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兄弟——”迟应津故意拖长音调,笔帽在江澍大腿上戳出个小坑,“笔借一下。”那三个字咬得格外清晰,活像在念什么地下党接头暗号。
江澍慢条斯理地转过头,他指尖夹着支黑色水笔递过来,金属笔夹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迟应津伸手去接,突然发现江澍的食指压在笔夹上多停留了一瞬——指腹还若有似无地蹭过他虎口的结痂。那处伤口前天刚拆了创可贴,此刻被蹭得隐隐发烫。
“谢了,好、兄、弟。”迟应津一字一顿,捏着笔尾就要抽走。
笔身纹丝不动。
江澍的手指突然曲起,在笔杆上轻轻一弹。水笔“嗒”地转了个圈,笔夹上的小字正好对着迟应津——那上面刻着行几乎看不清的英文:
「CYJ」
金属笔夹在灯光下闪着微光。
“这啥?吵一架?程咬金?穿云箭?创业街?”迟应津眯起眼睛,把笔转来转去地检查。
江澍:“……”
“防偷。”他面不改色胡扯,“上周丢了三支。”
“还有人偷东西?!!!”
江澍点点头:“有。”
迟应津立刻翻开课本,在封面龙飞凤舞写地写下“迟应津の数学宝典”,还画了个张牙舞爪的骷髅头标志。
写完“啪”地把书拍在江澍面前,特意展示给他看:“怎么样?够醒目吧?”
江澍盯着那个莫名其妙的“の”字看了两秒,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嗯,很特别。”
“那是!”
迟应津完全没注意到对方的表情,自顾自地继续在课本上龙飞凤舞地签名,边写边嘀咕:“看谁敢顺走老子的课本……”
江澍默默转回身,从书包里掏出一支笔——笔夹内侧同样刻着“CYJ”,只是旁边多了个小爱心。
那个爱心刻得极浅,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许多次。
他忽然用指腹蹭了蹭刻痕,又瞥了眼迟应津课本上张牙舞爪的签名。
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盖过了某人喉间漏出的轻笑。
*
晚自习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刚响,迟应津站起身刚要走,眼前突然横过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江澍拦住他,递来一本黑色笔记本。
“给你。”江澍面无表情,声音依旧平淡无波。
迟应津瞥了一眼,问道:“什么东西?”
“笔记。”
“什么笔记?”
“还剩半个月考试,”他眼神示意,“只复习这里面的就行。”
“不……”迟应津下意识就要拒绝。 但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澍打断。
“……我写了三天。” 他垂下眼,声音比刚才轻了一点儿,蚊子嗡嗡似的,指尖在笔记本边角无意识地摩挲。
江澍没抬眼,月光从窗外漏进来,在他睫毛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他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事实:“手很酸。”
迟应津:“……”
江澍继续:“昨天写到凌晨两点。”
“活该。”迟应津撇嘴,“谁让你熬夜写这个。”
江澍终于抬眼看他,黑眸沉静,黑映着窗外的星子:“嗯,我活该。”
迟应津被这眼神看得心头一跳,伸手就要抢笔记本:“行吧我收下了!”
江澍没松手。
迟应津:“?”
江澍:“你刚才说不要。”
“……我现在又要了,不行?” 迟应津扑了个空,差点撞进江澍怀里。
江澍静静看了他两秒,缓缓松开手指,语气轻飘飘的:“……随你。”
迟应津一把抓过笔记本:“就要!”
江澍:“好。”
迟应津:“……”
江澍起身要走,迟应津一把拽住他后领:“等等!”
江澍回头,眼神询问。
迟应津盯着他,质问道:“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江澍:“没有。”
迟应津:“那你笑什么?”
江澍:“没笑。”
迟应津:“你嘴角动了!”
江澍:“你看错了。”
迟应津:“……”
我不瞎。
迟应津刚放人离开,就突然一个激灵,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江澍的校服还穿在他身上。
“喂,江澍。”他叫住半米之外的人,“你今晚也不回宿舍是吧?”
江澍转头,目光从他绷紧的指节滑滑过敞开的领口下若隐若现的锁骨,最后定格在自己那身被迟应津穿得乱七八糟的校服上。
嘴角几不可察地翘了翘:“嗯。”
“那先跟我去趟宿舍,”迟应津扯了扯身上的校服,“你的衣服我还没洗,我拿件干净的给你。”
江澍:“好。”
迟应津以为他会拒绝,将早就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
“少废话,”他走过去,“你总不能明天还穿你身上那套吧?”
等等,他说啥?!!!
好?!!!
……艹。
那我刚刚在干什么?!!!
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迟应津,耳尖“轰”地烧起来。他加快脚步,活像后面有狗追。
狗笑了一声,跟上去。
*
宿舍里。
迟应津站在柜子边,把头塞里面看。
咋没有?
“操,放哪儿了……”他半个身子钻进柜子里翻找,T恤下摆随着动作掀起,露出一截劲瘦的腰线。
月光从窗外漏进来,在他绷紧的腰线上镀了层银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江澍靠在门框上,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他的背影,最后停在阳台上随风飘荡的校服上。
夜色里,那件洗得发白的校服像一只停泊的白色风筝,被风吹得轻轻鼓起。
迟应津:哦哦,忘了。
还没收。
他又跑到阳台,将校服一件件拽下。
阳台上的校服被夜风吹得轻轻摇晃,迟应津一把拽下来时,布料还带着还带着阳光烘焙过的暖意,像捧住了一团柔软的云。
他转身递给江澍:“喏,前天刚洗的。”
江澍接过校服,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的手背,触感比晒过的布料还要烫。
“你……”
“周松在群里找你。”江澍亮起手机,冷光将他睫毛的阴影投在鼻梁上,形成一道小小的分界线,“问你去哪儿了。”
迟应津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那个傻逼不会私聊?”
他骂骂咧咧地去摸手机,完全没注意到江澍不动声色地把校服领口翻过来,低头轻轻嗅了嗅。
他低头将鼻尖埋进衣领,呼吸间尽是阳光与洗衣液的味道——还有一丝独属于迟应津的,像是夏日汽水般清爽的气息。
窗外,枝叶在夜风中沙沙作响,完美地掩盖了他喉间那声得逞的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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