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次日，晨雾未散，星河把妹妹的羊角辫重新扎好时，指尖突然传来异样的凝滞感。等星洛进到幼儿园门口，粉红书包的流苏穗子悬停在半空，像被树脂包裹的蝴蝶。

"原来是你。"高跟鞋叩击柏油路面的声音带着冰碴，"能让阁主倾心的人，居然连时滞都察觉不到。"

星河的后颈泛起细密的刺痛，仿佛有无数冰棱顺着脊椎生长。她艰难转动眼球，看见街角咖啡厅的蒸汽凝结成珍珠状，流浪猫跃起的影子凝固在橱窗上——整个世界被装进了巨大的时光琥珀。

"选择？"身后传来衣料摩挲的簌簌声，女人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后，"是成为永恒琥珀里的标本，还是......"

突然刺入掌心的月牙印让星河清醒。那是昨夜哄星洛睡觉时，妹妹无意识抓出的伤痕。血腥味在静止的时空里格外清晰，她猛地咬破舌尖，铁锈味炸开的刹那，时间砂轮发出细微的裂纹声。

"别动。"清冽的松香混着少年体温覆上后背，云海的手指正抵住她剧烈跳动的颈动脉，"你强行使用能力，时之茧会撕裂魂魄。"

星河瞳孔骤缩。这个总在图书馆偶遇的同班同学云海，此刻指尖流转着幽蓝星芒，那些光芒正顺着她的血管游走，将即将暴走的力量温柔包裹。

"真是感人。"女人的冷笑裹着风雪呼啸而至，星河看见自己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扼住咽喉，指甲深深陷入皮肉，"阁主知道他的小宠物在别人怀里吗？"

云海突然将额头贴上她汗湿的鬓角，星河在他骤缩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眼底翻涌的鎏金暗纹。"别怕。"少年声音带着玉石相击的轻颤，星河感觉有温热液体滴落锁骨——那是从他眉心渗出的血珠，正化作绯色咒文缠绕着两人相贴的肌肤。

当窒息感攀至顶峰时，星河在混沌中听见琉璃破碎的清响。女人惊怒的呼喊与云海压抑的闷哼同时炸开，时空琥珀轰然崩塌的瞬间，她落入带着松香的怀抱，眼前最后的画面是云海染血的唇角，和漫天飞舞的时之砂折射出的七彩极光。

"记住，"少年沾血的手指抚过她脖颈青紫的指痕，"你的时间，要为我好好流动。"

晨光重新倾泻而下，星河怔怔看着人行道上散落的星砂，而本该存在的战斗痕迹正被某种力量快速抹去，就像退潮时沙滩上消失的泡沫。

在晨雾在梧桐叶尖凝成水珠坠落时，星河看见云海睫毛上沾着细碎的星砂。少年倚在幼儿园的校门旁，藏青色制服被风吹起一角，露出锁骨处未愈的暗红咒印。

"姐姐的耳尖比樱花酥还红呢。"星洛突然踮脚戳了戳星河发烫的耳垂，水晶发卡折射的阳光刺得星河眯起眼。她这才发现妹妹的瞳孔泛着奇异的鎏金色，像是将熄未熄的烛芯。

云海忽然屈指叩响校门，金属震颤声惊起满树白鸽。振翅声里，星洛书包上挂着的陶瓷铃铛突然裂开蛛网纹，星河分明看见有银蓝色液体从裂缝渗出，在落地前蒸发成雾气。

"上学要迟到了。"云海指尖擦过星河手背，那些雾气突然凝成冰晶簌簌坠落。星洛蹦跳着穿过晨检通道，转身时裙摆绽开诡异的静止弧度——就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洋娃娃。

梧桐阴影漫过云海眉骨时，星河闻到了雪松混着铁锈的味道。少年苍白的手掌突然撑在她耳侧，制服袖口滑落露出腕间缠绕的青铜铃铛，每颗铃舌都刻着扭曲的星纹。

"第四次了。"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鸦青弧线，"你……已经不记得了。"

星河的后颈突然灼痛起来，记忆深处浮现出零碎画面：她跌下河流，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云海......

"为什么我......"

"因为每次救你之后，"云海突然贴近她颤抖的唇瓣，呼出的气息带着霜雪寒意，"我都要取走你一段记忆。"

远处传来早操音乐欢快的节奏，星河却觉得声音忽远忽近。云海腕间的青铜铃开始无声震颤，她看见少年锁骨处的咒印正在渗血，那些血珠沿着制服纽扣滚落，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梧桐叶突然暴雨般坠落，星河在纷飞的叶隙间看见云海瞳孔深处浮动的星图。剧痛从太阳穴炸开的瞬间，她听见自己灵魂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脆响，有什么被封印的东西正顺着血管苏醒。

"不要看！"云海突然用制服外套裹住她战栗的身体。星河隔着衣料听见他失控的心跳，以及远处传来的，类似琉璃器皿破碎的连绵声响。

当意识重新聚拢时，星河发现自己攥着云海胸前的校徽。金属棱角刺入掌心，而少年正用染血的下巴蹭着她发顶，这个近乎拥抱的姿势让他后颈的六芒星刺青暴露无遗——与自己曾经在玻璃前看到过的图腾一模一样。

星河踉跄着后退半步，脊背撞在冰凉的雕花廊柱上。云海逼近时，她嗅到雪松混着血腥的冷香，六芒星刺青在他锁骨处若隐若现，像是被月光灼伤的烙印。

"你总会吸引别人的注意。"他指尖擦过她腕间旧疤，那里正泛着诡谲的银光，"这四次，你以后就知道了。"

琉璃灯在穿堂风里摇晃，星河突然抓住他黑色衣袖："所以我所经历的你都知道？！"话音未落，额角擦过他微凉的唇，两人俱是一怔。

云海眼底鎏金暗纹骤亮，扣住她后颈的掌心烫得惊人。星河突然看清他颈间刺青缺了一角，竟与自己胎记形状严丝合缝。未出口的质问被碾碎在唇齿间，他吻得像在封印某种横跨百年的诅咒，远处传来青铜铃碎裂的脆响。

星河脊背抵在墙上，云海锁骨处的六芒星刺青正泛着银光，与她腕间胎记共鸣震颤。"你总在我面前瞎逛，我连忘都忘不了你。"他指腹摩挲过她旧伤，话音未落，月光倾覆唇间。玄色衣袖滑落时，星河看见他颈间刺青残缺处，正与自己心口的伤疤完美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