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海生醒来垫着玩偶,身旁没有叶桓灵的影子,揉着眼睛下一楼,叶桓灵正在搬货点货。
叶桓灵看着单子,用圆珠笔打勾,抬头瞥了一眼黎海生,“你来了正好,去数50条小布丁。”
“我一来你就叫我干活。”黎海生拿起篮子准备打开冰柜。
叶桓灵拉住冰柜门,“一箱小布丁有60根,你去冰库抱两箱上来,多余的放冰柜。”
黎海生抄起冰库钥匙,踩自行车去冰库。冰库是叶先河自己在租来的仓库打的,专门放冰棍用,里面的温度零下,一开门冷气成团冒出,落在地上仙气飘飘。
夏天在冰库待上一两分钟倒是舒服,待久了命不久矣,黎海生穿上大衣,在冰库里面寻找,抱着两箱小布丁出去。
叶先河与李柳枝将点好的货装上车,叶桓灵用被子裹好冰棍。
李柳枝问黎海生要不要跟着叶先河去,走走乡村,黎海生兴致勃勃:“去!”
“上来,带你去玩。”叶桓灵伸出手拉黎海生上车,他让黎海生坐在旁边。
他们在电动三轮车后面坐稳,李柳枝关上车后门,叶先河发动引擎,所有的一切在他们眼里向后退。
三轮开进村里,在一个小卖铺门前停下,叶桓灵跳下车,打开门,让黎海生跳下。
小卖铺的人出来和叶先河对接,叶先河拿出单子给对方确认,而后搬货下车。
小卖铺门口有颗大树可供乘凉,树下聚集打牌,聊天的男女老少。
一个妇女拨开一个龙眼,取出核递给旁边吵闹的稚童,“老板,这是你的两个儿子啊。”
叶先河点点头,偷笑:“嗯对,都是我的小孩。”
“两个都又高又帅。”旁边的妇女应和,冲叶先河的两个儿子点点头。
黎海生听从叶桓灵的指挥,二人汗津津地到水龙头下擦洗。
黎海生看到旁边有一石灰堆,干涸得裂开,伸脚一踩,“叶老师,我脚踩进去了。”
叶桓灵没看住黎海生一会,黎海生就捅了一个篓子,“你在干嘛,快伸出来,脚都要被石灰灼伤了。”
没成想巨大的吸力让他的拖鞋陷在里面,黎海生说:“我以为它干了硬掉了,凉的也会灼伤人吗?”
叶桓灵扯着他到水龙头下冲水:“你真是笑死人不偿命,不懂怎么和你说了。”
叶桓灵用手扯出黎海生的拖鞋,拾块石头搓干净表面的石灰,“用方言说就是咸死你。”
“啊?”
“因为石灰水碱性,腐蚀性极强,就像被腌过的感觉,所以才说咸。”叶桓灵不知道黎海生懂多少方言,所以没用方言和他说。
黎海生说了一句方言,“你直接说这个不就好,怪不得我刚才听不懂。”
“你听得懂白话?”叶桓灵关上水龙头。
“听不懂,但是巴东市的方言和这的白话差不了多少啊,简单的我还是懂的。”黎海生穿上拖鞋。
叶桓灵用方言说黎海生傻,黎海生问是什么意思,叶桓灵说:“夸你聪明。”
“我不信,你肯定是说我傻杯。”黎海生跟在叶桓灵身后。
“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全部方言都懂。”叶桓灵轻笑。
黎海生和叶桓灵打闹起来,擒住叶桓灵的脖子,“我不懂方言,我还不懂你?”
叶桓灵咧一个大笑,在黎海生的魔爪下挣扎,“快放开。”
叶先河在铺子里面和老板对数,老板娘拎一塑料袋的龙眼和荔枝送给叶先河。
叶先河摆摆手示意不用,“家里的都没吃完。”
“没事的,刚刚从树上折下来的,天气那么热让孩子在路上吃。”
叶桓灵和黎海生坐在货物间,将黑色圆溜的核吐到车外。
“叶老师,你说我刚刚吐出的核会不会在未来的某天变成一棵树。”黎海生吃了龙眼吃荔枝,手里还揣番石榴。
叶桓灵顺手将一手的果皮放到袋子里,“会吧,七叔公说,他院后的龙眼树就是他小时候吐出来的核长的,等他外出回来时就已经是大树了。”
“他外出干嘛?”
