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约翰趴在床上爬不起来。

杰给他擦药，他就“哎哟哎哟”地直叫唤：“轻点，轻点，我腰要断了……”

杰有些脸红，既心疼又无语。昨夜上了头，明明看到约翰一身的伤，他当时居然也没停手，反而觉得兴奋。

此时回想起来，杰真觉得自己是个禽兽。

“对不起。”杰一边给约翰清理伤口，一边愧疚地道歉。

约翰扭头看向他，好笑地说：“你倒什么歉？我这一身伤又不是你揍的。”

但我加重了你的伤情。

这种话杰没脸说出口，只红着脸默默给约翰继续处理伤口。

约翰身形健硕，哪怕身上有淤青也丝毫不减弱这副身体的美感，反而更添了几分野性与凌虐的诱惑感。

杰咽了咽喉咙，拿帕子擦了擦约翰的后腰，然后涂抹药膏。

约翰趴在床上，浑身痛得他龇牙咧嘴的。但过了小会儿，腰上的力道变得怪怪的，轻重很不合时宜，抹药膏的手法也坏兮兮的。

约翰回头瞥了眼背后的伴侣，一脸贱兮兮地说：“你该不会擦个药还擦出感觉来了吧？”

杰被说中了心思，登时闹了个大红脸。

约翰却还不放过他，故意逗他说：“啧啧，看不出来原来你这么变态哦，看到伴侣受伤都能……哎哟！你轻点，你这是虐待伴侣！嗷……我错了，我不说了，你轻点……”

约翰痛得生理眼泪都要出来了，他就不该嘴贱，他家伴侣太不经逗了。

杰故意加重力道按住了约翰的淤青处，直到约翰告饶认错，他才红着脸放松了力道。

约翰却是个嘴巴闲不住的，刚轻松了一点又忍不住犯贱，“其实你就算变态也没什么，我又不嫌弃你……嗷！你轻点！哎哟……”

杰红着脸瞪了眼约翰，羞恼地说：“不想痛死就闭嘴。”

“唔……”约翰含泪点头，心里默默腹诽东方人就是太含蓄了。他不过就稍微说得露骨一点，他家伴侣就要害羞收拾他了。

接下来这一天，约翰没敢再犯贱。

中午的时候，杰端了碗水饺给约翰。

约翰好感动，一边吃，一边夸：“杰，你的手艺真的太好了，这个饺子太好吃了……”

杰默了默，幽幽说：“这是我点的外卖。”

约翰愣了一瞬，面不改色地继续夸：“杰你真好，知道我喜欢华国菜，就专门给我点了饺子，我真的太喜欢了……”

杰忍不住想笑，嘴角抿了抿却还是忍不住扬了起来，揶揄道：“笨蛋。”

约翰嘿嘿笑了，吃完一碗饺子后，他就狗狗祟祟地偷瞄杰。

杰打趣说：“没吃饱？”

约翰有些犹豫地说：“不是，那个……这周末，你愿意跟我一起去探望我妈妈吗？”

杰愣了愣，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约翰忐忑起来，底气不足地支吾说：“我知道公司规定我们不准联系以前的亲朋好友，更不准跟他们见面。可是，我妈妈身体不好，我很想看看她。而且，圣诞节也快到了，我不想我妈妈孤孤单单地一个人在医院里过圣诞节……”

约翰越说就越小声，头也忍不住低了下去，很是低落地想，杰一定嫌他感情用事吧？杰现在是不是觉得他是个傻逼？他是不是马上就要挨骂了？

杰看着约翰这般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一软，轻声说：“好吧。”

“嗯，我就知道你不会同意……等等！你说什么？”约翰惊讶地抬起头，“你同意了？！”

“嗯。”杰点点头，“我们去探望阿姨吧。”

虽然杰也知道，从理性的角度来说，他根本就不该纵着约翰去见家人，可看着约翰这么开心的样子，杰实在是硬不下心来拒绝自家伴侣。

“太好了！”约翰坐在床上，激动地拥抱住杰，“杰你真好！我还以为你会骂我傻逼呢。你就是个人美心善的天使！”

约翰说着就亲了亲杰，先亲了两口脸，却觉得不够，又含着人家嘴巴亲了亲。

杰原本一点都不喜欢这种黏黏糊糊的亲热，可约翰的亲吻却让他感觉温暖。

他起初反射性地往后躲了一下，但在约翰义无反顾地追着他又亲来之后，杰便抬手扣住约翰的后脑勺，放纵自己沉沦在这种亲密接触里。

杰想，他现在就是在玩儿火。

他明知道约翰是一个相当不理性的危险因素，可他还是忍不住被约翰吸引，飞蛾扑火般地朝着约翰靠拢，甚至还跟着约翰做一些相当不理性的事情。

……

……

转眼到了周末。

杰一大清早就起来洗脸刷牙，然后对着镜子整理着装。

约翰走进洗手间，抬手搭在杰的肩膀上，对着镜子里的杰笑说：“宝贝，你现在真是帅死了，你还要在这儿打扮到什么时候？难道你真要把自己打扮到迷死我才肯罢休吗？”

杰本来内心紧张，听到约翰这么插科打诨，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微红着脸颊看向约翰，有些腼腆又有些忐忑地问：“我这样打扮真的没问题吗？阿姨会喜欢我这样吗？”

“当然会喜欢。”约翰伸出两指夹住杰的领带，微抬起下巴在杰的嘴上亲了一下，“像你这么可爱又帅气的宝贝谁会不喜欢呢？之前都没看你穿过西装，现在看你穿这身真是太好看了，叫人真想……”

