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蓝血

空间灵器皆为空间系觉者所制,而空间系觉者稀世罕见,百年难出一位,以至于空间法器有市无价,容量只一尺见方的空间系容器都要云中郡繁华地带一处房产的价格,更别说这黑市上都少见的活物容器,还大到能装下一匹看着就没憋屈过的马!

剑宗果然财大气粗。

许子岚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祁念的戒指,突然目光凝住了,在祁念的左手背上看见了一片花纹繁复的蓝色刺青,从衣袖遮挡下露出一小片,环过腕骨占了小半个手背,衬着劲瘦白皙的手腕,有种神秘的美感。

祁念察觉到他的视线,不动神色地把手放下,但也没闭口不谈,只简单解释一句:“小时候不懂事,觉得好看弄着玩的。”

许子岚意识到自己失礼,连忙收回目光。

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重点应该不是这个吧?

眼前这位处事周到温和有礼的小公子,好像完全不觉得戴着个足以在京城买下一条珠宝街的戒指招摇过市有什么。

许子岚往左右看了看,走近低声道:“祁公子,出门在外人多眼杂,虽说附近都是些平民百姓,但有心之人难防,公子手中灵器价值不菲,还是该小心为上。”

祁念虽然从没想过有什么人能从自己手里抢东西,仍是领情道:“是我大意了,多谢许兄提醒。”

说话间身旁的枣红色骏马似是等不及了,低头拱了拱祁念,祁念反手拍它一下,露出了停止表演以来的第一个笑:“红豆等不及了,许兄骑我来时的那匹马吧,红豆性子太烈,跑起来喜欢撒欢。”

许子岚眼角微抽,这匹马叫红豆?还……怪可爱的。

远处已经坐在马上的阿平闻言哈哈大笑:“岂止是烈啊,我就没见过性子这么怪的马,若不是它成天欺负宗门里其他马,少宗主也不至于把它关起来。”

其余人纷纷跟着笑道:“可不是嘛,素心小师夫真会送礼,一挑就挑了匹只有少宗主能驾驭的马。”

红豆似乎听见了大家笑话它,调转方向,跃跃欲试地扬起马蹄,被祁念一把拉住缰绳,“行了,都少说两句,红豆记仇得很,回头你们的马被撵跑了可别来找我哭。”

许子岚算是懂了,这马之所以肆无忌惮,估计有一半是祁念惯出来的。

直到扬鞭上路,许子岚才明白,为什么祁念不干脆直接骑红豆出来,而是要另骑一匹马。

没别的原因,红豆太快了,遥遥领先。

尽管祁念放慢速度,他们的马也不敢跟上去,远远地缀在祁念几百米后,显然都是被欺负过的。

在红豆的带领下,一路风平浪静又风驰电掣,原本要一个时辰的路程硬生生缩短了一半时间,没多久就看见了城门,金属牌匾上篆刻着瑞景城三个鎏金大字。

这就是仓平郡最繁华的县城了,仓平郡是全大昭交通枢纽一般的存在,两条运河穿城而过,联通南北,纵横东西,加上仓平郡自古以来就是大昭粮产最高的鱼米之乡,民生富足康乐,而处于仓平郡最中心地带的瑞景城,更是有小京城之称。

城门口行人络绎不绝,两旁官兵守卫威严肃立,检查秩序有条不紊。

城门检查森严,大家要下马步行入城,许子岚牵着马过城门时,就见一马当先的祁念还没过去,停在距城门几十步远的地方,手里拿着个果子举在红豆面前,低头跟它商量着什么。

这马真是大爷变的,进个城门还得哄。

不对,红豆停的位置……刚好在城门口验灵大阵外。

这就说得通了,难怪这马如此有灵性,大概本身就带点灵气,能感应到验灵大阵的存在,有些害怕故不愿过去。

所谓验灵大阵,是大昭朝廷用以监测觉者行动的法阵,遍布大昭境内各大关口,任何一个觉者通过都会被法阵记录,并将觉者信息传到契碑之上。

觉者数量稀少却杀伤力极高,厉害的一人可抵千军,加上每年都有许多起觉者杀人的案子,大昭朝廷对于觉者的管控十分严格,每一个觉者在觉醒灵力后的第一时间,必须去当地负责管理觉者相关事务的秉常司签订灵契,只有签订灵契之人才能畅通无阻通过验灵阵。

