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奴醒后,周围泛着类似于雨后湿润了土壤的味道。
他头灰沉沉的,模糊见四面八方人影覆盖着人影,耳边问候声不断。
观奴想着刚刚宿修衍的话,道:“我突然…撅过的?”
刘郁一满担忧道:“对。”
说到这,刘郁一看向观奴问道:“哥,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观奴摇摇头,道:“可能入了老伯的记忆,我晕倒后看见老伯为了找私奔的女儿落水了,还有什么…”
说到这,观奴突然头痛欲裂。
他一把抓住了刘郁一,道:“你不是可以看到别人记忆吗?去瞧瞧啊。”
刘郁一低下了头,闻庭解释道:“你昏迷后他试着看了下,没看到什么。”
“好,”见阴影不减,观奴道,“我没事了,你们不用围着我,怪像是下半身不遂的样子。”
众人哄笑过后,离开了他的身边。
闻庭说的话深深刻在观奴耳中,观奴在思考时会不知不觉地按着自己的脚踝,也不是疼痛,是痒,脚踝处的骨头曾经被人穿刺,挂过铃铛。
现如今,铃铛被血肉包裹着,动作一大就会响,下雨天或者潮湿天气更是会痛痒难忍。
他不着痕迹的动作被宿修衍尽收眼底,他走回去,边走边搓着手,他太理解这个动作了,于是他将自己手搓热来到观奴身边。
观奴见他模样稍稍一愣,宿修衍问道:“你是脚踝疼吗?”
观奴点点头。
宿修衍听后笑了笑,继续哈着手,道:“我给你变个魔法,让你从今以后脚踝都不疼。”
观奴听着,表情凝住,探身够到宿修衍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我不想看。”
“啊?”从没被观奴拒绝过的宿修衍愣了。
他缓慢而迟钝:“哦…”
宿修衍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动作,不死心道:“真的不看吗?”
观奴直起腰,双脚沾地站起身道:“不用。”
“刚刚注意力太集中,一会儿分散下注意力就没事了。”
“哦…”
宿修衍失神地呆滞了一瞬,他看像观奴的脚踝,突然道:“你脚踝上的铃铛去哪了?”
观奴一愣,“什么?”
宿修衍:“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清楚的听到过铃铛的声音,但是你的脚踝处光滑一片。在之后,我隐隐约约也听到过铃铛声,从你身上发出来的。”
宿修衍越说越平静,最后,他看向观奴,以一种很认真的脸色道:“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观奴听后果断摇头,“麻烦谈不上,已经过去了。”
“所以,”宿修衍从两人对视的目光中,望向观奴的脚踝,眼眶微红,“是让人打在里面了吗?”
观奴见他这模样轻轻一笑,“很久之前了。”
确实是很久之前了。
宿修衍入了死门,自己被穷尽在囚牢,囚牢的人都是恶鬼,观奴来了之后他们的乐子也就来了。
但是——
赢接他们的不是乐子,是死亡,彻彻底底的死亡。
观奴杀了三千恶鬼,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恶鬼求饶声响彻整个十三站更甚整个冥界,宣骄为了对宿修衍的那点爱意,趁此机会将观奴带走,并把他困在暗无天日的密室里。
这一困就是三世。
他经历了极致安静的孤独。
才珍惜现在。
宿修衍:“谁伤得你,从奇山出来后我给他们下蛊,吓死他们去!”
观奴笑着摇摇头,这个铃铛算是观奴去见宿修衍时的一道媒介。
是阻止观奴看见宿修衍受伤,一冲动在动手伤人,算是制止他力量的枷锁。
也是躲过阎王发言的屏障。
有了这个,观奴就能安心在宿修衍身边,浅浅在他死亡的地方修炼成魂,遇见宿修衍,早晚的问题。
那夜,他被人粗暴地按在地上,削去皮肉,被人用铆钉钉在骨头上,然后拔出,在放上宿修衍曾经亲手编织的红绳,红绳正好穿过铃铛。
结结实实环住。
从骨头中间环绕直整个骨头,幸好铃铛在骨头背面与伤口错开了。
大概那鬼魂怕他会反击,所以动手的鬼魂动作又快又狠。
一切都妥帖,鬼魂才手脚沾地地飘回去,只留昏迷的观奴在地上。
直到大雨浇灌大地,将观奴浇醒。
醒来后,观奴第一反应不是疼痛,而是…钉铃铛时大可以不那么粗暴,因为…他真的不会反抗。
“搞笑。”观奴语气中充满洒脱,“我心甘情愿。”
“嗯?”宿修衍不解。
观奴看着他的眼睛却说:“为了见我爱人,我愿意。”
观奴说完后,他一眼看出了宿修衍的无措,震惊道:“你爱人?”