“学戏,唱戏。”叶桓灵想了想。
“叶老师,你教我几句方言。”
叶桓灵和黎海生靠着剩余的货物,带着田野气息的风吹痒他们的心。
“不教,误人子弟。”
“为什么?”黎海生不解,“你是不是小气。”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说的不标准。”叶桓灵不是在这长大的,方言带着别的地方的味道,一般只在家里说。
在三轮车后面,他们聊了很长很长的天,车子去了很多地方,看的风景不一,亘古不变的是田野,鸡鸭,孩童。
停留过的小卖铺有大有小,小的仅有几平米,还是黄泥屋,黑瓦片。大多数都是老人在看店,店里热闹,不显得人落寞。
车上的货物空了,三轮车在满是石子的路上更显得颠簸,一路上哐哐响。
黎海生靠在三轮车边上,叶桓灵坐在对面,两人的腿很长,交叠在一起,黎海生踢开拖鞋,光脚踩在叶桓灵腿上。
叶桓灵吐出嘴里的龙眼核,不偏不倚正中脚背,“把你狗脚拿下去,热死了。”
黎海生在叶桓灵的裤子上擦拭干净脚背,挪到车尾,暑风吹得人睁不开眼,他的头发疯乱。
大地炙热,三轮车的铁皮车顶早已滚烫,车内一阵暖热,两个人挨一起体温甚高。
叶桓灵将人拽回来,“别靠着车尾,那个锁扣要是别颠簸掉了,你就完了,少两个门牙说话漏风,到时候别哭。”
黎海生连连后腿,直到底端,他说:“那么恐怖,你现在才说。”
“少了两个门牙,我看以后你怎么装逼。”叶桓灵收拾干净车内的枝叶,一并装到袋子里。
“拿着,喝多点水,就不热了。”叶桓灵扔给黎海生一瓶矿泉水,叶桓灵用衣服抱起来,里面还有一块冰溜。
黎海生喝得很快,冰水从嘴角溢出,从领口滑进衣服里,他用领口擦干水渍。
黎海生靠在叶桓灵肩上,穿着背心,炙热的臂膀碰在一起,两人抓住两边车栏,路过白鸠江,江上有船在电鱼。
江上有人穿着捕鱼服站在船上,抛下网,收上来余晖和鱼。
叶先河认出隔壁五金店冯叔的船,将车子停靠站路边,朝桥底下喊:“老冯,今天收到多少鱼。”
冯叔掐掉烟,“不多不少,刚刚好,今天让小年轻去捕,体验体验,等会来我家喝一杯。”
旁边的人呵呵笑,一人嘴里叼着烟说:“老叶来得正好,我那辆车马力不足,拖不回去,你等会帮我把船拖回去。”
有人拍拍那人肩膀说:“变相的说自己家捕到多,还得是你。”
那人递上一根烟:“嘿呀,不是那个意思。”
远处的渔船拉近,桥下的人蜂蛹而上,叶先河带着两个少年前去帮忙将船拉上岸。
船放在板车上,叶先河给车那人拖着其中一条,冯叔的那条停在家门口那条街,其他两条船开到别的地方。
他们捕上来的鱼并不多,大多都会贱卖或是送人。冯叔在街口处摆上牌,他坐在船上给顾客称斤,不少领居前来光顾。
叶先河开着那人的车载着叶桓灵和黎海生,那人的三轮车没有顶,黄昏的风揉过他们的脸颊。
他们两个抬头看到火烧云在天空描绘形状,余晖打翻在屋顶上。
黎海生掏出手机对着天空拍了一张照片,坐收晚霞:“叶老师,你别动,我给你拍一张。”
叶桓灵挡住镜头,“有什么好拍的。”
一个颠簸将两人的距离拉近,嘴上说着不拍照的叶桓灵,在面对黎海生举到面前的手机,还是配合地伸出手指。
“合张照。”
“人家拍一张,你拍几百张。”
两人挤在镜头前,笑着,喊着,背后是余晖火红,晕染出一身红光。
叶先河停车在店门口,冯叔的过来叫叶先河过来帮忙卖鱼,肥硕的河鱼在船里拍尾,溅买家一身水。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里的人,都爱这白鸠江的鱼。
李柳枝过来挑了一条鱼,“老冯,这鱼新鲜。”
“看你客气,都是领居,你挑一条回去,待会来我家尝尝我的手艺。”冯叔烹饪鱼有私人秘方。
“不用不用,我家老叶去就行,我家还有俩娃呢。”
“一起来嘛,男孩子该学喝点酒了。”冯叔撩高防水裤坐在船上。
“不用,两娃送牛奶也累了,这几天,炖个鱼头汤,补补。”
