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aves那惊骇世俗震撼凡尘的爱情宣言确确实实地让李婧芸感到惊讶,这太滚烫了,她一时接受无能,于是下午下班过后就去了医院看望她亲爱的未婚夫。
狙击手事件过后她已经有几天没去过了,一直和Graves窝在一起让她倍感不安,而她需要一点Alejandro这样的定心丸来让她心安。
Alejandro恢复得不错。
虽然脸色仍带着失血后的苍白,人也清瘦了不少,但那双深褐色的眼睛已经重新焕发了神采,脊背也能在护士的帮助下勉强靠坐着。他看到李婧芸进来,眼中立刻荡漾开温和的笑意。
“今天怎么这么早?”他的声音依旧有些虚弱,但比之前有力了许多。
“想你啦。”
李婧芸走到床边,很自然地拿起床头柜上的水壶,给他倒了杯水,递到他唇边,看着他小口啜饮。这个动作她做得越来越熟练,仿佛他们已经是相伴多年的老夫老妻。
要知道李婧芸以前可从来都不会照顾人。
Alejandro喝完水,目光柔和地注视着她,没有错过她眉眼间那一丝残留的惊悸与疲惫。
他伸出没有输液的那只手,轻轻覆盖在她放在床边的手背上。他的掌心带着伤后的虚弱,却依旧温暖。
“吓到了吧?”他轻声问,指的是几天前的刺杀事件。消息显然已经传到了他这里。
李婧芸的手指在他掌心下微微蜷缩了一下,随即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她点了点头,没有否认:“嗯。有点。”
她不想多说细节,尤其是关于Graves在那之后那血腥的“清算”和那番让她心神不宁的宣言,“我们已经让人收拾掉了。”
“没事了。”
Alejandro握紧了她的手,语气笃定,带着一种能够安抚人心的力量,“有我在,以后不会再让你经历这些。”
他似乎完全将这次事件归咎于外部威胁,并自然而然地将其纳入自己未来需要为她屏蔽的风险范畴。
李婧芸看着他眼中毫无杂质的关切和承诺,心头涌上一股复杂的暖流,同时也夹杂着一丝更深的愧疚。她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轻声说:“你快点好起来最重要。”
他们在病房里聊了些轻松的话题,主要是李婧芸在说,Alejandro安静地听,偶尔插一两句。
他问及了谈判的进展,李婧芸只挑了些能让他安心的好消息说,关于暗杀Makarov的疯狂计划,她只字未提。
此刻的宁静与温情太过珍贵,她不忍心用那些血腥而高风险的事情来破坏它。
就在李婧芸沉浸在病房这片短暂安宁中时,她放在包里的加密手机震动了起来。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Laswell打来的。
她对Alejandro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我去接个电话。”
走到病房外的休息区,她接通了电话。
“Kate?”
“Aloy,”
Laswell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历经艰难博弈后的疲惫,却又透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决绝,“上面批准了。”
李婧芸的心脏猛地一跳,握紧了通讯器:“全部?”
“全部。”
Laswell语气肯定,“基于Yuri提供的、以及我们后续验证的情报,评估认为,铲除Makarov是打破目前僵局、实现可持续和平的最高效途径。风险暂且不谈,总之在可承担范围内。俄方……新政府那边,也默许了。他们比我们更希望Makarov这个历史遗留问题彻底消失。”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计划真的被批准,李婧芸还是感到一阵眩晕。这不再是纸面上的推演,而是一场针对一个极度危险人物的暗杀行动即将被付出行动。
成功,或许能迎来曙光。
失败,则万劫不复。
“我明白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后续安排?”
“细节我会发给你。Graves那边,需要他全力配合。Yuri这条线必须保持绝对通畅和有效。”
Laswell顿了顿,语气加重,“Aloy,我们知道这很艰难,但……这是目前看来,唯一的突破口了。战事的转机,或许就在此一举。”
结束通讯,李婧芸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感觉手心里全是冷汗。
窗外,德克萨斯的夕阳正在缓缓下沉,将天空染成一片壮丽的血红。
她想起病房里Alejandro温和而信赖的眼神,想起Graves那疯狂而执着的誓言,想起Laswell话语中沉重的期望……
她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手握着一个可能改变无数人命运的决定。恐惧与责任像两条绞索,同时勒紧了她脆弱的心脏。
回到那个惊骇世俗的告白的事发现场——Graves的老宅里。
“你确定?”
