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准备完毕，小翠把宛月带到学堂，坐到靠窗最后排一个位置。这时私塾已陆陆续续来了几个十几岁的少年。女孩子只有她、淑月，还有一个穿着胭脂色长裙的少女。
“坐在你前面的你昨天见过了，是大姐江淑月，右边这个是二叔的女儿，叫江楚月，比你小几岁，那边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叫江栩时。女子坐左边，男子坐右边，可别记错了。”小翠在宛月耳边小声道。
淑月背对着她，自顾自地翻着书，时不时立起脖子看向门外，似乎在等什么人。
江栩时眉眼和江正白相似，但是脸颊更为清秀舒朗，像明珠美玉一般。右边的楚月脸颊圆润娇美，微微泛起红晕，像一朵芙蓉花。
这两个人上一世直到宛月死才知道有个二姐，所有没有什么交集。
楚月发现宛月看着她，转过头微微，瞪着明亮的大眼对她一笑，问:“你就是二姐吧，昨天才回来。你之前可曾读过什么书？”
“都是一些杂书，说不上名字。”宛月没有说谎。
楚月来了兴趣，道：“都是些什么杂书啊，我平常也是读一些杂书。爹爹不让，我就叫丫鬟小桃叫家里人买了，偷偷给我带进来，给点银子就行，有空给你看看。”
“好啊。”宛月道。
“但是银子你也要出一半。”楚月眨眼。特别强调一句。
“啊？”宛月惊讶。
贾先生进来了，穿一身素衣，头发和胡子白的跟雪一样白。他是本朝德行学问第一的大儒，曾进东宫讲学，桃李遍布朝野。
后面还跟着一个翡翠绿衣的少年，看着年纪也就十六七岁，腰上别一块晶莹亮泽的镂空吊穗玉佩，眉眼浓烈，轮廓俊美，神色淡漠倔强。
贾先生跟他说了几句话，指了指前面第二排的座位，让他坐下，便开始授课。
淑月盯着进来的少年，微微低头微笑，眼睛发亮。
学堂上，贾先生贾先生拿着卷轴，一字一摇头地念: “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贾先生一开口，带着地方口音，宛月瞬间蒙了，一句都听不懂，再低头看看书，很多都跟吴叔的账本和杂书不一样。
看来之前说会认字，说得太早了。
风吹着外面荷塘叶沙沙作响。众人都在认真地看着书，宛月却用手扶着额头，苦恼着。
“你是二姑娘吧，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你来说一下这几句话的意思。” 看见江宛月盯着书本一动不动，贾先生停下来，端着书盯着宛月。
坐在前面的淑月开口道：“她从小乡下长大，听不懂先生的话，大字估计都不识几个。”
“贾先生，昨日二姐才回江府，舟车劳顿，甚是疲惫，一时还没适应。”江栩时帮忙说道。
淑月瞪了江栩时一眼。江栩时低头小声对淑月道:“大姐，都是自家兄妹，你说这话何必呢？”
楚月眨眼看着几个人谈话，表情一愣一愣的。
“贾先生，我只是有点头疼而已。”宛月确实没有不懂的地方，因为她确实连自己不懂什么都不知道。
“听不听得懂是一回事，认不认真听事一回事。”贾先生严肃道：“这句话意思是高尚的人处事，是做而不争功；见困难就上，见荣誉就让，才是圣人的品格。上课要认真，二小姐。”
宛月似有所悟，神色平静道:“听懂了，贾先生。”
“那就好。”贾先生满意地捋了捋胡须。
“但是我觉得圣人之道不应这样。见了困难自知不可解决就上千，不成匹夫之勇了吗？让更有作为的人上前，才能把困难更好地解决，这才是谋略。做了事情而不争功，还要把功劳让给别人，那么赏罚分明这个事情就会形同虚设，就不会令更多有识有勇之士前仆后继。依我看，大多人为了所谓的圣人之道，把自己赢得的奖赏功劳让给别人，委屈了自己不说，得到的那个人会更委屈。”
在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张开嘴巴，拖长下巴。贾先生手上的卷轴差点掉下来。
“二小姐的道理甚是新颖，但也不乏道理。为学之道在于辩，多几个道理也是好的，”许临安笑道。
惊讶了片刻，贾先生提了提喉咙道：“二小姐今天的道理老夫也是第一次听闻，确实是新颖。大家要像二小姐这样多思辨，不能一天只读死书。下来把你刚才说的写一篇文章看看，老夫颇感兴趣。”
“嗯？”宛月心里一怔。
一上午课下来，宛月早就被夫夫子子道道曰曰的弄晕了，趴在桌子上休息。各自的丫鬟进来，帮各家主子把笔墨纸砚收拾进随身带的木柙子里。
“坐前面的绿色衣服的人是谁啊，看起来像是重要的人，”小翠正收拾笔墨，宛月突然问道。
“这个是平北王二世子许临安，母家跟夫人有七拐八弯的亲戚关系，前些时间才来我们私塾读书的。听说他资质甚高，习武弄墨皆高于常人，很得平北王喜爱，7岁就被请封世子。”小翠在宛月耳边轻声说。
“淑月的夫君？”宛月说完，小翠立马用食指在竖在嘴上，道：“嘘，别这么说，还不是”。
许临安听到自己名字，转头看着她们，点头示意，宛月礼貌回笑。
众人陆陆续续走出学堂，行至杨柳婆娑的湖畔，淑月忽的从宛月身后快速掠过，跑向前方的许临安，围着他说说笑笑，头上的花簪乱颤。
微风清和，宛月看着许临安身如玉树，步伐稳健，心里不禁为他可惜。
上一世，淑月嫁给他以后，没两年就自请南征战死沙场，没过多久淑月产下他的遗腹子，有传闻不是平北王府子嗣。又过了一年，淑月嫁给了新科状元，还生了一个儿子。
好人不得好死，坏人却心安理得越过越好，真是可笑至极。
宛月咬紧了牙齿。
工作一天好累[化了][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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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淑月夫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