冯叔他家里还有几块水豆腐,他特意从何村买的,一定要李柳枝拿回去炖,这样最好吃。
李柳枝上楼杀鱼。天色已黑,鱼没卖完也要收了,叶先河让叶桓灵帮冯叔收摊子。
冯叔将车开下坡,来到自家地下室门口。叶桓灵与黎海生下去开地下室的门,卷帘门唰的一声收上去。
三人合力将板车拉进地下室,叶桓灵在后面推,黎海生的拖鞋踩到他。
“注意你的脚。”
黎海生:“我非常小心。”
“傻杯,我说你脚踩到我了,快松开。”
黎海生松开脚,腼腆一笑,叶桓灵抬起脚给他一踢。
地下室里面摆放着鱼池和许多渔具,冯叔是一个捕鱼爱好达人。
“来!帮我把鱼放到大桶里面,不换氧,明天就死了。”
叶桓灵卷上裤脚,跳到船中,一条条鱼抓到水桶,黎海生在下面接过水桶倒在大桶。
冯叔滚出几个蓝色大桶,蓄满水,将换水的管放入,水面冒上细细小小的泡泡。
完事,叶桓灵满身腥味,黎海生和他回到家抢洗手间,两人在门口推搡。
“外面有一个,你去外面那个。”叶桓灵拿着衣服。
黎海生拨干净自己的衣服,“我已经脱衣服了,你去外面。”
叶桓灵闭眼,“算你狠。”
在洗手间浑身搓了个遍,身上的腥味渐少,但是手上的味道不减。
叶桓灵穿着裤子,衣服挂在肩上,坐在椅子上剪掉手指甲和脚趾甲,黎海生出来,叶桓灵递指甲钳给黎海生。
“给我干嘛,我手指甲很干净。”黎海生闻了闻自己的手。
叶桓灵用牙签一一清理手指甲的缝隙,黎海生将自己的手举到叶桓灵面前让他闻闻,叶桓灵打掉黎海生的手。
“要不,你去你姐姐那里拿点香香涂一下。”黎海生说。
叶桓灵洗到手蜕皮,味道淡了不少。说不定涂点香香真的有用,下到三楼,去叶杉薇的化妆间研究瓶瓶罐罐。
“黎海生,这里的瓶瓶罐罐你认识吗?”
“你要不打开闻一下,选一个喜欢的味道。”
叶桓灵扭开盖子,用化学标准闻味法,手扇风将气味送到鼻腔,“这个貌似还不错。”
“用少一点,别被发现了。”
“这还用你教。”
黎海生在叶杉薇的专属楼层晃来晃去,周边海报眼花缭乱,衣服数不胜数,杂物更是一堆如山。他在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坐在沙发上看。
“你在看什么,别弄坏了,我姐说那个柜子的书最珍贵,是她的私藏。”叶桓灵坐到旁边。
黎海生看了一眼书后,“青春文学,观望一下别人的青春。”
随手翻开一页,两双眼睛如饥似渴地扫过文字,读到一段艰涩难懂的文字,叶桓灵皱着眉头思考。
黎海生啪的一声合上书,轻咳一声。
叶桓灵在细细品味之后恍然大悟,耳朵一红,撇过头,“没什么好看的,放回去吧。”
“小小年纪看这些东西,批评。”黎海生放回去。
“你看到了什么?”叶桓灵问。
“动作交流。”黎海生说。
“小小年纪就懂这些,批评。”
黎海生用小拇指勾起发丝,绕在指尖,“国外对于性教育和国内又不一样,你干什么批评我。”
叶桓灵用食指点点黎海生的头,“以后少看这些东西。”
“我本来就没看过,这种东西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虽然说……有点难以想象里面的动作。”黎海生无辜。
“别说了。”
黎海生在叶桓灵耳后吹气,得意:“没想到,叶老师如此纯情。”
“闭嘴。”叶桓灵捂住黎海生的嘴巴。
黎海生看到叶桓灵羞红的脸,尤其是耳朵连着脖颈,整个人要熟透一般。
李柳枝在楼梯口喊他俩下楼吃饭,李柳枝看到叶桓灵的耳朵,问:“儿子,你偷喝酒啦?”
“没有,洗澡水热。”叶桓灵脸都要埋进晚里。
黎海生偷笑一声,“他把余晖吃掉了。”
“你别说话。”
李柳枝收好碗筷说:“你俩孩子乱说什么,吃最后的洗完。”
“黎海生洗碗。”叶桓灵放下筷子。
“别呀,多吃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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