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把你当女人看！”约翰嘴笨，明明心里着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驳倒能言善辩的伴侣。
两人已经到了家，杰反手关上门，站在玄关处跟男人理论：“没有？那你怎么只把我当「下位」？一般同性情侣难道不都是「互攻」的吗？你们白人是不是看亚裔就像看女人一样——甭管那个亚裔是男是女，你们都觉得他就应该是挨操的那个！”
“我……”约翰本来想说不是，可他确实从一开始就理所当然地把杰当成是「下位」，根本没考虑过杰可能做「上位」的可能。
也许是各种影视文化宣传在无形中影响了他，他确实想到亚裔这个群体的时候，就觉得亚裔理应是「下位者」。
“说不出来了？”杰冷笑一声，抬起一根手指狠狠戳了几下约翰的胸膛，“我看你就是想女人了！干了我们这一行，你没机会出去找女人，你就只能天天对着我——你就想操.我是不是？你他妈就想把我当女人用是不是？你他妈就是觉得亚裔好操是不是？”
杰平时很少说脏话，确切来说，是几乎不说脏话，可现在却接连爆了几次粗口，心里的愤怒可想而知。
“我，我没有……”约翰心慌又心虚，同时还有种说不出的恼怒，“你为什么这么咄咄逼人呢？我又不知道你想「互攻」。你只要说了你的想法，我们都是可以商量的嘛。我又不是不让你「互攻」，你做什么一直扭着这个问题不放呢？”
杰有种深深地无力感，幽幽说：“约翰，你真是个傻逼。”他俩完全就是鸡同鸭讲，约翰就没听明白他在意什么。
“你又来了！”约翰被奚落冷待了一晚上，脾气也压不住了，“我受够你了！每次只要一有问题你就骂我傻，你是不是觉得你智商超群，别人都是傻逼理解不了你啊？”
杰本来就一肚子火，一听到约翰跟他吼，他顿时火气蹭蹭直冒，厉声抢白说：“没错，我就是觉得像你这种傻逼根本就理解不了我！”
这话几乎是咆哮出来的。
约翰被震慑住了，脸上的怒容慢慢消散下去，转而被落寞代替。
杰也觉得自己刚刚那话说得太重了，别开眼沉默了下来。
“你是不是一直都看不起我？”约翰冷不丁小声问。
杰愣了愣，没答话。
约翰伤心地继续说：“你老是动不动指责我理解不了你，还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你、你怪我看不起亚裔，那……那你看得起我吗？”
杰心里烦躁起来，言不由衷地呛声说：“是，我就看不起你又怎么了？你难道又有多看得起我？我在你心里就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占比！”
“那是因为另外百分之五十的占比是我的妈妈！！！”约翰几乎是含泪吼出的这句话，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杰愣怔了片刻，讪讪地问：“那我跟你妈妈……谁在你心里更重要呢？”
“这还用问吗？”约翰没好气地带着哭腔说，“当然是我妈妈！”
杰突然觉得可笑，心里拔凉拔凉的，各种滋味涌上来，堵得他都不知道到底该哭还是该笑。
“你知不知道……你在我这里，是第一位。”杰声音也有点哽咽了，“在我这里，没人比你更重要，你的占比是百分之百。”他的世界本来荒寂无人，是约翰像一团火一样硬生生闯了进来。约翰就是他世界里的唯一，可约翰的世界里并不是只有一个他。
约翰愣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杰的这番话。他感动于杰的赤诚，可他不能昧着良心说杰比他妈妈更重要。
“你……你难道不觉得你妈妈比我更重要吗？”约翰不解地问。
“不觉得！”杰只要听到亲属相关的词就不可抑制地感到愤怒，甚至是恐慌。
“怎么会呢？”约翰困惑地问道，“你妈妈对你不好吗？”
杰不想提家里的任何事情，几乎是恶狠狠地说：“别拿你自己的家庭状况去比附别人的家庭情况！”
约翰理所当然地说：“可你们亚裔家庭应该都挺幸福的呀，你们都没什么创伤，不会有早孕的妈，吸毒的爸……”
杰越听越暴躁，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你是觉得只有你们美国白人的创伤才算是创伤吗？就要像你们那样**、吸毒、搞什么彩虹恋、爱而不得才算是创伤？”
约翰火气也上来了，理直气壮地回怼：“这难道不是创伤？你们亚裔能有什么创伤？你们父母那么靠谱，家教那么严，你们这些亚裔一个比一个卷，过得光鲜亮丽的，你们知道什么叫创伤吗？你参加过互助小组吗？你知道参加互助会的那些人有多绝望吗？”
杰冷笑了一声，“听你这口气，你是参加过互助会了？一群无病呻吟的人坐在一起分享矫情的经历，觉得自己遭受了天大的创伤？”
“那不是矫情，那就是创伤！”约翰头一次在自家搭档面前暴怒，他有些失控地一把揪住杰的衣领，“你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是个矫情的书呆子，屁创伤都没有，还要在那……呃！”
怒火直烧上脑门，杰短暂地失了理智，忍无可忍地一拳砸向了约翰。