观奴点点头。
宿修衍不知所措道:“那…那他定是个顶好的女孩把。”
观奴摇摇头,“不是女孩。”
宿修衍心跳露了一拍。
男孩?
他是gay啊。
“他不记得我了。”观奴伤心道。
宿修衍的心脏大漏特漏。
“靠!”他声音之大,又是遗憾又是窃喜,连他自己都没察觉说道,“爆米花的,他不记得你了?”
不在身边的三个同时回头,纷纷跑了过来,表示好奇。
除闻庭不好奇外。
还给了宿修衍一白眼。
宿修衍没看见,专心致志地盯着观奴。
观奴见他这样呆萌好骗的样子,瞬间起了玩心,佯装哭泣道:“就是,我很难过,他既然不记得我了。”
宿修衍心中有一丝别样的味道,但这一丝被替观奴气愤击倒,也不管礼不礼貌了,紧张的都成倒装句了,说道:“王八蛋他是。”
观奴附和,“就是!王八蛋。”
宿修衍见他有了一点点开心了,又绞尽脑汁地想,好不容易在匮乏的语言文字中找到一点脏话,道:“不知好歹的玩意!”
观奴忍笑,道:“没错,不知好歹的玩意。”
而刘郁一和闻燎,看得一愣一愣的,这是怎么的…宿修衍还教上别人骂人了?
一旁的闻庭扶额,这一看,观奴好歹活了好几千年了,怎么这么幼稚?
他打搅了他们一对一教学服务,道:“咱们是把人送下去还是让他在这里?”
“他的骨头像是因为某种病毒才反的,所以…我认为把他放这里。”
老伯苍老的面容已经僵硬起来,最后宿修衍在老伯身旁燃了把火。
火焰势头不小,周围做了隔风,在万事大吉准备离开时,一枚月牙形状的白玉,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老人脖子坠下。
观奴和宿修衍走后后面,冲冲少了一眼,没在意。
“等火灭了,如果我们能赶回来的话,就把老伯送走。”宿修衍边走边道。
他们不确定能让一个老伯的腿反过来长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但弄清楚之前,他们不敢贸然将老人送回村子。
况且奇山就是迷一样的存在。
虽然奇山是开放的,但真的内情的人都驻足与此,在好奇也只是探头观望,不敢上前。
上山的路上,观奴问道:“你对奇山的印象是什么。”
宿修衍想了想,“奇怪。”
观奴:“就这样?”
宿修衍点点头,反问道:“你呢?对奇山什么印象。”
观奴:“土地面积不大。”
宿修衍好奇道:“为什么?”
“我本想在这里开茶楼,”观奴道,“但那会儿的古镇委员正讨论分房子的事情,我的茶楼面积又大,没有人愿意把自己刚分到的新房子拆了。”
“哦,”说到这,宿修衍朝他身旁嗅了嗅,道,“你现在啊,已经被茶腌入味了。”
“啊?”
宿修衍道:“这么多天了,你身上茶叶味都没散过。”
观奴哭笑不得。
他笑着转移话题道:“对了,你那捧火多久灭,你们尽量快点。”
宿修衍:“我死,火灭。”
观奴道:“你好像总是这样。”
“嗯?”
回首往事,宿修衍无论重回几世,他的性格都没变过。
依旧感恩,爱一切所爱,会照顾到所有人的情绪,也怪不得,小光头那样一个极端的人,会亲切地叫他修修。
话不多的闻庭,会主动邀请他和他的朋友留下玩耍。
观奴觉得,敏感的人最会将心比心,但敏感好似他回击世间一切另他难过的武器。
杀伤力狠毒又温柔。
“关心所有人,是你们探灵师的习惯吗?”观奴道。
宿修衍“嘿嘿”一笑,“是的吧。”
观奴无奈地抿了抿唇,在他的记忆中,宿修衍好像都是独来独往,做鬼时的还他没发现,发现这一点好像是在他成人时的深夜。
观奴深夜失眠,睡不着,于是他抱着修修想宿修衍的以前。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宿修衍的身边,空无一人,只有一鬼。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为什么那么多小朋友都不给宿修衍玩?
那夜观奴给宿修衍找了很多原因——
或许是他个子太高,同龄人自尊心又强,给他玩怕尴尬?
更或许宿修衍长得太帅,他们站在一起自卑。
很多很多种,后来观奴发现他想错了。
为什么宿修衍身边一定要有朋友。
明明没有朋友,宿修衍也可以快乐,况且不是已经有闻庭了吗。为什么自己要追究宿修衍在道观没有朋友呢。
宿修衍可以合群,如果合群要平庸,那观奴不要,他想让宿修衍高高在上,无坚不摧,掌声震天。
宿修衍与众不同。
所以说,探灵师怎么可能都一样呢?
观奴只能装作不知道 ,苦笑道:“那真好。”
宿修衍敏锐地发觉他语气中的不对,果断转移话题。
开始挑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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