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了吗,我要抽了啊。”
荀奚柔双手拿牌,神情严肃地点头。
苏无倦伸手在两张纸牌上左右徘徊,观察到荀奚柔对她左手拿的牌格外在意后,他猛地一抽,将其和自己手上仅剩的一张牌匹配成功,当即笑道:“我又赢了!”
“来来来,让我给你头上的小乌龟补上最后一条尾巴。”苏无倦拿毛笔,给荀奚柔脸上的五瓣花添上花蕊。
他手持铜镜给荀奚柔看,“瞧瞧,你苏哥哥的画技如何?”
七轮抽乌龟玩下来,荀奚柔一把都没赢。
想到脑门上趴着一只乌龟,她小手攥紧抿嘴往铜镜望去,不料却发现眉间竟是一个绽放开的红色花钿。
“无倦哥哥,你给我画妆啦!”荀奚柔眉眼弯弯地比划道。
“年纪小小的画什么妆。”苏无倦睁眼说瞎话,“分明是小乌龟开花了。”
荀奚柔捂嘴偷笑,一旁的春雨打趣道:“少爷心思真巧,将来少夫人有福了。”
“我娶的人,自然是要宠上天的。”苏无倦话锋一转问,“还玩吗?”
荀奚柔纠结了一下,问:还有其他的玩法吗?
抽乌龟老是输,她可不想下回真地画个乌龟在脑袋上。
“有好几种呢,让我想想教你哪个。”苏无倦摸着下巴思索,见荀择术从门口进来,他大喜道,“你来的正好,我和奚柔都等你盖棉被呢!”
荀择术脚步微顿,一声无耻差点脱口而出。
思及幼妹在场,他按下不满,对荀奚柔说:“昨日功课做的如何,拿来我看看。”
听到哥哥吩咐,荀奚柔欢快地走去拿作业。
春雨尽职地跟着离开,剩下两人一笑一肃相互对峙。
苏无倦被看得心里发毛,率先开口道:“我脸上有东西?”
小桃花这般盯人,瞧着还怪吓人的。
荀择术深呼吸平复心情,语气平静地道:“苏公子随性惯了,舍妹年幼,正是好学的时候,还请在她面前端正言行,莫说些轻浮孟浪之词。”
苏无倦从简游光那拿了副扑克回来,看望荀奚柔时顺道陪她玩会儿小孩喜爱的游戏。
他不懂邀人玩牌怎么就轻浮了,为了成全荀择术的话,他决定做些名副其实的事。
“阿术的意思是——”
苏无倦靠近荀择术,吹起他耳畔一缕散发,低声轻笑:“我只能对你孟浪吗?”
荀择术捂着泛红的耳尖惊悚后退,低沉的嗓音、温热的呼吸,勾起他不堪回首的记忆。
他强自镇定,声色冰寒地说:“苏公子请自重!!”
“中中中,我稳若泰山。”
苏无倦双臂环胸,剑眉微挑,虚心求教,“荀夫子能好心告诉我,小生究竟是哪里言行失当,这才惹的夫子如此动怒吗?”
“你我皆已成年,而奚柔年近豆蔻且与你并无血缘,你怎可如此轻率地说出,说出共盖棉被这般逾矩的话来?!”话语说出,荀择术语调间不自觉带着薄怒。
苏无倦倒吸一口凉气,试图澄清:“这只是扑克牌的一种玩法,并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此等情况荀择术冷静后也有想到,可他仍然坚持:“无论我是否误会,奚柔自有春雨姑姑照顾,苏公子身为外男,无事还是莫来寻她,免得惹人闲话。”
他又没有恋童癖,和十一岁的小姑娘玩会儿游戏还能惹人非议??
苏无倦无话可说,当即冷笑:“你的妹妹,自是你说了算。”
春雨给兄妹俩留空间,送她过来后便避开了。
荀奚柔见庭院中只有荀择术一人,歪头打手语:“无倦哥哥呢?”
“他有事先走了。”
荀择术点着妹妹眉间花钿,微笑着问,“这是谁给你画的?”