约翰也怒火上头，一拳砸了回去。但他力气大，这一拳直接打得杰往后踉跄了好几步，然后跌到了地上。
约翰愣了愣，想去扶人又在气头上，可要是继续打架，他家搭档都经不起他几拳的，完全就是被他单方面吊打。
打又不能打，骂又骂不过，约翰越想越气，臭着脸冷哼一声，转身就出了门，反手把门甩得震天响。
……
……
出了门，夜里冷风一吹，约翰不禁打了个哆嗦。
他拢紧身上的衣服，气鼓鼓地在沿着街道乱走。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他就是气得肝疼，暂时不想回家看到那个气人的伴侣。
就这么一路漫无目的地走，迎面来了三个青年。
这三人里有两个黑人，一个白人，看样子都磕嗨了，这群人边走边淫.笑着说：“他妈的刚刚那个亚裔真带劲儿，比女人还好操……”
约翰脚步一顿，扭头看向那个正在说话的白人。
跟他同行的黑人低俗地笑说：“那亚裔还隆了胸呢，他应该是个华人吧？这些华人留学生可真豁得出去，一个男人隆那么大的胸，他妈的真骚……”
另一个黑人笑说：“那些华人男的不就跟女人一样吗，皮肤又好，还没什么体味，长得又瘦弱……”
约翰越听越气，拳头直接硬了，他跑着冲到这群青年面前，怒不可遏地道：“道歉！”
三个青年愣了愣，跟神经病似的看向他，“有病啊？我们道什么歉？”
“就你们刚刚说的话！”约翰气得发抖，“华人留学生才不是……”
“哈哈哈……”还不等他说完，三个青年就哈哈大笑起来。
“不是吧，兄弟，你就为这生气？”白人笑道，“你该不会刚谈了个华人留学生吧？哈哈哈，我告诉你，你可别被他骗了，现在好多华人男学生在外面卖的，说不准你家那位就是……嗷！”
约翰气炸了，一拳就砸向白人青年的鼻梁。
白人青年捂着鼻子惨叫一声，往后退了好几步。
“操！”黑人见自己同伴挨打，当即扑过来从后面把约翰摔趴在地上。
约翰已经气疯了，那架势就跟要杀人似的，反手就绞住这个黑人的脖子。
“靠！”另一个黑人见同伴吃瘪，一脚踹向约翰腹部。
那个白人青年也冲上来一起揍约翰。
深夜里，几个人在巷道口打架。
初雪落在昏黄的路灯下，以一抗三的人就像头愤怒的困兽。
……
……
别墅里。
杰不知道第几次看向墙上的挂钟了。
都已经凌晨两点多了，约翰还没有回来。
时间每流逝一分，杰心里的后悔就更深一分。
他不该跟约翰动手的。
杰拿出手机，调出了两人的聊天界面。
最近的一条消息是约翰昨天早上发给他的：[宝贝，今天又爱你多一点哦。]
杰看着这条消息笑出了声，可笑了一声后又突然想哭。
他吸了吸鼻子，开始打字：[快回来……]
才打了几个字又觉得不对味，杰把这些字都删了。
他收起手机，觉得还不如自己亲自出去找约翰。
然而，他才刚走到玄关，就听到有人敲门。
杰警惕地摸向衣兜里放着的手枪，同时瞟向了监控。
敲门的是约翰。
杰很惊诧，当即把门拉开了。
约翰带着一身风雪寒气走了进来，他一身狼狈，衣服已经被扯烂了，脸被揍成了猪头，头发乱蓬蓬的。
杰大惊失色，顿时心疼得不行，连忙扶住约翰问：“你这是怎么了？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在路上碰到了三个混蛋。”约翰一瘸一拐地进了门，半张脸都肿了，嘴角乌青发紫，但气势却很足，“你别看我这样，他们比我更惨。哼，跟老子打架，吃亏的都是他们，一群傻逼玩意儿！”
杰不好说什么，扶着约翰坐到玄关的鞋柜上。
“你在这歇着，我去拿药箱。”杰说着就转身要走。
约翰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杰身形一滞，扭头看向身旁的人。
约翰愧疚又哀伤地看向他，突然迎面抱住他就往他脸上亲，哽咽着说：“对不起，杰……”
约翰以前根本没注意到华裔在美国是个什么生态，今晚听到那几个混蛋那么议论华人留学生，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今天杰在气什么。
杰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接到道歉，心里百味杂陈，辨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约翰见他不说话，凑过来又吻住了他的唇。
“唔……”杰尝到了一嘴的血腥味，想推开约翰，又想到约翰现在估计一身的伤，一时又不敢下手。
“我想做，杰。”约翰很认真地说，“你操.我吧，你是「上位」。”
杰愣怔，他其实不是非在「上位」不可。
可听到一向坚定自比「上位」的人突然这么决然地愿意为他做「下位」，他心里不可能不动容。
杰感觉自己心思幽暗又病态，否则他怎么可能既期待又平静地问出：“你不怕痛？”
这一身伤的，万一一个激动伤口撕裂了，那不是伤上加伤，还不得痛死？
“我想痛。”约翰说。
客厅没有开灯，玄关处只开了一个小灯，光线昏暗又暧昧。
杰看着约翰，两人目光相交，情愫无声地在两人之间疯长。
慢慢地，不知道是谁先靠近了谁。
两人之间的距离无限缩小，最后互取体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