约翰说着就把手插进了杰的西装内侧，隔着衬衣抓着杰的腰侧，暧昧又大力地揉摸。

“诶！”杰一把按住伴侣的咸猪蹄，有些哭笑不得地说，“我们说好了要去看阿姨的，你别乱来。”

“现在还很早啊。”约翰声音压得很低，坏笑着引诱说，“我们就算先‘运动运动’，也还来得及啊。”

“别，等我们回来再……唔！”杰还没说完的话就被堵在了两人的唇齿之间。

一番晨间运动在所难免，且酣畅淋漓。

事后，杰懊恼不已，“衬衣都皱了，现在熨也来不及了。”

“那就换一身呗。”约翰神清气爽地亲了下杰的脸，“要不穿卫衣吧？我喜欢看你穿卫衣。”

杰脸颊红了起来，“卫衣太随便了吧？万一阿姨觉得我不够重视……唔！”

约翰像吸果冻似的亲了下伴侣的唇，坏笑说：“不会的。你穿卫衣显得人小，我妈会心疼你的，才不会觉得你不好。”

杰不信，还是想穿正装。

约翰却抢先拿了套卫衣塞进杰的怀里，飞了个媚眼说：“相信我，宝贝，穿你平时爱穿的衣服就行了。你要是穿西装，估计今天我俩都出不了门了。”

杰脸颊红了个彻底，暗骂了一声流氓，羞嗒嗒地换了身卫衣。

两人开车去了医院。

病房里。

“嗨，我是戴安娜。”约翰母亲坐在病床上，很热情地给杰打招呼，朝着杰张开了双手，“你就是杰吧？我家约翰尼常在我面前夸你。”

约翰心里不禁忐忑起来，他知道杰很不喜欢跟人有肢体接触，他家老妈主动想要拥抱杰，估计杰不会乐意。

“伯母你好，我是杰。”杰不太会和长辈相处，尤其是不擅长处理这种较为亲密的关系，说话时嗓音都是绷着的，有些僵硬地弯下腰去和戴安娜拥抱。

约翰看到这一幕，心里很惊讶，接着便是窃喜。

“我家约翰尼能有你这样优秀的伴侣真是太有福气了……”戴安娜很高兴，见面之后就不住地夸杰。

杰被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偏偏约翰还拉来椅子坐在病床前，倍儿嘚瑟地跟着自家母亲一起吹彩虹屁：“那可不？杰又温柔又聪明……”

这下子，杰脸都红透了，他怎么不知道他自己是个温柔的人？约翰这是滤镜开得太过，还是在睁眼说瞎话？

杰不怎么爱说话，期间几乎一直都是约翰跟母亲在交流。

看着有说有笑的母子俩，杰眼里不自觉地流露出羡慕，心底还隐隐有些别扭的自卑。

每次看到那些和父母融洽相处的人，杰就觉得自己像是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很想躲着这些人走。

“看到你俩处得好，我就放心啦。”戴安娜躺在病床上，脸上的笑容慈爱又平和，缓缓地转换话头说，“约翰尼，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约翰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慌慌张张地突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不安地说：“那个，我要去趟厕所！有什么事等我……等我回来再说！”

约翰说着就转身要走。

杰看约翰状态不对，连忙也跟着站了起来要一起出去。

“约翰尼，”戴安娜眼底都是悲悯与无奈，平静地开口说，“你就算今天找借口跑掉，我要做的事还是会做的。”

“妈！”约翰有些生气地转回身看向床上的母亲，他看着怒容满面，但眼底却隐隐有些水雾，心里又委屈又慌乱。

杰一头雾水，不知道母子俩到底在说什么事。

“我想要人道治疗。”戴安娜平静又坚定地说。

杰微微愣怔，以一种诧异但又谅解的目光看向戴安娜。

“我不许！”约翰悲愤地一口回绝，“明明情况都好起来了，你为什么……”

“情况并没有好起来。”戴安娜打断了约翰的话，平和地述说事实，“我这种病治不好了，我想在我还有意识之前体体面面地离开……”

“你现在不体面吗？”约翰伤心地质问。

戴安娜叹息说：“我已经行动不便了。约翰尼，我不想以后连大小便都不能自主，还要靠别人来把屎把尿，那样……真的太可悲了。”

这样的话太残忍了。

约翰听不下去了，伤心又愤怒地转身离开了病房。

杰担心约翰的状态，连忙跟着追了出去。

约翰并没有走远，他就躲在病房旁边的楼道里，一个人孤零零地藏在角落的阴暗处，就像一只被遗弃的小兽。

杰心里发疼，走过去轻轻环抱住了约翰。

约翰把头埋在他怀里，一开口就带上了哭腔：“杰，你是不是要劝我答应我妈？你们为什么把生死看得那么轻易？为什么我妈就不肯好好活下去？就算是为了我……她都不肯吗？”

杰轻声问：“约翰，假如有一天，我们都老了。你比我年纪大，可能会最先腿脚不便，甚至可能生活不能自主，完全要靠我给你洗澡、帮助你上厕所，你能接受吗？”

约翰如遭当头棒喝，一下子愣住了。

好一会儿，约翰才哑着嗓子小声开口说：“可是，我就没妈妈了呀……”

杰心里揪疼，答不上话来。

约翰把头埋到他怀里，哽咽着又一次低声说：“我就没妈妈了呀……”

说完这句，约翰就小声啜泣了起来。

杰轻轻拥住约翰，心里也跟着湿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