“无倦哥哥啊!”荀奚柔高兴地打手语,“他还教我玩抽乌龟呢!”
可你也不想想,你妹妹乐意你这么拘着她吗?
苏无倦临走前留下的话在脑海回响,荀择术收敛心神,问:“奚柔,你很喜欢苏无倦吗?”
荀奚柔下颌轻点:说:“无倦哥哥会教我编绳、捏泥人,还会陪我玩,今天他还告诉我怎么玩扑克牌呢!”
发现哥哥沉默间神色有异,荀奚柔小心翼翼地问:“哥哥,你不喜欢苏哥哥吗?”
“要是哥哥不喜欢他。”荀择术顿了顿道,“你就不和他玩了吗?”
荀奚柔毫不犹豫地表示:“如果哥哥不喜欢他的话,那奚柔也不喜欢他。”
说完这话,荀奚柔的眼角余光,看了眼石桌上的扑克牌,又做错事般立马收了回来。
将妹妹闪躲的小眼神看在眼里,荀择术神色温和地说:“哥哥教过你,一个人是好是坏,你不要听别人说了什么,而要自己亲眼去看看,那个人具体做了些什么。”
荀奚柔迟疑地问:“哥哥是看见无倦哥哥做了坏事吗?”
想起苏无倦的辩解,荀择术低声道:“哥哥也不知道。”
他是有心还是无意。
另一边,苏无倦回到自己院子,因胸中来历不明,却存在感极强的郁气而闷闷不乐。
文化差异,不理解也是正常。
这么想着,苏无倦取出一块白面团反复揉搓。
片刻过后,他将惨遭变形的面团拍到桌上压扁,对着奉书问:“第一印象很重要吗?”
“少爷——”
奉书话没说完,被自问自答的苏无倦当场打断。
“第一印象是很重要,但近因效应就半点作用都没起吗?”
奉书默默看了眼自家发疯的少爷,任劳任怨地提着喝完的茶壶出去装水。
“一定是我的方向错了!”苏无倦单手挤压面团,皱眉沉思,“哪里开始跑偏了的?”
苏无倦放下面团,提笔画出笛卡尔坐标系。
他正打算分块列举自己这段时间的所言所行时,不速之客前来拜访。
“哥,最近有什么好玩的?”
介于荀奚柔总能拿到有趣的小玩意,长教训的苏绣儿学会时不时的过来突袭,防的就是苏无倦有好东西又忘了给她。
不等她哥说话,苏绣儿目光被桌上画的人像吸引了过去,她将手中金步摇拍在桌面上,不请自取地拿起人像纸仔细打量,兴奋地问:“哥,你瞧上哪个姑娘了,还在屋里偷偷画她?”
追妻大事怎能有人在旁打扰!
苏无倦将毛笔搁下,揉着面团道:“你给我小心点,这是我设计的画稿,过几天要拿给别人看的。”
“你几时学会的画画?”苏绣儿将稿纸放回,半点不客气地说,“画得还挺好,你是要画春宫图吗?”
苏无倦挑眉反问:“你看过?”
“看过啊。”苏绣儿大大咧咧地说,“你这画瞧着也不像啊。”
“不像你还问?”苏无倦没好气地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来这干嘛?”
说到正事,苏绣儿立刻正经了起来:“我刚结识一个外地来的货商,最近娘盯我盯得紧,你想办法带我出去。”
苏无倦是支持自由恋爱的,他只提醒:“小心别被人骗了。”
“本小姐图个美色养眼又不求真心,谁能骗我?”
“到时候谁玩弄谁还不一定呢。”苏绣儿拍了拍腰间的长鞭,神采飞扬道,“真输了就绑回家做赘婿,我还治不了他?”
前几日,苏绣儿无意中和苏母透露出她想找赘婿的念头,惊得贺鹊儿打定主意要将她拘在家里好好管教。
若无此事,苏绣儿随便找个理由出门玩就成,也不至于还要麻烦地找人帮忙。
“你心里有数就好。”
苏无倦喊住准备走的苏绣儿,“你的步摇不要了?”
