里正对应我胸口的车辖印记,"小娘子以身为饵,怕是撑不过三日。"

桃林深处突然传来琴弦崩断般的锐响。刘备怀中的《太平要术》自动翻到末页,空白处浮现出血字药方:川芎三钱,青铜屑一两,晨露煎服。张飞凑近嗅了嗅书页,突然暴退三步:"这味道......和那年陨坑里的焦土一个样!"

正午时分,我蹲在灶台前添柴。张飞拎着酒坛进来,坛底沉着几粒青铜齿轮:"喝!"他拍开泥封的动作震落梁上积灰,"当年在幽州贩马,雪天就靠这个暖身子。"

酒液入喉竟带着机油的苦涩,我呛得咳嗽不止。张飞拍打我的后背,力道大得像是要把车辖震出胸腔:"那小娘子给你换过几副心肝?"他醉眼朦胧地指着窗外,"某这铁疙瘩换了三回,每回都比前次疼上十倍。"

关羽的声音突然从马厩传来:"翼德,来看。"我们赶到时,他正用刀鞘挑起冻硬的马粪,冰碴里裹着半片带编码的金属片——那分明是现代汽车的车牌残片。

"光和四年秋,涿县突现钢铁巨兽。"刘备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巨兽腹中流出黑色血液,遇火即燃。"他袖中滑出一枚子弹壳,"此物便是在兽骸中所得。"

夕阳西下时,我在桃林西侧找到了静姝的牛皮短靴。靴筒内衬绣着简体小字:"2077.3.7 第601次观测"。菌丝蚕茧的残骸挂在枝头,像极了医院挂点滴的胶管。

深夜,张飞在磨刀石上打磨蛇矛。火星溅到我的衣摆,烧出个焦黑的北斗七星:"小子,知道为何留你性命?"他忽然压低嗓音,"那小娘子剜心时......"铁器相擦的锐响盖过后半句话。

月光透过破窗照在刘备的竹简上,我瞥见"时空锚点"四个简体字。正要细看,他突然用袖口遮住字迹,袖口墨迹未干的莲花纹与菌丝蚕茧的裂痕如出一辙。

五更天,关羽将青龙刀浸入井水。水面倒影突然扭曲成静姝染血的面容,她嘴唇开合说着什么,看口型像是:"桃园宴......"

井底忽然传来闷响,六枚青铜车辖在我胸口共振。张飞的蛇矛最先刺入井口,挑起的却不是井绳——半截机械臂正紧攥着静姝的螭纹玉玦,齿轮间卡着片染血的护士胸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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