而同时,灵契上会详细记录每一个觉者的所有信息,姓名年龄家住何方所任何职,以及家中所有直系亲属的全部信息。

验灵阵则会在签订灵契的觉者经过时,把他们在何时经过何地的信息传至契碑,倘若该地发生与觉者相关联的案子,秉常司有权调阅契碑,传唤经过该地的觉者。

而若是有觉者未签订灵契,他要么一辈子缩在一个地方不出门,或看到验灵阵就绕道而行,要么就是在通过验灵阵时被法阵困住,等秉常司的人请他去签。

这就是五十多年前推出的,让无数觉者哗然,令众百姓得以心安的灵契法,所有觉者,无一例外均要服从。

法令刚推出时,大小觉者势力均联名抗议,但抵不过朝廷铁了心要推行。

当时,由觉者构成,只听从皇命,凌驾于所有官方机构之上的执法组织——上弦月,联手秉常司压下了所有反对者的声音,手段强硬地把法令推行下去,协助当年的国师——大昭第一阵法大师闻栎阳,在大昭各大关口布下这堪称惊世之作的验灵阵。

这个法阵隐于地下,看不见摸不着,只有觉者能察觉到它巨大的威力,倘若在朝廷追杀名单上并且签订了灵契的觉者经过,法阵会自动开启攻击模式,自验灵阵布下至今,还尚未见过一个能摆脱攻击的觉者。

五十年过去,灵契法已经成了理所当然,在验灵阵的威慑之下,大昭内觉者恃力量行凶之事大幅度降低,这也是为什么刚才几个普通的驿站守卫,就能让那三个追杀者止步的原因。

祁念花了三个果子才把红豆哄好,牵着它踏入验灵阵范围内,在祁念踏入的一瞬间,验灵阵的运转有了一丝波动,这是将已将祁念的信息传递至契碑的征兆。

红豆是去年祁念生辰,素心特地跑了一趟青州给他挑的礼物,自带灵性,要想骑它首先要治得住它,祁念当时看到红豆的第一眼就特别喜欢,花了半个月才彻底驯服。

祁念伸手在红豆鬃毛上捋了一把,心想每次都来这么一遭还真是有点麻烦,下次在离城门还有八百米远就下马把红豆收起来,省得它每次都要被这破阵吓一次。

入城后祁念带着宗门的人去办事,许子岚一个人先去客栈,等到天已擦黑,祁念才带着宗门弟子和一个大箱子进了客栈。

晚上吃完饭,祁念简单洗漱后站到许子岚房门口,抬手敲了三下门。

有些事白天人多不方便问,但祁念既已管了这桩事,就必须要弄清楚来龙去脉。

“许兄,是我。”

许子岚打开门请他进去,桌上已备好茶水等着,看来是知道祁念今晚会过来。

祁念开门见山道:“今日我出手相助,是由于形势危急,加之祁、许两家相交多年的情分,但我作为剑宗少宗主,不能无故把剑宗卷入是非之中,还请许兄将今日之事的前因后果都告诉我。”

许子岚递给祁念一杯茶,干脆道:“大体情况和我在酒铺里说的差不多,三日前我路过筱岭时,偶然撞见几个觉者杀人,我孤身一人,本没打算管闲事,当没看见就绕道而行,谁知那几人竟发现了我,打算杀我灭口。”

“一开始只派了一个人追我,那人功夫不太行,被我反杀了,直到昨天晚上我又被追上了,来追我的就是今日那三人。”

“这三人每一个都是我兄长那个级别的,灵力深厚招式狠辣,尤其那位风系觉者,恐怕实力不在青冥四使之下,我用了压箱底的几个护身法器才勉强逃脱,再后来就是今日你见到的情形了。”

许子岚的兄长许澈,牧云山庄的天之骄子,是江湖里年轻一辈中顶尖的人物,那三人能被许子岚用来和许澈比较,看来都是高手。

祁念思索道:“这么看来那些人绝不可能是简单的江洋大盗,他们为何对你如此穷追不舍?许兄可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了?”

许子岚挠挠头,拧着眉道:“我这两天也百思不得其解,当时我只是偶然路过,只来得及看见地上躺着几具尸体,还有几个头发蓬乱衣衫不整之人被那伙人用绳子捆着,其余的我也没来得及看啊。”

“我一不知道被杀者的身份,二不知道杀人者是谁,他们没理由这么不依不饶地追杀我。”

祁念左手撑着下巴,右手轻敲着桌上的茶杯,“不可能,一定少了点什么……”

许子岚盯着祁念手背上的蓝色花纹,突然一拍脑袋道:“对了,我想起来了,那几个躺在地上的人衣服上沾满了蓝色染料。”

“染料?在哪些地方?”

“好像是……”许子岚仔细回想着,犹豫道:“领口。”

祁念挑眉,“你确定?”

