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最前方是几匹高头大马,身上都披挂着华丽的马具,闪着金属的光泽。马上神情肃穆的士兵,陆元清瞧着铠甲穿着,应该归属禁军,是鸿胪寺专门派遣在城外迎接肃王的。

四匹骏马拉动着装饰豪华的马车紧随其后,车身雕刻精美的夔龙纹,车驾前的旗帜上以簇金绣成肃王府的徽记,在微风中猎猎作响。

周围还跟了不少侍女仆从,再往后是好几驾同样奢华的车架,有的用红布盖着,仿佛藏着什么绝世珍品。

“还是这么奢靡啊。”冯净忍不住感叹。

在他们模糊的记忆里,肃王好像就是这般,整日打扮地像个花孔雀一样。

陆元清静立在窗边,看着下方的马车越驶越近。路上的百姓被开道的禁军疏散在两侧。

最前方的车窗帘子被人挑开,英俊贵气的青年斜倚在车内,神情慵懒享受,透过狭小的车窗,隐约看到一个衣衫半露的美娇娘半伏在青年身上。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马车里的人猛然抬头,冷冽的目光直直撞上了二楼的陆元清。

就这一眼如同寒霜让他不禁觉得一股恶寒涌上,脊背发凉,陆元清强忍住颤栗,他紧紧抓住窗框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青年瞳孔微缩,骤然蹙起眉头,窗帘自然垂落下来。

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陆元清收回目光,压下内心的不安。

他视线突然扫到下方站立两边的人群里多了个熟悉的身影。

不知李长昭是何时站在那里的,也不知他这样注视了自己多久。

久到那双特意易容过的眼里,是他一眼就能看懂的担忧。

陆元清对上他的视线,冲他微微一笑,人也跟着放松下来。

“那就是肃王吗?瞧着变化挺大。”

“行事果然放荡,阿清,回去告诉你爹你那个小打小闹不算什么。”

张治言指着肃王马车另一侧骑在马上的官员道:“这鸿胪寺少卿都亲自去接了,还这般行事,明天早朝一半都得参他吧。”

“喂,陆元清?陆三?”

“阿清,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两人自顾自聊了半天,发现陆元清居然一直没插嘴,都不知道神游跑出去多远了。

承天街又恢复了刚刚的繁华鼎沸,哪怕是再威仪盛大的排场,百姓也只会惊叹议论两句后就回归自己的生活。这些离他们,太远。

陆元清将眼前摆弄的手拨开,收敛了神色,看了眼上满一桌的菜道,“不吃了,没胃口,回了。”

张治言慌忙叮嘱,“这顿你请!”

陆元清头也没回地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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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昭自顺德楼回来便默默坐在院中磨刀。

刺啦刺啦的声音听得陆元清心烦。

陆元清躺在院中的藤椅上就这么默默看着他,及腰的长发随着动作轻轻颤动。

宝蓝色的发带在不经意间垂落下来,沾到了污水,他顾不得手上的水渍,慌忙提起,小心翼翼地用衣袖擦干。

陆元清眯了眯眼,他走上前打破了两人一路的沉默,“李长昭,你在生气吗?”

李长昭默不作声,后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声音沙哑地道,“不是。”

陆元清蹲下身,抬手制止了他磨刀的动作,“那你这是做什么?你觉得冯净他们说错了吗?你不也是这么想的吗?不然这三年你如何解释?”

两人间的距离随着陆元清的质问越来越近,直至鼻翼交错,两人的呼吸近乎交缠在一起。

陆元清将全身的力道用在了右手上,将李长昭紧握刀把的手掰开,他只一低头,就能看到对方发白的手心。

李长昭突然有些急切,空荡荡的手在空中半握,下一秒就攥紧了陆元清的手腕,仿佛不抓紧的话,就再也抓不住了。

“不是的,阿清,我……”他鼓起勇气想要解释,却被陆元清伸出一指抵在嘴边。

“去把脸洗了,太丑了。”

“……”

“哦。”

陆元清轻笑一声席地坐在院中的台阶上,把玩着手中的这把一尺长的环首小刀,刀把处镶嵌一颗拇指盖大小的蓝色宝石,是曾经陆元清从自己腰带上抠下来的,没想到被他镶嵌在这里。

陆元清没少看李长昭把玩这把刀,通体黑金的刀在指尖翻转,仿佛能挽出剑花,陆元清尝试了一下,刀锋在空气中划过,带起一阵微风,仿佛空气都为之颤动。

“小心。”李长昭小心地将环首刀从他手上卸下。

他想继续之前的话题,但是刚刚一鼓作气的勇气好像已经被击散,甚至他都无处反驳,毕竟冯净他们说的没错。

他垂丧着脑袋,有很多话想问,最终只是懊恼地开口:“阿清,冯净为什么那样叫你?”

