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约定的日子,计星星提前出门去羊绒衫定制店里取了做好的衣物,而后驱车往目的地赶。
会所旁边就是专用的停车场,停车十分方便,计星星的车一头扎进停车场,等泊好车从车里出来,没走几步路就看到了一身黑色大衣的周礼刚从车里出来。
他整个人高高瘦瘦的,身上的呢大衣将整个人称得极其挺拔,计星星低头看向自己身上垂坠到脚踝位置的大衣衣角,好像穿错衣服了。
再一抬眼,周礼显然也注意到她了,向她的方向走过来,她忙打招呼:“好巧,你也刚到。”
周礼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她化了妆,显得很有气色。
计星星与他并肩往会所方向走,她步子小,渐渐就落后了,她小跑了几步准备追上他的步伐,还没等追上人,眼角余光瞥见停车场里停着的一辆正红色的保时捷跑车,她疾行的脚步一顿,低头去确认车牌,911,还真是她的车子。
周礼走着走着,身旁的计星星忽然就不见了,他转身搜寻她的身影,等看到不远处沉着脸定在原地的计星星:“怎么了。”
计星星回头,面无表情的样子:“没事,走吧。”
后者从她脸上辨别出几分冰冷,其实计星星平时虽然社恐,但要么瑟缩要么状况外,很少有这种冷漠的表情,他顺着她方才目光聚集的方向看去,是一辆红色轿跑。
等进了会所包间,温度一下子宜人起来,计星星率先把大衣脱去,以免和周礼站在一起相形见绌。
两人面对面坐了,计星星先拿热毛巾擦了擦手,周礼先点了壶普洱熟茶,服务员很快把茶水端过来。
计星星平时喝得都是花草茶,对红茶、普洱茶什么的都没研究,她不懂茶,见周礼给她递茶过来,忙伸手接过。
或许是打光的缘故,计星星手背的皮肤看着很是白润细腻,她小拇指上戴着一枚珍珠戒指,珍珠米之间点缀着一朵绿色的五瓣小花,花瓣中间是一颗嫩绿的花蕊,隔着花朵不远处有颗小小的红色玛瑙。
戒指设计得很稚气,明明是塑料制品,在她指尖却十分夺目,周礼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她的手指并不纤细,短短圆圆的,指甲盖修得十分干净,看着有几分孩子气,戴上那只塑料戒指像是小孩戴上了属于自己的玩具一样,还挺适合,视线在她手上滚了一圈后挪开。
眼见计星星豪气干云地把杯盏里的茶给干了,想着她应该是渴了,周礼抬手又给她续上一杯,结果她吨吨吨又喝了:……
周礼放下自己手里的茶杯,或许应该给她换个大碗。
计星星谢过周礼给自己续茶的好意,自己拎着茶壶给自己斟。
既然是宴请周礼,计星星干脆让服务员把菜单移交给他,他喜欢什么菜今天就吃什么菜。
周礼也不客气,一份菜单从头翻到尾,报了好几个菜名,开水白菜、梅花四素、佛跳墙、松鼠鳜鱼、清炖蟹粉狮子头、笋干老鸭煲。
几个菜都是这家店的招牌菜,大多清淡,等周礼点完菜,计星星原本没想着要加菜,不过既然来都来了,会所又是专做苏浙菜的,她还是问了句:“有刺毛肉圆吗。”
服务员接过周礼递回去的菜谱,肯定回复道:“有的,您看是需要给您加一屉吗。”
计星星点头:“好,谢谢。”
她幼时爱吃的家常菜不多,刺毛肉圆就是其一。
计奶奶宠她,那时只要她不好好吃饭,奶奶就会去市场称上二两肥瘦相间的猪肉,回家剁到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肉沫后加入事先泡好的糯米、姜末、食盐、味精,继续剁成肉糜。
肉糜搅打上劲,取和鸭蛋大小近似的肉圆,在糯米里滚上一圈,等肉圆外表都沾上糯米了,放进蒸屉里蒸熟了,趁热吃肉质鲜美、软糯可口,她一次能吃好几个。
刺毛肉圆明明是自小吃到大的食物,近两年反而没机会尝过了,计奶奶走后,计星星再做也不是原来的味道了。
等服务人员退出去了,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安静了一阵,计星星轻咳了一声,努力找着话题:“我之前看这家店评论,说是味道还不错哈。”
不说千挑万选,这家店少说也是周礼十里挑一选出来的:“是还不错,你一会儿可以尝尝他们家的梅花四素、松鼠鳜鱼。”
虽然是饭点,但上菜速度不慢,最先端上来的恰是他推荐的松鼠鳜鱼,鱼片颗粒分明,颜色红润亮泽,计星星尝了一下,酸甜鲜嫩,味道确实不错。
想起之前他还咨询过自己鱼头豆腐汤的做法,她询问道:“你喜欢吃水产海鲜吗?”