许子岚顺着这个思路去回想,越想脑海中的画面就越清楚。

自己当时在筱岭附近的一条小路上,听见不远处有动静,往前走了几步,目光穿过稀稀拉拉的荒草树林,就看见转角处的土路上躺着三具尸体,空气中还残留着打斗时的灵气。有五六个人站在尸体附近,用绳子捆着几个头发乱糟糟的人。

地上躺着的尸体和被捆着的几个人一样,头发蓬乱衣着简陋,倒春寒仍未结束,他们却只穿一身粗布单衣,地上的人身上很脏,大片蓝色斑点和泥点遍布衣料各处,但蓝色最深的地方……确实是领口。

许子岚坚定地点点头,“确实就是领口。”

接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瞪大眼睛,语气里带着惊恐:“我好像……没在尸体上看到血。”

此言一出,两人都沉默了。

一阵令人窒息的安静后,祁念微微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他们的血可能是蓝色的……这倒是闻所未闻。”

可他很快就说服了自己,接着道:“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古书上曾记载过南楚药人,自小以灵药喂养,用蛊毒改造身体,这样养出来的药人血液即可制成疗伤圣药,两者原理许是相通的,那些人的蓝色血液想必也是某些妄人刻意为之。如果说这就是他们的秘密,那许兄被追杀一事就说得通了。”

许子岚还沉浸在这个离奇的推论中,见祁念接受如此之快,还旁征博引地论证了一番,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愣愣道:“啊,是啊……”

祁念没纠结这个,话题一转:“那许兄为何会独自一人出现在筱岭?”

牧云山庄和剑宗一样,同为江湖四大门派之一,许子岚身为牧云山庄的二公子,又没有他哥许澈的身手,没道理出门不带几个手下。

许子岚就知道躲不过这个问题,早已打好腹稿,避重就轻道:“我……与家父闹了些矛盾,想出来走走。”

祁念是他的救命恩人,许子岚不想欺瞒,但真相又实在难以启齿,只能讲得模棱两可,让祁念以为他是离家出走。

祁念果然很贴心地没再追问,只道:“那许兄接下来什么打算?”

许子岚知道有些事再怎么逃避都是躲不过的,他再怎么不愿面对也还是该回去解决,于是拜托祁念回云中郡时带上他一起。

祁念同意道:“当然可以,只是我明日还要出门一趟,后日启程回云中郡,这两天许兄就安心养伤,若想出去逛逛可以让阿平陪同,我会吩咐他留在客栈。”

“不必不必,”许子岚连连摆手,“怎好再麻烦剑宗的兄弟们,我这些天也累了,待在客栈休息即可,不用操心我。”

“那行,你好好休息,不叨扰了。”

-

云岫阁顶楼,兰亭轩,竹帘青缦点缀着这间到处是价值不菲装饰品的室内,中和了一些铜臭气,穿过一折折苏绣百鸟屏风,里间靠窗的软榻上,阁主宋辞正打着哈欠,和一男子对弈。

他举着棋子冥思苦想,实在是不知道下哪了,把棋子往棋盘上一丢,耍赖道:“我困了,今天就到这吧,你赶紧走,别打扰我休息。”

对面男子轻笑一声,温沉微冷,如冰下山泉的嗓音响起:“我才来多久,阁主这就急着赶我走了?”

宋辞立马坐直道:“谁赶你走了?我是叫你回隔壁自己房间,你少闲得慌就来拿我消遣,连靖王那疯子都下不过你,我才不跟你下。”

温祈允起身作势要走,宋辞连忙拦住他,“好了好了,不下棋陪我坐会儿吧,难得你有空来一趟。”

温祈允又坐回去,随手拿起桌上的拍卖品名录翻看。

宋辞挑眉道:“感兴趣?挑挑看,有看中的直接拿走。”

温祈允头也不抬道:“这不是公开过的名录吗?云岫阁每月五号公布拍品名录,二十五开张,这是你们的规矩吧。明天就是二十五,我拿走了,你怎么向那些千里迢迢赶过来的客人交差?”

“这就不劳温庄主操心了,”宋辞手里把玩着一枚青玉棋子,冲温祈允眨眼道:“这名单上一多半的东西,我这都不止一份,只公开一件不过是因为物以稀为贵,让他们把价钱炒高点。”

他还挺骄傲。

温祈允感慨:“当真是无奸不商。”

名录不长,随便扫两眼就到了尾,目光看到末尾时顿了一下,抬头问道:“我看中什么都拿走?”

宋辞有种不祥的预感,果断改口道:“骗你的,最后一栏的刀不行,明天估计有一大半人都是冲着那把刀来的,给你我不是自砸招牌嘛。”

“刀不能给我,那明天三楼给我留个房间总行吧?”

宋辞奇道:“这么想要?你也不用刀啊买它干嘛,给青砚?不对啊,他也用剑,那是……”

“你别管,就当我钱多烧手。”

“行,既然你这么想给我送钱,我干脆在四楼给你开一个天字号,跟你争的人能少些。”

“不用,青砚马上过来,明天让他报价。”

青砚是温祈允的手下,才十七岁,孩子心性还没完全褪,对于很多事都挺新奇,明天若是让他报价大杀四方,宋辞已经能想象那小孩脸上的表情了。

宋辞摇摇头笑道:“你还真是……把他当弟弟一样惯着。”

温祈允垂眸,“是么。”

“就依你,明日巳时开拍,按照以往的经验,估计要持续到傍晚,那把刀压轴,你可以吃过午饭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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