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娜绪里单手插袋站在电梯里,皮质手套的指尖轻轻摩擦通行卡卡面,整个人看上去非常放松。
他可不是来探病的。
数字显示来到5楼,机器发出沉闷的运转声,金属门缓缓开启。
门外黑发黑瞳的少年与他差点相撞,娑娜绪里单手扶住对方肩膀。
“小心。”
两人对视。
“不好意思。”
少年说完有些抗拒触碰的耸肩,娑那绪里捕捉到他那一瞬的皱眉,顺势收回手,两人侧身而过。
金木研并没有马上进入电梯,而是站在门中间,用余光确认金发男人走向与他来时相反的走廊,这才走进电梯。
“白鸠。”
看着电梯门在眼前关闭,金木研闭上眼陷入思考,那个男人穿着ccg的工作服,身边却没发现手提箱,看来不是出任务而是私人行动,开门的那瞬间,本想借相撞探一下大衣里有没有藏着武器,没想到这么警惕。
很强啊。
“所以,白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只是单纯的探病吗。
敢下班时间穿着工作服独自晃悠的白鸠可不多,大部分没有脑子喜欢挑衅和报复的喰种都防不胜防,看来这位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金木研猜测他的手提箱可能就藏在楼下车里。
这个医院果然有秘密。
有机会还得来一趟。
这些话金木研在脑子里过了遍就丢开,电梯一到,他平静的睁开眼走出大厅,与聚在外面等待的同学们汇合。
永近英良挥手示意,“快点!你怎么上个厕所这么久,我们都要回去了!”
“抱歉,耽误了点时间。”
站在人群里的藤原千惠抬手指向马路边的黑色轿车,说:“有人来接我了,先走一步,大家周一见哦!”
“唉,可恶的有钱人!”
“这么晚了我们赶紧回家吧。”
同学们纷纷发出柠檬呐喊,随后家里相近的接伴离开,留下永近英良和金木研同每一个人说完再见。
嘎吱,门被关上。
娑那绪里走进房间,坐在办公桌后的女人停笔抬起头,面容姣好,看上去不过三十几岁,正是最具韵味之时,黑色长卷发披在胸前。
她说:“这个时候想起来找我了?”
娑那绪里在房间里唯一的沙发上坐下,笑着道:“哪里,我可是经常想起安慧姐姐,最近过得怎么样?”
“看来是想我的研究成果。”
女人安惠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嘉纳明博这个家伙手里好东西不少,可惜,实验进展卡住了,他们差了一件很关键的东西。”
“什么?”
“母体,稳定的供源母体。”
指尖点在唇上,安慧久的声音放得很轻:“你知道,条件太苛刻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实验走进了绝路,可就在几天前嘉纳明博告诉我……”
“母体有消息了。”
娑那绪里眼神一闪,低声道:“他是不是联系到了‘那里’的人?”
“谁知道呢。”
安慧久用指尖在桌面慢慢画圈,口吻晦涩:“或许那个‘母体’现在被关押在某个地方,他拿不到,如果计划中还有别的合作者那么肯定会在最近有所动作,你注意点,我不能再做什么了。”
“我可不像……那么不识时务。”
娑那绪里把没说出口的话绕过舌尖吞咽下腹,眼睫轻颤。
“……”安慧久看着他,没再开口。
两人并没有什么共同话题,离了工作也算不上能聊日常的关系。
特别还有“那个人”横在其中。
无论是否提及,只要看到对方都会让伤口隐隐作痛,可他们需要合作,也需要忍耐。
该说的都说完,娑那绪里觉得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我过段时间再来,你,照顾好自己。”
随后利落地起身离开。
嘎吱。
门在眼前合上,安惠久突然感到有些疲惫,单手撑住脸看向房间角落某处,嘴唇开合,无声的自言自语,双眼几乎眯成缝。
【看够了吗?】
隐藏在花盆下的微型摄像头闪过红光。
……
“金木,你在厕所磨蹭这么久,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回去的路上,永近英良伸了个标准的懒腰,顺便用手肘捅金木研的肩膀。
金木研捂住肩膀,说:“好痛,别说的我好像在马桶里探密一样。”
“喂喂喂!”
