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没人,魏洛直接进入内室,沈瑶若真偷拿他手帕,最有可能存放之地,便在这里。
闺阁女子床榻,极其私密之地,但魏洛可顾不上,在他心中沈瑶可算不上一位良家好女……
魏洛小心翼翼将床铺、衣柜翻个遍,由于过度紧张,他鼻尖都渗出汗,可却什么也没找到。
他不甘心,好不容易来一次这里,无功而返可不是他的风格,于是又将目光投进床底下,一个漆黑木匣出现在视野。
木匣颜色深沉,匣外刻着奇怪的花纹,凭第六感,魏洛觉得有问题,他正要打开时,刘恒声音传进来。
魏洛脸色骤变,赶紧抽身,出去就看到沈瑶正蹲在净室外,一个劲儿往门上扒。
“你在干什么?”
头顶蓦地传来男人声音,直接给沈瑶吓跪了。
她惊恐地回头,做贼心虚,几乎脱口而出,“你不是在里面吗?”
魏洛:“……??”
“!!!”
沈瑶是爬回去的,连晚饭都没吃。
碧萝问她怎么这幅脸色,沈瑶托着腮,默默摇头,她敢肯定自己一定被魏洛当成死变态。心里发愁的同时,肚子又开始疼,沈瑶于是又跑去净室了。
*
“孤没想到,她现在居然有这种癖好。”
魏洛正在怀疑人生。
刘恒亦然,“兴许沈姑娘是受到什么刺激,许是之前鞭刑伤到了脑子?”
魏洛挑眉道:“你说得有理。她以前虽然坏了些,但行为还算正常,现在嘛……”魏洛指指脑袋,笑道:“以后大概是个疯子。”
疯子行为毫无逻辑,魏洛得出这个结论。
他与沈瑶算宿敌,敌人成为疯子,魏洛光想想就兴奋。可兴奋劲头过后,魏洛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一琢磨暗叫不妙,“她既然有这种癖好,那拿孤的手帕做什么?”
一瞬间各种各样的想法从脑海冒出来,魏洛面色大变,恨不得立马冲到翊坤宫质问沈瑶。
刘恒忙问,“殿下搜内室,可有什么发现?”
“没看到手帕,但她床底有一方木匣,甚是奇怪。”
魏洛直接画出木匣外侧花纹,问刘恒,“你看看可否认识?”
刘恒将宣纸拿在书中,眯着眼看,几息后拍着大腿,大惊道:“殿下,这可不得了,此花纹是湘西巫蛊图案。”
“什么?”
魏洛忙将头凑近,刘恒指着花纹解释,“您看这是彼岸花形状,还有下面这几道线,是十八层阿鼻地狱的象征,这个小人是厉鬼……”
刘恒酷爱研究五行八卦、天文术法,这些东西于他不算陌生,现在他辨认出来,神情格外严肃,魏洛则听得脸色发青。
按刘恒所说,木匣是用来行巫蛊之术,那么里面必然放置有写着名字的纸人或者布偶。他视沈瑶为仇敌,沈瑶亦如此。
所以魏洛确定,他的名字必在其内。
使用巫蛊之术诅咒储君,是杀头重罪,而且一旦得知自己被他人诅咒,那种感觉真如吃屎般难受。
魏洛周身顿如冰霜笼罩,他冷飕飕地盯着宣纸,一字一顿道:“这事没完。”
他从来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你说手帕会不会也在里面?”
刘恒蓦然抬头,对上魏洛幽深的眼眸,他眉角隐隐跳动,预感到殿下要出招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二天,魏洛就生病高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太医院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硬是无法确诊魏洛之疾。
消息传到皇帝那儿,皇帝急得不行,太子刚正位东宫,这时若是出什么事,朝堂上又得是一番闹腾。
他才安稳些时日,不想平静的生活被打破。遂下令太医院全员待命,治不好太子,全部革职处罚;同时又发文甄选民间大夫,入宫诊治。
慈庆宫内,浅色床帏遮住一张床榻,魏洛平身躺于其上,他双目紧闭,面染红晕,同时嘴唇又发白,仿佛涂上一层白粉。
几名太医凑在一起议论,“脉搏跳动有力,呼吸亦平稳,殿下身体不像有疾之人,但怎会一直高烧不醒?”
“怪哉,怪哉!老夫从医二十载,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怪病。”
“会不会有人下毒?”
“看着不像,若是中毒,唇色应呈紫红色,可太子症状明显不同。”
“肾热呢?”
……
各种猜测被提出,很快又遭到否定。
太子生病三日,太医院乱成一锅粥,皇帝急得吃不下饭,太后、皇后都进行斋戒,日日祈求列祖列宗保佑太子。宫人内侍更是小心翼翼伺候,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触怒什么。
整个皇宫笼罩在一片阴影里,只有沈瑶格外欢腾,这次太子生病,她可太知道其中内情了。
“没想到世上真有鬼神,枉我活了二十年,还是头一次见到神仙显灵。”
沈瑶坐在椅上,目视着地上坛子,第一次对鬼神充满敬意。她只念咒三日,还是在东西没凑齐下,就将魏洛咒到一病不起。
实在是太神了!
