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旭将手中的绞盘用力一压,言昱腾空被吊起在刑讯房,拴在他手脚上的锁链发出叮铃当啷的响声,摩擦着人的耳膜。他背上和腿上的伤口在拉扯间渗出斑斑血迹,顺着脚尖缓慢的往下滴,身上仅着中衣,暮秋的天更显单薄。
韩旭从盐水桶里捞出一柄长鞭,握在手中撑的啪啪作响,韩旭斜挑嘴角,似乎是满意鞭子的韧性与重量,走过去三两下将言昱的衣服扯散。言昱的肌肉并不夸张,紧致纤薄,疤痕错落。
韩旭眼前一亮,脱口而出:“真不错!”
言昱微垂眼皮看着韩旭,居高临下傲睨自若,这不该是一个阶下囚的眼神,韩旭被言昱看的忿然作色,向后退了两步,呵道:“姓言的,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呐!”说着话,滴水的长鞭高高扬起,挥向言昱。
“且慢!”沈澈一把抓住韩旭扬着鞭的手腕,冷声道:“言氏父子仅是革职,明旨未下,若真动手留下痕迹,不好交代!”
韩旭啐了一口,愤愤然摔下鞭子,招呼人将言昱靠着刑架绑在长凳上。
刑讯房里随即传出一阵又一阵的笑声,守在刑房外的狱卒相视而笑,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
韩旭手持鹅羽扫弄言昱的脚心,言昱被绑在长凳上,动弹不得,只能任人鱼肉,他一边笑一边骂:“敢对小爷……哈哈……动手,小爷从这出去……哈……扒了你的皮!”
“你没那个机会了!”韩旭不以为意,笑道:“一个叛将还想出去,你言氏一族都得完!还扒我的皮?做梦呢?”
“啊——哈哈哈哈……我就是死……死了……哈哈哈……也要拉你陪葬……”言昱笑得撕心裂肺,眼角噙泪。
长时间的大笑,导致他嗓子干哑,血脉膨胀,伤口细碎的渗着血。
韩旭还是比较喜欢言昱的脚的,虽大了些,但是胜在白,后来韩旭自己累了,叫人牵了羊来。给言昱的脚心抹上盐,羊就会不停的舔舐盐,言昱也就不停的笑。
不过两刻钟,言昱头晕脑胀,唇焦口燥,几欲昏厥。
对于韩旭的所作所为,沈澈似乎眉头都没有动过一下,只是在一边记录着什么。
“言小公子是不是口渴?你只要将这个弃城之事交代清楚,画个押就不用受这罪!”韩旭端着一杯茶凑近言昱,细细咂嘴品味。
言昱双手被绑在刑架,里衣大敞,蓬头垢面,哪里还有世家公子的模样,他很想干脆认下了事,可他一旦认下,言氏一族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将无一幸免,笑刑不过两刻钟,他都不堪折辱只想一死了之,不敢想若是定了罪,言氏一族是何下场。
说到底,仅凭令官一句话,他们无法定他的罪,但是,就为他言昱一人犯得着搞这么大阵仗吗?
“喊齐老先生来,别让他睡着了,也别让他死了!”韩旭摆摆手,一伙人退出去。
刑讯房没有一点光亮,落针可闻,每隔一刻钟就会有人来喊他,可就算无人来喊,隔墙的刑讯房传来的惨叫声也足够让他心惊胆丧,目不交睫。
言昱暗自赞叹,不愧是刑讯的高手,北地抓到探子,军中的手段已够丧心病狂,今日领教了才知朝中手段才是个中翘楚,无出其右。
不知过了几天,不致死的笑刑遭了三趟,齐郎中的药和针一直吊着他不眠不休,生不如死,死不得路。
“吱呀”长长的一声,门开了,一丝光亮照进来,言昱抬头眼睛刺的眯起来。
“今日,伺候言小公子喝水!”韩旭举着油灯走至言语面前,笑里藏刀。
连日受刑,言昱嗓子已然哑不成声,终于没力气骂人。
跟在韩旭后头的狱卒,将言昱解下平放在长凳上绑好,旁边已有人拿好巾布准备干活了。
韩旭招手道:“等等!”
韩旭放下茶盅,起身挑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巾子,踱到言昱旁边,弯腰贴近言昱的脸,笑着说:“我呢最是怜香惜玉,亲自伺候言小公子喝水!”
韩旭将巾子盖在言昱的脸上,正当言昱屏气凝神之际,一个声音响起:“住手!”
“李公公!何事劳您大驾?”韩旭声音都变了。
言昱一颗心七上八下,他看不见,只得倾耳而听。
“圣人口谕,言昱奉主将之令回京,大理寺速速放人!”李公公呵斥一声,一屋子人急慌慌赶忙将言昱解开扶起。
李公公一句话,言昱提在心口的一口气散了,他,得救了。
言昱本就重伤,折腾了这些天,早已疲累不堪,摇摇欲坠,他任由衙差扶着。李公公交待完已经回宫了,韩旭连面都不敢露,大理寺少卿李琛赔着笑脸嘱咐人套了车,好生送言校尉回国公府。
听李琛这话,言昱一颗心放回肚子里,言氏大安了。
可是,为什么?