永近英良差点没忍住一脚踹出去,边走边抓着金木研手臂说:“快分享情报啊!让侦探在这胡乱猜测可是会脑洞大开的,比如,比如某外表普通的私立医院其实是神秘研究所专门暗中解剖人类还割腰子做实验,目的就是培养新人类统治旧世界……哇哦,这个思路,说的我自己都快信了,好神奇。”
“……”
“你是不是又看了什么奇怪的侦探小说?”
“比金木你看的那些黑暗猎奇故事好太多了,算了,不说这些。”
永近英良双手垫在脑后,那双藏着好奇的眼四处游走,唯独没有落在金木研身上。
又一次轻易翻篇,金木研忍不住扭头,看着身边人满不在乎的神色突然恍惚,作为一个热衷探索别人秘密的“侦探”,英对他表现出来的异常似乎钻研**淡薄到虚无,只要他说了,他就信。
是这样吗?
察觉到发小的视线,永近英良直接回看过去,疑惑道:“看着我干嘛?”
金木研摇头:“没什么,感觉你最近好像又长高了点。”
“诶是吗?”永近英良伸手在头顶虚晃两下,“大概真的长了点儿,金木你啊还是要多吃点,现在可是窜个子的黄金时期,别上了大学还跟中学生一样,会找不到女朋友哦。”
金木研认真回应:“我吃很多的。”
英让他多吃点,长身体,可他平时吃的也不少,达不到暴食程度但比普通喰种一月两餐来说多不少。
大概人类发育期对喰种来说也一样吧。
“周末有什么安排吗?”
“想去参加高槻泉老师的签售会。”
“果然又是黑暗猎奇小说……我们早上去签售会,然后找家安静的咖啡厅就能打发一下午时间,还不错。”
“英终于对咖啡有兴趣了吗?”
“你喜欢就行,我可以吃甜点。”
“小心长胖,肥松……”
一路上两人时不时聊些学校发生的事和最近的新闻,十几分钟就到了永近英良家小区,金木研目送他上楼,初中以前他都会直接送到家门口,在某人强烈抗议下才改为送到楼下。
此时距离晚上九点只有十分钟。
时间紧迫啊。
最后回头望了眼亮起灯的某扇窗户,金木研默默拉起兜帽,从口袋里拿出黑色口罩戴好,转身离开。
街上的路灯各自相距不远,光亮却有限,来去的人们不停往返于黑暗和光明,不曾为之停留,躲在人群外的少年深深浅浅步履急促,忙着赴宴。
少年拐进不知名小巷,黑暗中,先是窸窸窣窣衣物摩擦声,随后类似某种软体生长出来的动静突兀地响起,分外诡异。
四条鲜红发紫的鳞赫盘旋在背后,温驯白兔眨眼化身都市传说中吃人的妖怪。
“……又报废一套衣服。”
金木研有些无奈,微微曲腿催动庞大的赫子将自己弹飞出去,几个眨眼就蹿上了楼顶跑远,沾地即蹬,速度极快,就连躲避监控的操作也非常熟练。
一看就是经常干这事。
……
藤原千惠对自己母亲的记忆很少。
也可以说基本没有,那些模糊的印象都来自于父亲的只言片语中,比如她留着黑色长头发,喜欢的花是向日葵,喜欢吃夏日祭上的苹果糖,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在什么都不懂的年纪,这些碎片组成了她的母亲。
父亲是什么?
啊,大概是复杂厌恶的眼神,毫不留情的巴掌,冰箱里新鲜的生肉,某日深夜抚过她发丝的手和一滴滚烫的眼泪。
她不太懂。
可终日被锁在笼子里的鸟渴望着离开,若它不知道自己被关起来,日子总还是能过下去的,可偏偏有人告诉它,你看,外面的世界那么大。
没有鸟不想要自由。
她也知道,如果非得离去,父亲宁愿留下她的尸体。
没有谁想死。
于是现在的难题变成:人该如何杀死自己的父亲呢?
这对喰种来说也很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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