碧萝也在一旁应和,“我也是第一次亲眼见证奇迹发生,眼下太子已经病倒,那还要收集他的精.液吗?”
言外之意,病人还能行吗?
沈瑶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巫蛊之术既已起效,可东西凑不全,会不会影响后续呢?
斩草要除根,沈瑶想一次性绝了后患,思量半天后,还是决定继续收集。
太子殿下,只有对不住您了!
*
魏洛是被饿醒的。
“刘恒,孤要吃饭。”
嘶哑的声音穿透床帏,到达不远处打瞌睡的刘恒耳中,他忙起身,一把掀开床帐,问道:“殿下,您怎么起来了?”
“饿……你快拿点吃的来。”
魏洛头晕眼花。
“可是殿下,您现在是病人,不能吃饭。”
“好你个刘恒!你要饿死我是吧?孤是装病,不是真病。”
魏洛一把抹掉嘴唇上的白粉,又拿帕子擦掉脸颊胭脂,手帕直接扔到刘恒身上,然后掀开床帐下榻,拎起水壶就往嘴里倒。
刘恒跟在他身后,悻悻然道:“殿下,那是凉水,奴婢给您倒热的来。”
话音刚落,魏洛已咕咕几下,将一壶凉水灌进肚里,他放下水壶,命令道:“弄些肉来,别没病再饿出病。”
刘恒眉头一跳,刚欲制止魏洛的口腹之欲,魏洛便一个眼刀扫过去,他不容置喙。
刘恒只好老老实实弄饭。
吃饭的功夫,魏洛问:“沈瑶那边可有动静?”
“暂时没有。”
“嗯。孤已装病三日,再等两日,会诊时你暗示太医这是巫蛊之症,届时他们为保命,一定会将病症往巫蛊上扯,总之把这事闹得越大越好,明白吗?”
刘恒连连点头。
魏洛看了很是欣慰。
为了达到生病身体虚弱效果,他连着饿三日,期间只零碎喝些白米粥,现在一沾荤,嘴巴竟片刻也无法停止。
因此吃完盛宴后,本是假生病的魏洛,顿感肠胃不舒服,于是撂下筷子,忙跑去净室。
一个下午,魏洛几乎都在净室度过,衣服换了一件又一件,肚子却迟迟不见好,刘恒心慌得不行,“殿下,不然找太医看看吧。”
“看什么看?”魏洛语气一重,肚子又开始痛了,他皱着眉,心里恨恨不已,假病能看太医,轮到真病竟再也不敢见了。
太医何等精明,他的症状他们一见便知,因此这罪魏洛只好受着,但心里早把这份苦记在沈瑶头上。
到傍晚时候,几名太医又来会诊一次,与早上一般,魏洛症状迟迟未见好转,反而脸色瞧着比早上更白。
太医们叫苦连天,这下不仅要丢职位,连性命都不一定能保住。照例会诊完,其中一位太医要面见皇帝,陈述太子病情。
今日轮到贾太医。
晚风寒凉,他脚步走得飞快,官帽歪在一边都顾不上理正。
要搁往日,面见皇帝仪容不整一定会被治罪的,但今日的皇帝明显心不在焉,贾太医一来,立马就被皇帝追着问:“太子病情如何?”
贾太医忙道:“殿下病况未见好转。”
贾太医将头压得低低的,虽然看不见皇帝面容,但他知道皇帝脸色一定相当阴沉。
他越发心惊胆战,大冷天背后硬是出一身凉汗。
过了很久,皇帝声音才传来,“辛苦爱卿了,回去吧。”
如遇大赦,贾太医连滚带跑离开,他边走边骂:“要命,怎么这事偏落到我头上。”
贾太医是主治太子病症之人,太子若真殒命,他必被首要问责。贾太医感叹自己时运不济,命途多舛。
他唉声叹气,跟着内侍将将走出宫门时,猝不及防被人拦住。
沈瑶一直在等他。
“贾太医。”沈瑶向他行个礼。
贾太医不认识沈瑶,一时怔住,待上下打量完人后,才问道:“请问姑娘是?”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你忙。”
想要骗人就要理直气壮,哪怕装也要装个样子出来,沈瑶将头抬得高高的。
“我知您在为太子诊治,太子于我有恩,我不忍见他病陨,所以特来告诉您太子病症。殿下可否面红唇白,高热不醒?”
“是是是。”贾太医连声应答。
一个姑娘之语,若是以前,他都不会搭理,只是现在非常时期,他也顾不得许多,只好道:“姑娘有何见解?”
“我曾在一本古籍上见过类似症状,这是精气阻滞之症。太医您是男子,自是知道男子若无法泻火,长期以往会憋出病来的。殿下年近二十,为母守孝两年,依我看病症有八分相似。”
贾太医惊诧万分,嘴巴张得合不拢,“这、这……”
他一时竟无法反驳。
沈瑶见状一喜,果然男人都关心那方面,她忙贴近他耳畔,压低嗓音道:“其实可以先试一试,只需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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