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雀精无语了很久，它从一开始就不懂阿遥为什么一定要找那个人，他走了不是挺好的吗？修士对妖怪偏见太大，不是所有妖怪都吃人啊！十只妖怪里，就有一只像它这样的不吃呢！

但修士才不管这些，他们见一个妖怪杀一个，阿遥要出去，山雀精拦不住，它只能提醒阿遥，千万别泄露了自己妖怪的身份。

阿遥答应的非常好，但只有跟在他身后的裴焕知道，环境一变，阿遥找到了霍道长，他们两人站在河堤上，裴焕亲耳听到阿遥理直气壮的对霍道长说：“你不是说你要养我吗？拿了珠子就跑，你就是这么养我的？”

裴焕看着霍道长目瞪口呆的表情，半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阿遥……跟他认识的那个，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除了长得一样，性格上根本就是南辕北辙啊。

霍道长心中的震惊比裴焕更多，他从没听说过伪灵还能生出神智的，他一直以为，伪灵就是飘飘荡荡，跟蒲公英一样，落在哪算哪。

涸水珠被他拿走了，也显摆过了，现在正主找上门来，他是不是该把珠子还回去？

呵呵，答案当然是不可能。

裴焕看着霍道长欺骗阿遥，说珠子被他放在宗门了，他这次就是下山历练，一时半会儿根本拿不到。阿遥信了，也没跟他计较这个，又从霍道长这里拿到几颗亮晶晶的灵石，阿遥跟在霍道长身边，一边吸收灵石，一边看这个新奇的世界。

他们两人，一个不想走，一个不知道对方的底细，所以不想放他走，倒是意外的殊途同归了。

阿遥说的一点错都没有，他不笨，不止不笨，还很聪明，霍道长的试探总是能被他挡回去，无论他怎么打听，都打听不出有用的消息。阿遥跟着霍道长，就像是跟着自己的饭票，两人形影不离的，霍道长知道阿遥不是人，没有人的羞耻心，试探之余，还要像个管家公一样，给阿遥买衣服，教他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有一日，阿遥跟霍道长一起出去，霍道长是去除魔的，阿遥则是盯着霍道长，怕他再一次逃跑的。

霍道长被主家请走了，临走之前，他给阿遥留下一包点心，让他乖乖的待在原处，等他回来。

每一次霍道长有正事都这么干，阿遥一开始还不放心，怕他偷偷跑了，后来次数多了，知道他会回来，阿遥就安心了，坐在椅子上小口小口的吃点心。

主家夫人留下来招待阿遥，她笑着对阿遥说：“二位道长看起来很是和睦。”

阿遥：“我不是道长。”

夫人愣了一下，“那您是……”

阿遥很平常的回答：“他养着我，所以我要跟着他。”

这位夫人理解了半天，也没明白他们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最后，她只能小心翼翼的问：“你们是道侣吗？”

阿遥听到她的问题，看起来比她还困惑：“道侣是什么？”

夫人：“……就是，共同生活，不离不弃，共同成就大道的伴侣？”

这位夫人说的很没有底气，因为她也是道听途说的，凡间说书人一向喜欢说些修真界的故事，一来二去，几乎人人都知道修士之间还有道侣这种关系，但真正的解释起来，好像也没几个人懂。

魔物被霍道长一剑戳死，谢绝了主家送来的礼物，霍道长只领了当地衙门给的报酬，然后就带着阿遥离开了。路上，阿遥盯着霍道长的侧脸，突然石破天惊的问了一句：“霍言训，我是不是你的道侣？”

裴焕一双眼睛比灯笼都亮，他飞在霍道长和阿遥身边，专注的连路都顾不上看了，他想知道霍道长会回答什么，然而还不等霍道长回答，他先撞上了无形的墙。

砰一下，裴焕直接从自己的剑上掉了下来，他在空中手忙脚乱，眼看着就要掉在地上，但是他掉下去的比自己想象的更快，砸在一个坚硬的表面上，裴焕睁开眼，发现是肆心提前接住了他。

裴焕露出惊喜的表情，“师父，你怎么找到我的？”

清里：“找你有什么难。”

一个个的走过去，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裴焕又开始用敬佩的眼神看着清里，“我总是会撞到看不见的墙，这里就像是结界，那些记忆没有结束之前，我都出不去，还是师父厉害，可以在这里随意的走动。”

清里不做声，他自然不会说，他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扯开一条缝隙，让自己钻进来的。

“法器开始运转的时候，所有人就分散开了，不过，看到的东西应当是一样的。走吧，继续往前，不用管他们了，都看完以后，自然会在外面汇合。”

裴焕哎了一声，看看又变得空无一人的街道，他愣了一下，“这就结束了？我还没听到霍道长的回答。”

清里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刚才他也听到阿遥的问题了，“这些记忆不完整，往下看就是，你要的答案就在后面。”

裴焕在肆心上站好，突然，想到什么，他问清里：“师父，后面的事情，你看过了？”

清里沉默一瞬：“看了一点，没有看完。”

好吧。

裴焕没有问清里后面发生了什么，他还是想用自己的眼睛看。

离开这里，下一个场景是霍道长暂时居住的小木屋，他从一个樵夫那里买下了这座破旧的房子，霍道长不在乎居住的环境，不过，这也是他第一次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

原来他是住客栈的，但阿遥有时候太口无遮拦，容易被人发现异样，所以，霍道长就把住处换到了这里。

裴焕在这看了一会儿，发现霍道长和阿遥之间的气氛变化了很多。

霍道长似乎在躲着阿遥，而阿遥还是老样子，察觉霍道长躲避自己以后，他没有立刻发难，而是等了一段时间，然后才找到霍道长。

“你是不是又要丢下我了？”

霍道长一愣，“你怎么会这么想。”

阿遥：“因为你又开始给我准备很多的东西。”

他指着木屋里面：“这两天你找人买家具，还买了好多衣服和粮食，衣服都是我的，没有你的，你还在外面设结界，我问你是干什么用的，你也不说，当年你就是这样，给我留下一大堆的灵石，然后就自己偷偷跑了。”

阿遥越说越生气：“你们人类就是言而无信！你说你要养着我，我也不让你白养，我把珠子都送给你了，结果你拿了珠子就跑，还害得我不得不跑这么远来找你，你知道我走了多久吗？你知道我住的那个地方离这里有多远吗！”

霍道长：“我就是走了，也能继续……养着你。”

后面三个字他说的时候表情很是微妙，然而阿遥不在乎那些，他只在乎前半句，“可我不想让你走，我现在有腿了，你去哪里我都能跟上你，为什么你一定要走？”

霍道长呼吸一窒，他低下头，不再看阿遥，而是专注的在木屋前种草药，等他种好了，阿遥只要记得浇浇水，就能随时取用。

他又不说话了，阿遥气的跺了跺脚，干脆躲回屋子里，不再搭理他。

在他走了以后，霍道长抬起头，看了看木屋的方向，过了好长时间，他才重新低下头。

裴焕看的眼睛更亮了。

虽说他还不知道什么是心悦于人，但他跟着白日影看了这么多年的戏本，凭经验他也能推断出来，于是，他很激动的抓住清里的衣袖：“师父你看，霍道长还是很在意阿遥的！”

“他们肯定不会分开！”

清里看他的眼神像是关爱傻子，“你是不是忘了，这只是阿遥的记忆，你在外面认识的那个阿遥，他看起来像是和霍道长仍旧在一起的模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