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爻翻身上马,看着迪卓将羊圈内的黑头羊赶至她面前,“你们二人负责这二百六十头。”
司亭和金翎羽负责二百一十头。
另外两名男子负责剩下的二百三十八头。
庭爻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不迁居去水源丰富,鲜草多的地方?
迪卓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解释道:“那是别人的地,不然为什么要起得比鸡早去放羊?”
庭爻:“……”合着是去偷草给羊吃。
五个贼赶着一群小偷浩浩荡荡地往东边走去。
经过了七个堠,终于见到了草色。
远处的草原像是绿色的青汁,一路流至庭爻脚下。
小黄狗一路上都被庭爻抱在怀里,这么远的路,让它用四条小短腿丈量,不知要走到何年何月。
羊群四散开,寻着酥油草。
庭爻在路上耽误了一会,她用澄泥砚装过的墨汁,将每一只羊的尾巴都涂黑。
黑得有头有尾,庭爻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
做好一切准备,这才姗姗来迟。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隔着些距离,怕最后数目上有争执。
小黄狗还真的会赶羊,虽然那叫声落在庭爻耳中如撒娇一般,但显然羊群很受用。
沐在苍穹下,雾气还未散,干冷的空气随着走动搅散在四周。长草带来微痒的触感,星光将这片草原照得宛如梦中之景。
宁静祥和的氛围往往会让人忘记其中的危险。
这次的异能者有些棘手。
排名第三的异能者:【卫拙,17岁,异化方向:物理A类——S级异能镜像转移(人为受到的一切伤害均反射到攻击者的身上,本身不具备攻击的作用,只可被动防守。)】
他在那也是罪人的后代吗?才会在这样的年纪来到这?
这样的异能,在团体作战中只会被当作肉盾,让敌人不敢轻易靠近。
草原上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湖泊,水质清亮,倒映着缓缓流动的星河。
一只小羊的腿脚不太好,两条后腿一直蜷缩着,踉跄着跳到庭爻面前。
方形的瞳孔嵌在黄色巩膜上,一错不错地盯着庭爻。
庭爻被看得浑身发毛,将之前揪下来的酥油草递到它嘴边。它迟疑了一下还是用舌头卷了进去。
庭爻在它吃草的空隙,瞥了一眼它的腿,虽然伤口早已愈合,但不难看出那里受过贯穿伤,而且是弯形钩子。
快到巳时了,庭爻为了稳妥起见,提前挥着鞭子将羊聚到一起。
和鹿衔一人数一遍,确保一只羊不漏,每一只羊羊都有属于自己的黑尾巴。
接着便是返回来处,司亭见状也准备回程。
不过走出一里路,一阵尖锐的声音直戳庭爻的耳朵,在她的耳朵里横冲直撞,随即她听到了争执。
“谁允许你们在此放牧的?我们自己家都不够用!不许走!!!”
她听见了那两名男子的求饶声,听着内容,像是拿了两只羊赔偿。
他们一定还记得迪卓的嘱咐,但是眼下别无他法,如若不给,他们走不出这片草原。
看鹿衔和司亭没什么反应,庭爻也没声张什么。
庭爻看了一眼远处的天山,山顶经年不化的积雪静静覆在那儿,它又看过多少次这样的结局?
不再多想,快马加鞭地赶着羊群回了住所。庭爻只见过这一种黑头羊,说实话,这是她见过的最瘦的羊了,也许是为了一口吃的,每日过于奔波劳累吧。
迪卓早早地在房门口等着他们,门口放着两副拐。贴心地要扶庭爻下马,被庭爻无声挡了回去。
数了数带回来的羊,迪卓显然也注意到了羊的尾巴。
迪卓问:“这是怎么回事?”他不可置信地挨个扒屁股检查,“这样羊毛得少卖多少银子?”
庭爻一脸无辜地说:“不知道,我不过一会没盯着,回来便这样了。”
迪卓不死心地拽过一头羊,用盆接了些清水,疯狂搓着羊的尾巴。羊死命叫着,双腿乱蹬,还以为迪卓要宰它,别以为它不知道!
洗了半天,水依旧清澈。迪卓松开抓着羊的手,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
“屋内有热着的饭,去吃吧,今天辛苦了。”
随后顶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进了隔壁屋。
桌上摆着胡饼、烤包子、油塔子、羊肉抓饭、驼奶等。
胡饼面脆油香,将发面揉成面团、分成大小相等的剂子、擀成圆形的饼、捏出馕边、在中间戳上些许小孔、刷油撒芝麻、压在铁制模具上、印出花纹、再贴放入炉内烤制,中途不可翻面。
最后才成桌上这中间薄脆两边厚实的吃食。
庭爻和鹿衔虽然最早到,却没动筷子,今天人大概是齐的,那明天呢?