“李发送的,非要塞给我,你帮我还给他。”苏绣儿翻了个白眼,“什么眼光,俗气得很。”
临走前,苏绣儿看到桌上的彩色泥人,顺手挑了个喜欢的带走。
桌上放的泥人都是苏无倦拿来试色的,拿走哪个他都不心疼,他也就懒得开口阻止苏锈儿毫不见外的动作。
别人家的步摇都是用来验证仪态的,苏绣儿倒好,就喜欢走路带风时步摇链坠相互撞击的声音,其中她最喜欢听的就是玉珠相撞声。
李发脑子是真的不好,追人送东西也不挑准喜好。
原身明明和李发说过苏绣儿喜欢步摇玉珠坠,他却贪便宜买个镀金的来糊弄人。
不过他还有钱买金首饰,想来私房钱还有不少。
“收好,等我要的时候再给我。”苏无倦将金步摇递给进来送茶的奉书。
奉书接过金步摇,道:“少爷,孙一力过来了。”
“怎么不进来?”苏无倦问。
“他说怕打扰你看书。”少爷之前看着有点疯,孙一力还是等会儿进来比较好,奉书这么想着,便没有解释苏无倦并未在看书的事。
苏无倦没深想,直说:“你去喊他进来。”
虽说让孙一力当保镖,但禹州府内治安良好,苏无倦也不够格当刺客的暗杀目标,平时也没什么需要动手动脚的地方,比起正经的保镖职业,孙一力更像他多收的一个小斯,跑腿帮苏无倦办理杂事。
此地通信交通皆是不便,苏无倦本就有意收几个下属帮忙,孙一力之事也算因缘际会各取所需。
“少爷,你要的旧书买好了。”
孙一力不熟悉府内的环境,又不想干拿钱不做事,苏无倦便派他出去买点东西。
苏无倦要买的是放置时间长的书籍,书的内容无关紧要,只需书籍有些年头看着够旧即可。
这事不识字的孙一力就能办成,被贺鹊儿关注的奉书反倒不太方便去做。
“很好,办得不错,辛苦了。”先礼后兵,苏无倦惯常喜欢对新来的下属好生安抚。
孙一力咧嘴傻笑:“谢少爷夸奖。”
自从帮苏五无倦做事后,孙一力觉得喊大少爷显得生分,便跟着奉书喊他少爷。
苏无倦正拿着旧书研究时,贺鹊儿却带着骨头汤过来看望。
“倦儿读书辛苦,娘给你炖了冬瓜排骨汤。”
贺鹊儿从丫鬟手里接过汤罐,给苏无倦盛了碗汤,“按你的口味没多炖,只炖了两个时辰,我尝过了,味道还不错。”
“你看,还放了枸杞,正好给你补补眼睛。”
苏无倦放下旧书,接过碗勺尝了口汤,笑说:“好喝,鹊儿仙子亲手炖的汤,果然甚是鲜美。”
食材炖的太久营养会流失,他特意交代厨房给他做的汤别熬太久,两个时辰左右便可。
这段时间他骨头汤喝的多,贺鹊儿以为他爱喝,还专门跟下人打听了他的喜好,一片慈母心思可谓真挚感人。
“那是,你爹也爱喝。”提及此事,贺鹊儿不免忧心,“走了也快十天了,也不知你爹路上是否一切顺利。”
“鹊儿仙子且放宽心,有你这位仙人庇护,爹定然会身如铁打毫发无损地回来。”
贺鹊儿闻言忍俊不禁道:“你这孩子,嘴和抹了蜜似的,这话听的娘心里舒坦。”
苏无倦笑了笑,安静喝汤。
“过两日便是旬假了,可有安排。”贺鹊儿试探地问。
苏无倦漫不经心地说:“尚未。”
贺鹊儿嘴角笑意渐深:“你舅母那日举办赏花宴,到时你和我一同过去看看。”
苏无倦还指望着背靠知府大树好乘凉,正常间的亲戚走动,他自是不会拒绝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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