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木安一觉睡到了太阳高升,楼下钟表发出12点报时,床上人才缓缓睁开眼睛。
短暂醒神后,记忆雪崩般袭来,各种活色生香将大脑犄角旮旯填满。
“傅泊声,不要这样。”
“傅泊声,我站不稳。”
“傅泊声,腿好疼。”
水声混合着呻吟声充斥在脑海,身体和内脏一起发着烧。
天呐!
他怎么会发出那种声音?
还有傅泊声——一个精壮有力线条分明的**闯入脑海——简直不把他的腿当腿。
胸膛心跳平复着,被子蒙住的脸庞羞得几欲泣血,床上人边cosplay缩头乌龟,边小幅度揉着腿,直到大腿内侧的酸疼呈圆状散开,季木安才确定昨晚一切都是真的。
“腿还疼?”胳膊搭过腰腹,后背被灼热覆盖,“要不要我帮你揉一揉?”温热呼吸伴着磁性声音掠过脖颈,说着话大手伸进被子,就要往两条修长白腿探去。
“不用了。”与以往拒绝不同,这句不用慌乱之余带了些微怒的埋怨。
可仔细想又没有道理埋怨,毕竟是自己同意的,毕竟除去发泄时控制不住掐捏,对方全程都很温柔,毕竟...
“傅泊声,抱紧我。”
“傅泊声,两只手一起。”
**牵引下自己也很主动。
季木安不敢再深想,只埋头扮着鸵鸟。
“再睡会吧。”傅泊声没有被怀中人的凶意吓到,反而被取悦地勾起了唇角,“我去准备午饭。”
季木安看了眼窗外,“别了,再不出发就晚了。”
“我跟泊年说了晚点到,迟一会儿他也不会计较。”
“让人等太久也不好。”
与其他年初一要赶个大早四处拜年的人不同,季木安不用随波逐流地忙碌,季家一脉单传,与渣爹断了关系后,他们要去的只有一处——傅泊声老家。
但再不用随波逐流,也不能一味躲懒,老家地处偏僻,他们开车赶过去,至少也要几小时。
“那...我帮你穿衣服?”
“不用,我自己可以。”
“两个人总是快一些。”
拒绝无果。
最后身上衣服还是傅泊声站在床边一件一件替人穿上的。
系上外套扣子,脖子上垂下一条银链子,银杏吊坠盒子链子,很普通也很精致。
“这是?”季木安抬起头,明眸里写满询问。
“新年礼物。”
“新年...礼物...”
傅泊声继续点头,“听说新年当天夫夫互送礼物,未来一年都会顺利圆满。”
有这种说法吗?
如果有的话,他怎么从没见过自己恋爱脑的Omega爸爸送过?
季木安只分心了一秒,下一秒就被傅泊声饱含期待的炙热眼神晃得眼睛发疼。
“对不起。”被注视的人低下头,低哑声音中带了些抱歉,“我不知道这个说法,所以没准备。”
“没关系。”傅泊声没有失望,眉宇间只有自己Omega记性真差的无奈。
回老家开的是季木安的车子,理由是季木安常开,坐起来一定更舒服。
季木安没觉得多舒服,只觉得傅泊声绝对开不惯平价车,握着方向盘的手腕一直抖来抖去,像是得了重度帕金森。
“你是不是开不惯?要不我来?”
“不用,开得惯,就是今天出门忘了戴袖扣,手腕处总觉得别扭。”
“是吗?”
季木安半信半疑,也亏得这半疑,一个长达120秒的红灯前,他终于记起了几个月前就买好却一直没送出去的礼物。
“傅泊声。”
“嗯?”
“这个...”季木安将礼物从储物格中拿出来,“给你。”
“送我的?”
“嗯。”季木安点头,“买了很久了,一直没找到合适机会,现在送也算互换新年礼物了。”
傅泊声嘴角满意地咧了起来,“帮我戴上。”
季木安依言替人戴上。
“很漂亮,谢谢。”傅泊声抬起手腕看了一眼,从上车就抖个不停的手,终于不抖了。
季木安将一切收进眼底,直到下一个120秒红灯,他才后知后觉想到,对方是不是早就知道袖扣的存在了?
傅泊声老家瓦底又名贫民窟。
贫民窟——放眼望去一地破烂,到处都是吃不饱饭的穷人。
然而瓦底并不是这样,只是同其他地方比起来经济吊车尾得差。
城市发展就是这样,永远无法齐头并进,有富人区就会有贫民区。
“前面就到了。”傅泊声拉着季木安的手,迈上破旧筒子楼,“累不累,要不要我抱你?”
“不用。”即便已经将亲密事做遍,季木安还是会为突然出口的亲密而感到赧然。
傅泊声没有纠正这些赧意,只眉眼含笑地将牵住人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泊声,回来了?”
“是,张伯,您这是去遛弯?”
