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和帝嘴上说着狠话,手下却并不下令。余光盯着桌上的石头,和帝冷笑一声,“怪不得长姐对你高看一眼,你的情意倒是坚如磐石。”
沈阳恒取过石头握在手心,道:“臣对长公主的诚心确实未曾变过。”
“可惜了,”和帝目光沉沉,“朕容不下这样的诚心。”
“这么多年,长姐都甘愿做朕的幕后之臣,可偏偏出了你这样的变数,你爱她,不容她受半点委屈,可对朕来说,这是在煽动她与朕作对,这是朕绝对不容许的。”
和帝目露杀机,指节都捏的有些发白了,沈阳恒却依旧云淡风轻:“陛下多虑了。”
和帝一愣:“你说什么?”
“我确实是爱她,不容她受半点委屈,所以哪怕强词夺理以权压人,也不要她在人前受半点委屈,”沈阳恒似乎笑了,“没想到却被陛下误会至此。”
“陛下如今手握重权,还会怕臣为讨长公主欢心掀起的小风波,动摇朝政吗?”
“你以为朕是在意这个?”和帝怒不可遏,“长姐是朕唯一的亲人,朕是怕失去她!”
既然是唯一的亲人,沈阳恒目光直直看过去:“可陛下却一直在利用她,哪怕一句偏袒的话……哪怕只是一句都未曾说过。”
这话里谴责的意味实在堂堂,身后压制沈阳恒的黑衣人手劲更大了。
和帝双目涨红,喉头滚动,牙关咬的紧紧,“放肆!”
就是因为这样,和帝才更怕。
连外人都能体谅长姐,他却疏忽了这么多年,理所当然地享受一切,要求一切,从未问过长姐的想法、委屈和难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沈阳恒成了横在他与长姐之间的矛盾。
只要沈阳恒死了,一切就能回度如初......
“若是我死了,”像是知道和帝在想什么,沈阳恒轻声道,“世上就再没人知道那个令人避如蛇蝎的长公主究竟有什么样的内里,也再无人为她着想,往后一人度余生罢了。”
“朕可以——”
“陛下真的可以吗?”沈阳恒硬生生挺直了背脊,吓得身后人松了手中的刀柄才不至于伤到他,“陛下沉浸温柔乡,坐拥后宫佳丽三千时,又怎么会想到长公主的孤寂?”
和帝难得一见的沉默了。
“但臣可以!”
沈阳恒拾起身后黑衣人丢落的银剑,将刀柄递向和帝。迎着凛凛刀尖,沈阳恒面无惧色,“无论陛下要怎么对待臣,臣都不会怨恨和躲闪......”
“因为,”沈阳恒缓缓道,“这是臣对长公主的诚心。”
......
......
一觉梦醒,朱丹玉枕在沈阳恒的手臂上,听完了前因后果。
兆赫……朱丹玉心中酸涩,想来想去,又仰头看向沈阳恒,还是笑了,“你倒是会先下手为强,字字句句戳人心扉,连陛下都听了你的话。”
沈阳恒道:“因为这是真心话。”
这时,朱广在外间唤她:“长公主,到了用膳的时候了。”
朱丹玉轻咳一声,别开眼:“走吧,去吃些东西。”
大约公主府少来客人,听闻多了一张嘴,厨房各个失了分寸,卯足了劲地上大菜。等看清桌上玲琅的菜肴,朱丹玉脸色陡然沉了下来,“这些都是些什么油腻的菜色!”
“这......”众人也是好心,倒是忘记了这给丞相大人身上有伤,吃不了这些,倒是朱广赶忙递点了一句,“厨房似乎还在准备些什么,长公主要不要叫停?”
“朱广,去吩咐厨房可以歇下了,往后还是按照平时的样子准备即可。”
“是。”朱广领命而去。
“这酒也撤了吧!”朱丹玉指了指那盏盛着琼浆的玉壶,却被横空一只修长的手挡住。
“未做的菜肴自是不必准备,”沈阳恒笑眼看朱丹玉:“可这酒既然已经呈上来了,可就别浪费了。”正好今日月圆,邀佳人共饮也不错。
朱丹玉柳眉横竖:“想的美!受了伤还饮酒,是嫌命长吗!”
沈阳恒低笑,月下共饮的心思只得作罢。
“不敢的,不敢嫌命长,若能求,沈某只求久一点,再久一点。”
此后,便能陪你久一点,再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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