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悄然来临，我告诉耀哉大人无一郎来神社找我了，他说等打败了鬼舞辻无惨，想与我一起生活。

他们欣慰地笑了，我端坐在一旁羞红了脸。

耀哉大人笑着笑着挣扎地坐起来，天音姐姐搀扶着他，十分默契。

他即使是失明了也温柔地面对着我在的方向，虚弱但语气坚定地说：“你们才十三、十四岁，有的是未来……”

“祝你们幸福。”耀哉的大人笑容温和。

“嗯，我们会的。”我用力点头回应，握住了他的手。

耀哉大人说了几句话就开始咳嗽，天音姐姐连忙帮他顺气。我露出担忧的神情，想让耀哉大人赶紧躺下休息，但他执意要说。

“我体弱无法挥剑，只能靠我的孩子们来实现产屋敷家族千年来的理想……我虽是家主，能做的却十分有限，受到孩子们的尊敬已经是天大的幸事。”

风吹动他乌黑的头发，“他们大部分和无一郎一样，被鬼夺走了重要的人，甚至一切。他们精进剑术成为了队士，不顾一切猎鬼，如你所说，真是这世间神明的化身。”

耀哉大人紧握的拳头又松开，“我的孩子们一定会打败鬼舞辻无惨，然后怀抱全新的理想，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

屋外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耀哉大人抬了抬头，全盘接受初冬的暖阳，被绷带缠裹的双眼像是望见了未来的曙光。

他又转向我，缓缓开口，“我很抱歉，你年幼丧母，还把你的姐姐抢走了，这么多年让你感到孤单了。”

我摇头，“不，感谢您对天音姐姐的照顾。姐姐若是幸福的话，我同样也很开心。”

天音姐姐竟然落下了眼泪，印象中我不曾见过坚强的姐姐流泪，我也跟着红了眼眶，上前抱住了她。

“姐姐，我不孤单哦。如今我也长大了，成为了合格的巫女，多亏了您和耀哉大人的鼓励。”

嗅到了一股熟悉的白檀香气，我挂着泪水笑了起来，“姐姐，我制的线香您还喜欢吗？我履行了对姐姐承诺，让父亲教会我做法，每月给您送来了。”

“嗯，喜欢得很。”她含泪点头。

“太好了，今后我也常给您送来，队士大人们有想要的话也告诉我吧。天音姐姐你看好吗？”

但是，姐姐没有给我回应。她只是不停地、无声地流泪，最后低下了头，没有再看我。

“时辰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耀哉大人悠悠地开口，“骑马路上当心。”

天音姐姐起身送我。回廊上，我与一个黑发的孩子擦肩而过。我想起了什么，回头叫住辉利哉，把注入了灵力的御守送给他——这个将来会成为产屋敷家主的孩子。

沉甸甸的一个小布袋，不仅有他们一家的，还有各位柱大人的，以及各种灵符灵签，我能做的一切都交给了他。

如今他父亲病重一日不如一日，相信辉利哉的压力很大吧，他表情凝重，我仿佛看见了三年前初次主持新年祭典的自己。

我在缄默中含笑揉了揉他的发顶，信任和鼓励尽在不言中。

天音姐姐抹着眼泪将我送到府邸门口，临别的时刻，我再次抱了抱她。

冥冥之中，我懂了。这或许是最后一次拜访姐姐和耀哉大人了。

“天音姐姐，产屋敷家族被诅咒的命运是注定的，成婚时您知道吗？您明明有选择的机会，为何……”

“我知道，因为我爱他。”

简简单单的回答，在我心中产生震撼。

“嗯，我知道了。我理解的。”我们彼此望着哭红的眼睛，“如果我遇见了我爱的人，我也会像姐姐一样做出这样的选择。”

我当然理解天音姐姐的答复。如果是无一郎的话，我也想排除万难与他在一起。

那些苦难在互相陪伴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抱歉呢姐姐，问了你这么失礼的问题。”

但是姐姐一次又一次地道歉，她说让我孤单了，她不是一个称职的长姐。

我眼中再次盈满了泪水，“不是的。明明是我要感谢神明大人，让我成为了您的妹妹。”

最后，我们含着泪，相视而笑。

回家的路上再次经过了无一郎的宅邸。

我记得，那日天高气清、云兴霞蔚，木刀碰撞的声响清脆，无一郎和队士们的脸上满是斗志和气魄。

##

下雪了。

夜间的雪在山中飘得静谧。

我面前祭祀的小方桌上有来自耀哉大人和天音姐姐的两封长信。急忙送来的鎹鸦告诉了我产屋敷本家发生的一切。

我皱紧眉头，又点燃一支线香，双手合十，向各路神明大人祈祷。

不仅是关乎产屋敷家族千年来的诅咒，人鬼间的战斗都将在今晚决出胜负吧。

此时此刻，这片天空下的某处，正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无一郎。

我在心中喊出了我所爱之人的名字。

我在此等待朝霞升起，等待你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