“嗯,下去转转。”张伯左手一袋垃圾,右手一包香烟。
“泊声回来了?这是你的Omega?”又上了一层楼,李婶嘹亮的声音传了出来。
“是。”傅泊声点点头,亲昵揽住季木安腰身。
“真俊啊!”李婶热心肠道:“快回去吧,你弟弟都等好几天了。”
“嗯,那我先回去了。”
“回去吧,回去吧。”
“哥,你回来了。”
推开门,傅泊年站了起来。
与傅泊声的西装革履不同,屋内人一身加厚卫衣帽衫,袖口粘着木屑,像是刚忙完回来,又像是随时准备继续忙碌。
“大过年的,还在忙?”兄弟间寒暄着。
“上午也没什么事,就忙了会儿。”
“这事也不急在一时,你也别太逼自己。”傅泊声目光自然转到季木安身上,开口介绍道:“泊年,这是你嫂子,季木安。季木安,这是我弟弟,傅泊年。”
傅泊年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绽出了一抹光彩,看到脖子上的项链时,更是整个都亮了,“嫂子好。”
“泊年好。”
可惜季木安注意力集中在四周环境上,因此忽略了这道光,也忽略了某些呼之欲出的信息。
“怎么了?”察觉到身边人过分在意四周,傅泊声忍不住问出声。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里有些...”眼熟...
又不是很眼熟,就好像他很久之前来过,而很久之前这里的布置并不是这样的。
眉头蹙了蹙,脑子里快速闪过一个画面——盛夏艳阳天,他一身纯白运动服,提着一篮子水果迈上坎坷台阶,明显稚嫩的脸上滴下几滴汗珠,傅泊声从一扇该修理的木门中闪身出来,快步接过水果,蹙起的眉峰下是一双埋着阴郁的眼睛。
他给傅泊声送过水果?
季木安知道两人是同学,但两人的同学关系已经好到专程跑到对方家里送水果了?
“有些什么呀?”傅泊声问着。
“这里空气有些好。”
眼熟二字在唇边绕了又绕,最后还是吞了回去,倒不是不能说,而是回忆中傅泊声很陌生,很冷然,和面前这个可以说是一个天一个地。
季木安不会脑抽地怀疑对方特意伪装,贪图算计。
只是怕贸然提起过去,惹人伤心,傅泊声早年经历坎坷,这是与他如今地位一起公之于众的。
“这里没多少汽车尾气,树又多,空气肯定好。”
即使换了地方,年初一的晚饭依旧是傅泊声一个人独立完成的,季木安没帮忙,傅泊年也没帮忙。
“吃饭了。”将最后一个汤端上桌,傅泊声喊着人:“安安,泊年吃饭了。”
“好。”
“来了。”
傅家的年夜饭也不热闹,比起季家人丁凋零,这份不热闹中更多了几分唏嘘。
傅泊声、傅泊年名字听起来像亲兄弟,实际上两人不是亲兄弟,而是堂兄弟。
瓦底经济不行,相对应的发展机会也少。
为了养家,也为了给年幼儿子挣出一条出路,傅泊声父母选择去外地打工,结果这一去就杳无音信,生死未知。
是傅泊声叔叔承担起了家庭重担,坚毅汉子不善言辞爱意却深沉如山,为了多赚点钱,也为了两个孩子能走出瓦底,30出头的他去了外地一家化工企业。
化工企业,顾名思义,化学物质、有毒气体总是不可避免的,可想到两人的学费生活费,他还是经年累月地加班。
最终,长久的劳累打倒了曾经坚韧的汉子,傅泊声高中时对方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再之后就是傅泊声辍学打工,傅泊年半工半读。
季木安不是个爱八卦的,以上这些,都是陈程听说他即将和傅泊声结婚后,连夜从各种小道消息上汇总来的。
季木安当时听完,心中只有敬佩二字,推己及人,若是他被命运这般无情地推进泥塘里,未必能像对方这般触底反弹、绝境逢生。
而现在,不知是同坐在一张饭桌的缘故,还是时间久了同一件事总会生出新的不同的解读,敬佩之余心底又升起微妙心疼。
也因为这微妙心疼,他当晚拖到凌晨还没睡着。
“傅泊声。”月光从窗户打进,季木安轻声开口,“你睡了吗?”
“还没有,怎么了?”
“没事,就想叫叫你。”季木安只能这样说,至于其他话,安慰也好,纾解也罢都只能卡在喉咙里,根本不知道怎么出口。
“傅泊声,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额内灵光一现,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想要什么?”漆黑夜里,磁性声音低低的,“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给我?”
“你先说说。”
季木安不认为自己有圣母心,这一刻却是真的想替身边人实现心愿。
“那我想要...”我们永远不分开,“你好好睡觉。”
“嗯?”季木安差点没反应过来,“我是说是认真的。”
“我说得也是认真的,明天还要带你去后街,你确定要打着哈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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