司亭和金翎羽晚了一炷香到达,司亭在迪卓清点好羊头后便迫不及待地进了屋。
“搁屋外都能闻到肉香,从大清早忙活到现在,饭来得刚刚好。”
话虽这么说,司亭急匆匆地坐下,却也没动筷。
没有人喜欢吃剩饭,庭爻再提防着他们,最基本的尊重也要有。
那二人姗姗来迟,是拄着拐杖进来的。一条裤筒空荡荡,还在朝下滴着血。
他们默不作声地拿了馕,便一瘸一拐地回了屋。
金翎羽啃着馕,吃着吃着便掉了眼泪。
“明天会是我们吗?”
司亭见状安慰道:“放心好了,我们两个一组,总归不是一个人受罪。”
金翎羽闻言哭得更凶,她觉得司亭一点都不靠谱,她更想和李姑娘一组。
饭是好吃的,只是吃的人都心不在焉。
今夜小黄狗和庭爻一块睡,庭爻摸着它身上光滑的短毛,想着明日的计划。
这边就迪卓和那个领队,怎么看都不像异能者,难道是那片草原的人吗……
也许他们有苦衷,有不甘,但庭爻只能忽略。米迦勒能知晓她的情绪,所以她不能信,甚至不能想。
有些念头,刚冒头便被掐灭,她现在骗自己骗得炉火纯青。
翌日寅时。
迪卓这次提前了一盏茶敲门,五个人都困得要命,脚步虚浮,走出好一段路才醒盹。
管的羊头与昨日一样,只是那两名男子管的少了两头。
迪卓对他们说:“你们今日需带回二百三十八头羊。”
二人闻言瞪大了眼睛,恐惧地揪着耳后头发。不是原本的数目便要每日受惩罚,直到补齐这个缺口。
沉默在人群中蔓延,怎么补齐?二人的目光缓缓移向其他人的羊。
庭爻问迪卓多要了一匹马。
今日是司亭晚了些,他策马赶着一群绿油油的生物紧赶慢赶地追上庭爻。
庭爻昨日只是将羊尾巴涂黑,司亭更胜一筹,将羊除了头的其他部位都染成了绿色……哦,还有肚皮是白的。
司亭闭着眼都能想象到他人的目光,对着庭爻自豪地介绍到:“怎么样!这下不用怕被偷羊了。”
放牧有些无聊,这才第二日,若是日日如此,再好的景色也会变得乏味。
看久了极光头晕目眩,庭爻觉得自己回去该找相太医看看了,因为她听见了植物说话。
“你不能朝旁边长点吗?你在这儿挡住我的阳光了。”
“指不定等会就被吃了,计较什么呢?”
“旁边的那个姑娘长得真俊,比草原上的男子都帅,那个男的也还可以,像天山上的雪。你说他们俩是一对吗?”
庭爻:“……”
庭爻叫住鹿衔:“今日比昨日提前一盏茶回去,你先赶路,我稍后会跟上。”
鹿衔没问她要去哪,只是嘱咐道:“万事小心。”末了又添一句,“等你回来吃饭。”
庭爻策马回身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即继续朝东边前进。
昨日的惨状还盘旋在大家心中,今日都打算提前回去。
那两名男子见他们准备返程,也着手吆喝着把羊召回。
前方有一片森林,高大的树木直冲天际,像一根根玉米棒子柱在地上,仅入口处有一丝微光。黑暗四处张望,于是它捕捉到了庭爻的身影。
马儿不安地踏着双蹄,喘着粗气。庭爻安抚性地摸了摸它,没强求它进去。将它拴在入口最粗的一棵树旁,孤身一人进入。
其实卫拙挺好找的,每个人都伤一遍,看有没有反射到己身即可。
只是有些惨无人道罢了,被卷入走马灯就算了,还要被二次伤害。
潮湿**的树叶堆积成毯,一步一个脚印。其实魍魉城的地也是软的,像是踩在巨人的胸膛上。
而这片树林,便是巨人之肺,因为它有呼吸,庭爻听得见。
松软的土地上有几处凌乱的脚印,庭爻寻着足迹一直前进,忽然朝左前方的树顶看去,那儿有一双眼睛还没来得及躲藏。
一张捕猎网从天而降,庭爻却从原地消失了,S级异能如影随形。
一道道尖刺拔地而起刺向那眼睛呆的位置,“扑通”一声,如期坠落。
庭爻先检查自己身上,没有伤口,不是卫拙。
这才抬眼看向地上那人,他穿着牛皮缝制的靴子,皮袍,箭袋中的箭散落一地。
尖刺穿过他的两侧臂膀,疼痛使他那一块的肌肉不停抽搐。
他龇牙咧嘴地冲庭爻说了一大段话,庭爻没听过这种语言,却意外地能听懂。
“你骂人的词汇和魍魉城的植被一样贫瘠。”
于是他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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