Graves听她说完整个计划之后眉头皱起。
“我需要你的力量,Graves。需要你,和你手下最精锐、最可靠的人,渗透进去,找到Makarov,确保计划成功。”
话音落下,客厅里陷入了死寂。
Graves看着她,瞳孔微微收缩。他太清楚这个任务意味着什么了。
Makarov本身就是一只极度狡猾、戒备心极强的老狐狸,如今在鸽派上台加上自身处境岌岌可危的情况下,其藏身之处必然守卫得如同钢铁一般,疑心病也会达到顶点。
渗透进去?这不仅仅是高风险,这几乎等同于送死。
一旦失败,参与行动的人绝无生还可能,而且会彻底打草惊蛇,让Makarov更加警觉,甚至可能招致他更疯狂的反扑。
他们之前所有的努力,与俄方鸽派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脆弱信任,都可能因为一次失败的刺杀而彻底土崩瓦解,一夜回到解放前。
失败的代价,他们承受不起。
他看着李婧芸,看着她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坚定和一丝隐藏得很深的、近乎残忍的利用?
她知道这个任务有多危险,她知道他可能会死,但她还是开口了。
是因为相信他的能力?
是因为……这是检验他那份“投名状”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
还是说,她认为这是实现她心中那可笑的“世界和平再无泪水”理想的必要的牺牲?
原来她的感情也要在这些大爱面前让步。多么伟大、多么圣洁的领袖。
他爱死她这副样子了。
他向来认为她的理想有些愚蠢。因为可能性几乎为零。
这不奇怪,这个节骨眼上拖下去对谁都没好处,俄罗斯现在够惨了,北美也好不到哪里去。
确实,现在需要一个人来渗透Makarov的Koni Group,不然这个计划推进过程会相当缓慢,跟一直打下去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但是这不就相当于让他去送死?
一股冰冷的寒意夹杂着某种扭曲的快意,瞬间席卷了Graves。
他明白了,这就是她的回应——对他那份血腥告白的回应。
她将他推向最危险的境地,是将他的利用价值压榨到极致,也是将他那不容于世的感情,带到了一个不知去向的分岔路口上,一条通往天堂,另一条是地狱。
他习惯用人性最丑恶的底线揣测所有人,当然也包括她,但他甘愿成为她的一颗棋子,他甘之如饴。
成功或者是失败,他只能赌。就像之前赌她舍不得关门夹到他的手一样。
他沉默了一分钟。
最终,他扯动嘴角,露出一个近乎狰狞的、带着疯狂意味的笑容。
“好。”
只有一个字,却重如千钧。
没有犹豫,没有讨价还价,甚至没有询问任何细节。仿佛她只是让他去倒一杯水,而不是闯入龙潭虎穴,赌上性命和所有的一切。
李婧芸看着他脸上那种混杂着决绝、疯狂和一丝释然的复杂表情,心脏像是被捅了一刀,她以为那是熬夜的后遗症。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或许是一句“小心”,或许是一句“活着回来”,但最终,所有的话语都凝固在了喉咙里,化作一片沉默。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明知前方是万丈深渊,却因为她的一个要求,就毫不犹豫答应跳下去的男人。
壁炉的火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将他的身影勾勒得如同扑火的飞蛾,又像是即将踏上屠龙征途的、注定了悲剧结局的骑士。
“那我再问你一次。如果我死了,这次你还会和上次一样为我哭泣吗?”
他再一次提起了那个该死的问题,上一次是确认,这一次却带着必死的决心。
“如果你死了,我会在你的墓碑前放一束雏菊,再往你的碑上吐一口痰,告诉你,也是告诉别人,我来过了,你Philip Graves对我来说是特别的人。”
Graves笑得更加狰狞,他靠近她——与其说是靠近,不如说是猛虎扑食一样扑向她,亲吻,撕咬,吞噬。
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一如既往的,他期待的答案。
李婧芸第一次觉得男欢女爱是这样痛苦的事情。倒不是身体上的痛觉,而是精神上仿佛撕裂一样的疼痛。
她以前从来不觉得自己对Graves有什么愧疚的事情,她下命令,他执行,联合国报销,好像这已经成了什么天经地义的事情了。
这次她让他去执行一个和送死没区别的任务,他也同意了,而他向她索取的回报,却只有一点点身体上的欢愉。
李婧芸呜咽着,却没有制止。
直到结束,Graves抱她去清洗,洗完过后她带着愧疚感和疲惫沉沉睡去。
他看着李婧芸眼角未干的泪痕,轻轻吻在了她的太阳穴上。
“我爱你。”
“只要你Aloyicia Lee一声令下,我Philip Graves就可以为了你饮/弹/自/尽。”
“你宽恕我的罪孽,你救赎我的灵魂。”
“因为你是我在世上唯一的、真正的神明。”
他为他自己祈祷,祈祷他还可以回来,用Makarov头骨当她的新婚礼物。
他作为即将深藏功与名的爱国者,他为北美联众共和国的未知明天祈祷。
他为她祈祷,祈祷她的理想能被他实现。
他也爱屋及乌地祈祷,祈祷这个世界不再有燃烧的战火,不再有因失去而留下的泪水。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