“我喜欢海鲜。”周礼如实回答,之前他还和朋友约着一起出海海钓过,很有趣,后来才尝试的路亚和台钓。
计星星大学时期就有去过大连,那边的烧烤也很好吃,她建议道:“那你以后有机会可以去大连,那边的海鲜资源丰富,而且物美价廉。”
周礼欣然接受:“我会去试试的。”
两人点的餐陆续上桌,除了鳜鱼和老鸭煲,其他几道都是量少精致的菜肴,尤其是梅花四素,摆盘上就极其讲究。
芦笋段、玉米笋、胡萝卜片、香菇等蔬菜被整齐地码放在餐盘里,正中间放着朵朵白木耳,计星星听劝,她几样蔬菜都细尝了个边,料汁鲜美,确实是色香味俱全的一道菜。
最后被送过来的是刺毛肉圆,除了先上的几道菜,计星星先后还吃了两大颗浑圆饱满的刺毛肉圆。
周礼见她吃得香,给自己也夹用了一颗,等用餐结束,他用了一口手边的红茶:“刺毛肉圆是塘栖小吃,你是那边的人?”
话题聊到这儿,计星星没忍住又夹了一颗:“我奶奶是塘栖人,非得说是的话,我应该只能算是四分之一的塘栖人。”
这家会所做的刺毛肉圆和计奶奶做的味道应当是有些近似的,为什么用应当,因为连计星星自己都不太确定了,她忽然有些害怕,时间原来已经久到仿佛连她记忆里原本清晰的味道都有些模糊了。
她垂下头,用筷子扒拉自己面前小碗里面的肉圆,以此掩饰自己的落寞。
周礼并未发现,他浅浅地喝着茶水,照旧坐在一旁等计星星细嚼慢咽结束晚餐。
餐后,计星星让服务员把剩下的刺毛肉圆打包,离开前同周礼表示自己先去趟洗手间,后者应了一声,随她一起起身:“走吧,我也去。”
计星星本也不认识路,正好可以跟着他去洗手间,两人一前一后,临到洗手间门口,周礼忽然转身,挡住了她继续往前的步子。
计星星注意到的时候马上都要撞上他了,为了控制住自己向前的步子防止真撞上他,她抬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抵消前冲的势头。
计星星抬头,周礼正低垂下眉眼看她,对上她迷惑的视线,他道:“女用洗手间继续往旁边走。”
计星星脸上瞬间崩裂出惊恐,她尴尬地撤回自己的手,忙转身落荒而逃,老天爷啊,差点勇闯异性洗手间了,会社死到夜半惊醒,想要离开这个美妙地球的程度。
周礼看着她慌张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不由勾唇笑起来,嘴角的梨涡彰显着他的愉悦。
转身进洗手间,他抬手时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手臂疼,他揉了揉自己被计星星抓疼的胳膊,小姑娘手劲还挺大。
计星星解决完三急从洗手间出来,没看着周礼,没好意思在男用洗手间外等,就先去收银台把单买了。
收银的姑娘把小票递给她,她笑着接过,不想一转身迎面碰上从包间出来加点白酒的男人,微笑顷刻凝结在脸上。
来人是何加郎,计星星生母何玥的亲弟弟,她的舅舅,多年不见,对方显然也认出了计星星,她喊了一声:“舅舅。”
何加郎冲她点了点头,与之侧肩而过,意料中的没有寒暄。
计星星并不在意,见面问候是她的教养,但并不代表对方适配这两个字,她收回自己的思绪,回自己所在的包间去。
周礼从洗手间出来正巧撞见这一幕,他远远看着,隔老远察觉到计星星和男人之间的异样。
何加郎向前台吩咐了几句,转身再去找计星星的背影,人已经不见了。
周礼收回视线,往包间的方向走,经过前台时男人尚未离开,他半倚靠在前台处,向收银员打听着方才那个结账的女孩的情况。
收银员的笑容天衣无缝,视线越过靠在前台上的男人,一眼看到身后即将经过的周礼,她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不好意思,我们会所有规定,客人的**不能透露的。”
周礼嘴边泛起一抹冷笑,径直往包间去了,计星星正取过一旁的大衣套上,全然不受影响的样子,他垂眸取过自己的大衣挂在手臂上。
入夜后,室外的温度降得厉害,周礼一直将人送到她的车子旁,说着鲜有说过的场面话:“谢谢你的款待。”
“应该的,回见。”计星星一手拎着包,一手打开车门坐进去。
夜深了,周礼不免有些担心她的行车安全,他敲了敲她的车窗,等对方降下车窗后道:“注意安全。”
停车场边两侧的路灯将夜色驱赶,夜色深沉,连同周礼的五官都带着几分朦胧的柔和,计星星仰头望着他,仿佛能一眼望尽他隐藏在犀利之下的所有温柔:“谢谢,到了给你报平安。”
计星星到家后一如她所说的,第一时间向周礼回复了到家的简讯,对方回复的也很快,一个与已阅意思雷同的句号。
她不由看向对方的句号昵称,点开后更改为“周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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