“怎么了?一个称呼而已。”虽然李长昭说的含糊不清,陆元清却一听就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可他以前不是那样叫的。而且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陆元清乳名卿卿,幼时家里长辈都这么叫,自小的玩伴也有样学样,直到后来肃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长的像个女孩,名字也像,让本宫看看可长了弟弟?

陆元清霎时红了眼眶,后来他也觉得羞人,谁再这么叫就跟人翻脸,也只有李长昭能在他心情好的时候这么称呼。

而且陆元清的嘴极会哄人,他只一句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以后这乳名只许你叫。

就成功为自己捕获了一位乳名护卫,但凡有敢挑战李长昭特权的,都被他明里暗里警告过。

忆起往昔,陆元清轻笑一声,“卫世子好生霸道,以前是只有你能叫,怎么你不叫了还不许别人叫了?”

陆元清凑到这张俊脸跟前,像幼时一样戳了戳他的脸颊,“李长昭,我自幼心眼就小,你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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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王爷,您怎么了?”原本趴伏在肃王身上的美娇娘神色紧张地询问着眼前人。

李玄风拧着眉面色痛苦不堪,无数的画面涌进他的大脑,一幕幕光影在他记忆里闪过,他手紧紧抓着车上的案几,力度之大使得掌心发白,耳边聒噪的声音让他头疼欲裂。

马车外的人听到异响慌忙敲着车窗询问什么情况。

“王爷他,他突然晕倒了。”

“啊?怎会如此!快!快请太医!”鸿胪寺卿闻言吓得直冒冷汗。

一时间肃王的仪仗队伍人仰马翻,乱作一团。京中名医挤满了国邸府。

“肃王身子骨可真是弱,刚来就水土不服,不过听说呀,他今日刚醒便强撑病体进宫面圣去了。”

院子里,元满正绘声绘色给陆元清描述前两日国邸府门口的精彩一幕。

“难不成这肃王这么多年称病是真的?”陆元清若有所思。

不过这才多久的功夫,肃王回京就犯疾的事儿可就传遍了整个长安,不知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推手刻意为之。

想到当日承天街对视的那一眼,陆元清便抖了抖肩膀,抖去这一身的不适感。

院外的大丫鬟秋月带着人缓缓走进,一人手里手里捧着个托盘。

里面是陆元清前阵子特意让人赶制的秋衣。

“时间紧先做了两套,少爷先来试试合不合身?”秋月含笑地将托盘放在桌上便走近要服侍他更衣。

陆元清挥挥手让元宝上前,秋月垂眸立在一旁,指挥着元宝让他手下精细些,别损坏了这上好的衣料。

宝蓝色的衣料在阳光下闪着细微的光泽,领口和袖口处用银丝勾勒出精致繁复的云纹,衬得他更加金质玉相。

腰间同色系的宽边锦带被元满系歪了,秋月径直走去想将其整理一下,却被李长昭眼疾手快地将两人隔开。

陆元清微微抬眼,目光正好落在李长昭的下巴上,线条流畅的下巴正随着他轻微的动作微微颤动。

整理好腰带,指尖又放在领口,细致地将褶皱抚平,仿佛这就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事。

柔和的太阳光洒在两人身上,仿佛给他们渡上了一层光,李长昭专注的眼神让陆元清有些微微失神,他眨了眨眼,眼底只剩下一丝坚定。

他对李长昭指了指另一套衣服,“你快去试试这套如何。”

李长昭迟疑地道:“我有衣服穿。”

陆元清歪了歪头,疑惑道,“那怎么了?和我让人给你做新衣裳有矛盾吗?”

李长昭扯了扯桌上的衣裳,“宝蓝色,显黑。”

“……”

“你也不黑啊,谁说你黑了?”李长昭不像陆元清那么冷白,属于那种看起来就很健康刚毅的白。而且这个憨憨什么时候还在意起形象来了?

李长昭幽幽地看着陆元清,“你。”

陆元清摸了摸鼻梁,想起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嘴硬道:“卫国地处北部偏西,水土不好,你看看回京这才多久不是立马捂白回来了,穿上肯定好看。”

李长昭无奈拿起衣服回内室换去了。

陆元清撇撇嘴,“还不让看了。”

李长昭扯着衣袖出来时,正好看见陆元清放飞了一只白白胖胖的肉鸽。

见人出来陆元清眼前一亮,同样的颜色穿在陆元清身上是鲜活靓丽,穿在李长昭身上却显得沉静深邃中带着些灵动。

陆元清满意地大量着眼前人脖子以下位置,然后从托班中取出一根同色的发带递给他。

“这么多年了,也该换新的了。快去装扮装扮,我们出去找点乐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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