“去请沈寺丞来!”言昱哑着嗓子,说句话喉咙火辣辣的疼。
沈澈来的很快,李琛见他来了,说了句:“好生送言校尉!”便拂袖而去。
言昱嗤笑一声:“还请送我至沈大人住处。”
沈澈愣了一瞬,面上很快恢复平静,快步走上前,对着已在马车上躺着的言昱道:“言校尉,舍下实在简陋,不若回国公府好生养着。”
“救命之恩还换不来……让沈大人……咳……照顾我几日吗?”言昱一阵咳嗽,疼的不想说话了,闭上眼没在理沈澈。
沈澈顿了顿,只好也上了马车。
按照言昱的要求,沈澈将偏房收拾停当,背着言昱进去。
沈澈租住的小院中有一株环抱不住的柿子树,这个时节,叶子也红彤彤的,枝桠上挂满小巧莹润的果实,仿若一盏盏红灯笼。远远一看红云一片,在这个满是萧瑟的秋日,触目生温。
“看不出来,沈大人还挺健壮!”言昱搂着沈澈的脖子,将下巴搁在沈澈肩膀,顺手摸了一把,居然还有胸肌呢。
言昱身长六尺一寸,沈澈与他身高不相上下,身量也差不多。
沈澈没说话,言昱看不见沈澈的表情,只感觉他整个人都绷的邦邦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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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人!您两袖清风愿意过苦日子,也不能……让小可跟着您受罪呀!”言昱斜倚在床上,打量了一下屋子里的陈设,还有出出进进的两个小厮,皱皱眉道:“没有华屋好歹得有几个美婢吧?”
“不若言校尉回国公府罢!”沈澈一脸平静。
“行吧!”言昱很是疲累,没气力跟沈澈打嘴仗,甩了一句“劳烦沈大人给言府递个话,言昱驻守胜州,还有,将我的寒露丫头找回来!”便将手探到枕头下睡去了。
既然言昱已认定他是告密的人,又为何非要在他的住处养伤,到底想干什么……
沈澈看着言昱睡去,转身掩门而去。
言昱惊醒时,一个黑影就在床边,几乎就是霎那间,他左手寒光一闪,匕首已架在黑影的脖子上。
“公子……是我……寒露!”寒露吓得魂飞魄散,花容失色。
“……抱歉!”言昱收起匕首放回枕下,他深吸口气闭上眼,缓了片刻,才睁眼柔声笑道:“以后我睡觉别守夜!”
“是!”寒露怯生生的点点头,方才公子的样子太吓人,现下还是心有余悸。
“大人,言小公子请您过去!”小厮低头不敢看自家大人。
“叫他自己吃!”沈澈回了自己宅子,开始俯在案前忙碌,懒得搭理言昱。
“言小公子说,您要是不去,他就不吃不喝……”
沈澈呼出一口气,起身。去到言昱的房间,看着他把饭用完。
饭毕,沈澈将药碗端过来,那气势让言昱想起前两天被灌药的情景。
“你别灌我啊!”言昱下意识往旁边躲了一下,腮帮子隐隐的一阵疼,右手扶了一下左肩,“我自个喝,你先帮忙拿一下柿干!”
“有鲜龙眼!”沈澈把药给言昱递过来,旁边小桌子的小盒子打开,里面满满的龙眼。
言昱点点头,然后吐出一口气,脖颈一仰端起药碗一口干了!
言昱捏着碗的指尖发白,嗓子眼苦的发呕,慌乱的冲沈澈招手。“快……”
沈澈将剥好的龙眼肉递过来,言昱赶紧凑过去张嘴含住,牙齿轻轻的刮过沈澈的手指,柔嫩的舌头从手指边缘软软的滑过,一阵酥麻从他指尖蔓延开。
“再来一个!”言昱吞下果肉,将子核吐出来,张着殷红的嘴巴等投喂。
沈澈面色漠然,将食盒塞到言昱手中,起身走了。
“哎……我左手疼……”言昱一头雾水,自己取一个,结果一动手,左膀子疼的厉害,一把将盒子撇开,“算了,不吃了!”
隔天打发小厮请人,老半天小厮同福才回来说:“言小公子,我们大人说近日大理寺案牍积压甚多,就不回来了,交待小的们听您差遣,好好看顾您养伤!”
“好你个沈澈!”言昱拨弄着盒子里的龙眼,冷笑一声。
接下来的几天,言昱过的可谓无聊至极,他身上伤尚未愈合,只能躺在床上饱食终日无所事事,唯一的乐子就是寒露每日采买回来给他讲些趣事。
“公子,您为何这么喜欢柿子?”寒露捧着装满柿干的盒子,好奇的问,“天天吃不腻吗?”
“我幼时受伤要喝药,又疼又苦,院里照顾我的姐姐给我喂了一块柿干,从那以后就天天吃,吃不够!”言昱有一瞬的楞神,回过头给寒露笑了一下。
“以后奴婢天天给您备着!”寒露扬着笑,挺起胸脯,信誓旦旦。
这一日,郎中检查了伤口把了脉,捻着山羊胡慢条斯理的说:“可以挪动了!”
一句话,言昱和寒露恨不能一蹦三尺高庆祝一番,都快憋出病来了。
送走郎中,外头一阵嘈杂。
“外面乱糟糟的作甚呢?”言昱起身问寒露。
1尺=30.7cm,以此为参考,言昱身高187.9cm≈188cm。
妥妥的高富帅,野子是颜狗,配角、反派也没有丑的,理解万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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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背军叛将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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