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时序与盛熙叶缩在被窝里,点着灯,都睡不着。
盛熙叶调笑道:“师姐,你脸还是红得厉害。”
时序拍拍脸,道:“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没什么经验。”
盛熙叶翻了个身,烛火荡漾了一下,道:“难不成你还想有第二次?”
“也不是,”时序也翻了个身,正对着盛熙叶,“舒青师兄很好,只是我心里有别人。”
“师姐,”盛熙叶正色道:“那你会像舒青师兄一样向那个人告白吗?”
时序摇摇头,道:“我没那个底气。”
盛熙叶道:“你没有底气,所以你永远不可能和心里想要的人在一起,既如此,为何不与爱慕你的人在一起,这也是一份快乐,不是吗?”
“若是你,你会答应吗?”
“会,”盛熙叶毫不迟疑,“喜欢不喜欢在我看来不重要,能得到什么才是重要的。掌门夫人可比蜀山弟子威风,有何不好?”
“师姐,你别瞪老大眼睛看我,我这话是真心的,我自小不受家里人待见,又穷又没本事,看事情多少现实一些。就比如我跟着自宁长老,也不是因为我乐意,不过是思意师兄对我好。”
盛熙叶说这话的时候,时序一直看着盛熙叶,她才发觉盛熙叶与自己想的很不一样,盛熙叶从来不是要被保护的小师妹,而是清醒近乎残酷的人。
“师妹,你接近我,也是因为我对你好吗?”时序小心问道。
盛熙叶沉默了一会儿,起身剪了灯芯,道:“师姐,我不想骗你,一开始我确实是刻意接近,可是后来,你对我是一颗真心,我对你也是一颗真心。”
烛火将要燃尽,时序也有些困意,替盛熙叶盖好被子,就要睡去,听得盛熙叶忽然道:“师姐,在宝山镇我说不要向问今师兄告白,其实,是我不想你那么做,我那时一心在问今师兄上。”
时序脑门一下子清醒了,道:“你喜欢问今?”
“很奇怪吗,问今师兄那么温柔的人,谁都会喜欢的。师姐,你爱慕问今师兄,师兄也爱慕你,你们只见只差有人先开口,不如你去做那个开口的人。”
时序一时间还没捋好思绪,问道:“你当初拦着我,为何现在又鼓动我?”
盛熙叶一脸正色道:“我当初拦着你,是想和你争一争,可我做不到像你一样,为师兄舍弃生命。就凭这一点,我争不过你。”
“什么?”时序暗自腹诽,终究没说出来。
死寂诡异的横在两人之间,时序不明白为何盛熙叶突然如此推心置腹,但她的提议却是在脑海挥之不去:为什么不先去开口呢?问今那么好,总有一分一毫是自己的吧。
“师姐,想要什么,就去争取,别让我看不起你。”
盛熙叶说完,转身睡去。
时序辗转反侧,毫无困意,她想赌一把,此刻去找问今,如果问今也醒着,就去剖白心意,如果问今睡了,就埋葬了这份心意。
——
时序凭着感觉找到了问今的居所,烛火摇曳,剪出窗内之人单薄的背影,清瘦寂寥,像是忘川河被遗忘的一颗石子。
“问今?”
时序轻敲房门,问今侧身,带着笑意,柔声道:“还没睡么,进来吧。”
时序蹑手蹑脚掩门,不知道生怕惊动什么,夜色么?还是夜色中安静的人。
时序对着问今坐下,对着昏黄的烛光,只看到问今的侧脸,以及眼角若有若无的泪光。
一定是看错了,问今怎么会哭,可是心头还是涌起了淡淡的悲伤,像是问今在她心口上悲哭,时序顺了顺胸膛,按下了来时的冲动,露出一个平和的微笑,道:“我来看看你。”
问今不说话,却只是盯着时序看,好像时序是冰,不久就要融化消失。
“问今,你怎么了?”
“哦,”问今怔怔的神色好转过来,接着道:“光太暗,我有些看不清你。”
时序把头凑到问今眼前,道:“现在可看得清?”
几乎是同一时间,问今微微往后一撤。
时序尴尬地敲敲桌面,端正坐好,闷声道:“我就是想亲自和你道个别,没别的事,走了。”
问今松开案桌下攥紧的衣摆,忙道:“别走。”
“什么?”
“别走。”
两人都呆了好一会儿,问今开口道:“我有东西想送你。”
问今拿出手边的乌木长盒,开锁打开,一柄流光溢彩的剑鞘安静地躺在盒子里。剑鞘为靳木所做,加漆,通体润白,有浅色云纹,鞘口有青玉配饰,刻成翠竹模样,栩栩如生。
“这柄剑鞘我从蜀山就开始制,一直到今日才完工。我想这胡鹊剑金贵,必然要有柄好的剑鞘。靳木耐磨,质轻,你用着刚好。不过这配饰是我的私藏,不算值钱。”
时序很喜欢这柄剑鞘,抚摸着上面的云纹,喃喃道:“是临别礼物吗?”
“嗯。”
时序将剑鞘取出,鼓足勇气,道:“有一件事,想问问你的意思。”
“你说。”
“舒青师兄来找我,想要娶我,你觉得如何?”
问今挤出一个笑容,道:“舒青本来想多和你相处一段时日再说,不曾想你突然要走……”
问今说得很平淡,时序却控制不住,质问道:“你一早便知道?”
“是,一早便知。”
时序登时红了眼,问道:“那我要答应吗?”
“舒青是良人……”
时序猛地将剑鞘一掷,不想听下去,愤然离开。剑鞘上的青玉随之碎裂,露出莹白色的裂纹。如若仔细看,一同碎裂的还有青玉上两个小字:云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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