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自从在群英逐浪会上一战成名,临霄山的访客络绎不绝,听闻谢寒洲被江识微带了回去,又纷纷来了悬月山,要拜访谢寒洲。

谢寒洲当然不见,便让崔然对外宣称自己重伤昏迷。

在悬月山又待了几日,他接到了徐途之的第三封飞鸽传书,觉得也是时候该回去了,便去向江识微辞行。

江识微正在后山练剑。一手捏着剑诀,一手舞剑,长剑游走间剑波纵横,横断春风。

春和景明之中,断水闪烁着耀眼的光泽,剑飞如游龙,剑走似腾蛇,仿若春水碧波,又似寒江滚滚。

白袍飞舞间,只有瞬息得见如画眉目,那双浅色的眸子内,再繁华的春色也无情,唯有剑意风流。

虽然动作略显生涩,但是谢寒洲看出来了:江识微舞的是寒江剑法。

江识微正沉浸其中时,不知何处飞来一招,打偏了自己一寸剑锋。

他吃惊地看过去,在他身侧,谢寒洲握着一根随手折来的桃花枝,以枝为剑,一个挺剑,惊得花枝乱颤。

谢寒洲冲江识微一挑眉,手中花枝一转,朝江识微面门扫去。

江识微仰面躲过,不甘示弱地扬起一剑,打落无数花瓣。

两个人沉默地过起招来,招式急缓交错,缓和时柔似春水桃花,急时又透出隐隐杀气。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发现身后站了一群观战的少年。江识微利落收剑,“多谢谢长老赐教。”

两个人一停战,悬月山众弟子就一窝蜂地围了上来,把江识微围在中间,把谢寒洲挡在圈外,像是生怕谢寒洲会生吞了江识微。

人群中,传来青年有些无奈的声音,“都回去罢。”

少年们固执着不肯散开,谢寒洲拨开人群,挤到江识微身边,伸手拂去了因为打斗落在江识微肩上的三两花瓣,“你想学寒江剑法,为什么不问我?”

江识微解释道:“在下只是练剑时偶然想起,并无偷学之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要是想学,我一定毫无保留。”谢寒洲看也不看身边瞪着他的众少年,对着江识微道:“我有话同你说。”

两人在一众抱怨声和阻拦中走了出来,谢寒洲道:“我明日便启程回临霄山了。”

江识微看着他,等他下一句话。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江识微问:“还有呢?”

谢寒洲:“没了啊。”

江识微无奈地摇摇头,转而又正色道:“谢长老毕竟重伤初愈,请让在下一路护送你回临霄山吧。”

江识微主动提出要送他?谢寒洲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真的?”

“嗯。”

“我当然没问题,”谢寒洲看见江识微一本正经的表情,眼珠一转,出口便是调戏,“可你不用避嫌吗?万一别人误会我们俩的关系怎么办?还是说,你那天对我说的话,其实都并非你本意?”

“谢长老多虑了。来者是客,焉有不送之理?何况谢长老是如今江湖的焦点。”

谢寒洲看着江识微正儿八经的解释,末了淡淡一笑,道:“不论是什么缘由,识微,多谢你的心意。”

震惊、无奈、烦躁……一些他前所未见的表情糅杂在一起,出现在江识微漂亮的脸蛋上,十分精彩。

次日出发时,贺却尘拦在路中间,一脸不情愿地拉着江识微的胳膊,“大师兄,我也要去。”

江识微:“我们又不是去游山玩水。”

“可是你去哪儿都带着我的……”

“他是怕我欺负你。”一旁的谢寒洲出声。

少年看了他一眼,那表情好似在说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不过很快,谢寒洲的一句话又如一盆凉水,浇在了贺却尘的头顶,“我要是真想做点什么,你拦得住我?”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江识微开口打断了正要反击的贺却尘,“不早了,走吧。”

谢寒洲跟在江识微身后,还不忘冲着贺却尘得意一笑,补刀道:“师弟,还是多精进一下武功吧。别打扰我同你师兄的二人世界。”

“谢寒洲!”

回应他怒吼的,只有谢寒洲的哈哈大笑。

江识微今日格外警惕,没放过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在数不清今日是第几次江识微勒马环视时,谢寒洲忍不住道:“不至于吧。”

十分应景的,他在下一秒就听到了朝他们走来的、被刻意压低的脚步声。

紧接着,便是弓声,再是箭鸣,谢寒洲早有所备,眨眼间就攥住了箭身,看也不看,反手甩了回去。

与此同时,暗处响起倒地的闷响,这仿佛是一个信号,伸手不见五指的乡道上,数十只暗箭向他齐发而来。

折云尚未出鞘,江识微的断水就先行一步斩落了所有的羽箭。

谢寒洲看出来了,箭都是只冲着他来的,当机立断道:“崔然,你带着他们绕道回临霄山。我去引开这帮人。”

“我和你一起。”江识微迅速接道。

两人调转方向,朝着最近的一座县城策马而去。

谢寒洲在后,时刻观察着追兵的动向,顺便解决掉靠近的敌人。

江识微在前面道:“有伏兵!靠墙!”

话音方落,埋伏在两侧屋檐上的弓箭手齐齐现身,瞄准了谢寒洲。

若是挡箭,势必会被后方追兵赶上。两人对视一眼,即刻偏身踩墙,飞身上了屋檐,只见剑光飞舞,血珠成串,箭手一个接一个地丧命。

两人从屋檐跃回马上,就在他们以为已经解决完伏兵时,一只冷箭陡然杀出,直逼谢寒洲咽喉。

断水出鞘,横在他颈前挡下了箭锋。此箭力道之大,就连断水都被击得退了几分,冰冷的剑身,贴在他的脖颈上。

一箭未中,又是一箭。

每射出一箭,那名弓箭手都以极快的速度藏回屋檐后,谢寒洲数次都没有找到反击的机会,且此人箭法奇准,次次直击要害。

兵戈声激得马匹疯了一样横冲直撞,谢寒洲提剑斩杀数名追兵,而后一声箭鸣,凌空而来。

江识微马快,这支箭正好能掠过江识微的身体,射中他。

“小心!”

"江识微!"

谢寒洲眼睁睁看着江识微猛扯缰绳,止住马匹进势,替自己挡下了那一箭。

血液飞溅,冰冷锋利的箭簇没入又穿出,贯穿了江识微的整个肩膀,在马匹疯狂的挣扎和强大的冲击力下,江识微整个人几乎被甩飞了出去,翻落马下,只有一双脚还勾着缰绳,鲜血泼洒了一路,让人触目惊心。

马蹄如雷,不知疲倦地狂奔。江识微大半个身子倒吊在空中,白衣在狂风中猎猎作响,身形单薄到如同随时会被马蹄碾碎一般。

在剧烈的颠簸和飞掠过的街景中,江识微眯了眯眼,目光锁住了某一处,他对谢寒洲道:“谢长老,上我的马。”

谢寒洲立刻应下,掷出折云,飞斩下身后追兵,随即扯住江识微马匹缰绳,一个飞身,调换了位置。

与此同时,江识微骤然拔出肩膀上的箭,着手掠起地上掉落的长弓,他没有瞄准,也没有迟疑,在弓箭手探身观察的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搭弓开弦,箭矢飞射而去,正中对方眉心!

分毫不差!一击致命!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谢寒洲一定呆立当场,他怎么不知道江识微会射箭,而且箭法这么准?!

江识微人还挂在马上,马匹狂奔带起的疾风扫过身体,一侧衣袍翻涌,另一侧紧贴肌肤,一丝不苟地勾勒出他的半边身躯。

当务之急是将人拉上来,谢寒洲正欲伸手,只见江识微猛地一挺身子,长腿勾起一侧缰绳,劲腰发力一拧,挺身坐回了马上。

两个人的身体重重撞在一起,那道血肉模糊的肩伤占据了谢寒洲全部的视线,他忙道:“你怎么样?”

"无碍,我来策马!"

没了偷袭的暗箭,两人很快就甩开了追兵。

谢寒洲几次叫停想看江识微的伤口,但全被江识微以不安全为由回绝了。到了一处密林内,林中的景象让两人都愣住了。

地上满是兵刃和尸体,仿佛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搏杀。

谢寒洲草草扫了一眼尸体,断定道:“不超过两个时辰。”

江识微却没应话,默默放慢了速度。

“就在此处停下,先给伤口止血。”谢寒洲盯着江识微的肩膀,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发觉的担忧,那伤口深处都能看见骨头了。

江识微还是没说话,身子突然向前一倾。

谢寒洲眼疾手快地拦腰抱住了江识微,一把将人捞回了怀里,才发现江识微已经昏迷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点了穴道止血,又扒开江识微的衣服,看清伤口的那一口,他如临大敌。

箭上淬了毒!

谢寒洲一手揽着江识微的腰,顺便牵住了缰绳,另一只手在怀中摸索出一个瓷瓶,拨开瓶塞倒出一粒药,喂到江识微嘴边,“张嘴。”

昏迷的人哪里会听见他的话,谢寒洲想把药硬塞进嘴里,但江识微牙关咬得死紧,喂不进去。

谢寒洲也急了,他再恨江识微,也没想让人去死,至少不能为他而死。

昏暗的月色下,江识微脆弱得仿若一片随时会消融的白雪。他盯着对方被鲜血染红的双唇,心中做了一个可怕又大胆的决定。

谢寒洲吞下药丸,心一横,对着江识微的唇,精准无误地印了下去。

他闭紧了双眼,急躁地舔化了药丸,然后生涩又粗暴的撬开江识微的牙关,一点点把药渡了进去。

短短几秒,他的心境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从没亲过男人,准确来说,他从没亲过江识微。当他决定这么做的时候,他还觉得无比恶心和抗拒,可真当亲上去的那一刻,他不受控制地震惊于那柔软的、温暖的触感。

原来和人亲嘴,是这种感觉么?江识微如果知道了,会怎么对他?估计是一剑把他劈死吧。

谢寒洲一边想着,一边僵硬着身子给人喂药。

时间过得格外漫长,也不知过了多久,总之口中的药丸还没完全化开,他怀中的人突然动了一下。

谢寒洲本能地睁开眼看,不看还好,一看顿觉五雷轰顶,因为江识微也刚好睁开了眼,正惊恐万状地盯着他。

“唔……”江识微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呜咽,随即谢寒洲便觉得胸口一痛,不用说,是江识微一掌拍在了他的身上。

谢寒洲此时此刻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放人下来。依照江识微的性格,是真会一剑杀了他的。

危急关头,全部反应都来自本能,谢寒洲不退反进,拦在江识微腰上的胳膊发力将人按在怀中,空出的一只手去抓江识微的拳头,低着头继续加深这个不算吻的吻。

看着江识微挣扎不过又气急败坏的模样,谢寒洲心头蓦地升起大仇得报的快感。

恶心死你,他恶劣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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