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是个晴天,沈言回学校上课,断断续续花了一整天时间把作业补完了。董樊过来问问他的情况,又聊了几句林淼的事。
他们的时间并不同步,基本不会同时出现在病房。沈言小声说了林淼剃头的事,董樊点头,“我知道。他的休学也办好了,就一年,明年再回来高考。”
林淼成绩在一班也能排在前列,学校其他老师无不惋惜。董樊呼口气,接着说,“不过我不担心,林淼最自觉了,相信这期间他不会放松的,只要明年下学期开学能回来,肯定没问题。如果我还在高三,正好还能接着带他。”
“嗯,”沈言抿抿唇,赞同地用力点头。余光看见贺苳从后门进来了。
“贺苳,伤好点了吗,”董樊问,周一大课间贺苳向他请假,他才知道受伤的事。
“好了,”贺苳拉起裤脚,纱布已经换成了小号,横竖贴了两条医用胶带,“没问题了。”
“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董樊不忘叮嘱,“这个时候最关键了,千万不能让自己生病,也不能受伤,就剩最后一个月了,一定不能松懈。”
沈言没吭声,除了刚才贺苳进来时他抬头看了一眼外,他们没有任何交流,对待他就像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董樊离开后,他顶着贺苳的注视转回身坐好,听见身后有个声音问,“你有纸巾吗?”
他们之间有很多关系,结束的只是其中一种,同在一个教室里,沈言不可能真的不理他,更何况贺苳很少主动向他要什么。他从包里掏出纸巾递过去,“给你。”见贺苳接过后随意抬起右腿看了看伤处,他动了动嘴巴,没忍住问,“你怎么了?”
“没事,刚才走得急有点出汗,”贺苳蹲下身卷裤腿,“可能汗水进去了,有点疼。”
“哎你别...”医用胶带随着他蹲下的动作瞬间被绷紧,沈言急了,“你别蹲着,坐下弄。”
用纸巾小心沿着纱布边缘擦了擦,贺苳抬起头,看了眼身边董樊刚才坐过的位置,挑眉看着沈言问,“我能坐吗?”
“能能能,”沈言抓住他的胳膊拉他起来,“蹲着别碰到伤口了,坐这吧。”
旁边的椅子被拉开,沈言闻着四周久违又熟悉的气息,心里百感交集。贺苳俯下身,沈言看见他脚踝处医用胶布已经因为汗水和蹲下起立翻卷起一边,目测了桌椅间的距离,指指桌脚的横条,“你把腿架这,别曲着。”
贺苳听话照做,右脚踩上横条,但他身高腿长,这个姿势去够脚踝上伤口有点吃力。沈言很快发现了这一点,但他也没法弯腰帮他,左右看看只好道,“你把腿...伸过来。”
贺苳抬头,沈言的手停在自己的大腿上,见贺苳看过来,他的手小幅度地动了动,轻声解释道,“你是因为我受伤的,我得负责把你的伤口处理好,”他往后拨了一下轮圈让轮椅面向贺苳,拉下手刹拍拍自己的腿,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道,“来吧。”
沈言没有多想,再够不到就只能把腿架在桌子上,贺苳肯定不愿意。自己也没什么能帮得了他的,毕竟受伤是因为自己,处理伤口这事义不容辞。贺苳本想回自己座位处理,见沈言一副“准备好了”的样子,点头道,“好。”
抬腿的时候贺苳有些小心,沈言的腿实在太瘦弱,他怕把它压坏。感受到贺苳的迟疑,沈言伸手托着他的小腿放在自己腿上,拿过纸巾轻轻擦掉周围的汗。翻卷的胶布已经失去粘性,好在够长,超出纱布一大截,沈言又找出剪刀剪去已经翻卷的部分,拇指按着胶布一端让它贴合。
做完这些,沈言抬头,贺苳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见他示意“好了”,贺苳嘴角微翘,点头道,“谢谢。”
“没事,”见贺苳很快将腿移开,沈言不忘叮嘱道,“你...慢点。”
“我不是因为...你不要误会,”沈言低下头,觉得有点尴尬,忍不住再一次解释,“你的伤是因为我,我肯定会帮你的。”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你还会帮我吗?”冷不丁听见贺苳的问题,沈言抬起头,贺苳认真地看着他,“会么?”
自己多少次狼狈的瞬间,总有贺苳陪伴左右,沈言怎么也不可能说不。他坦荡道,“会。”
贺苳似乎又笑了一下,还想说话,吴骏业脚步匆匆从后门进来,凑近小声道,“你们俩怎么这么明目张胆,我在走廊都看见了。”
不知内情的人看见男生把腿架在另一个男生腿上,这举动确实有些亲密,沈言连忙摇摇头,急得音调都抬高了,“没有没有,他腿受伤了,我是帮他处理的,你别多想。”
“哦对,我忘了,”吴骏业刚才没看真切,以为沈言是在帮他按摩或是他俩的小情趣。不过对于他急于解释的态度,吴骏业有些疑惑,“不是就不是呗,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我们...没有,”意识到吴骏业还不知道他们分手的事,沈言也不想多说。吴骏业没察觉,以为沈言不方便弯腰,便道,“伤口裂开了?贺苳你回位置,那不是还有个空椅子吗,你把腿架上去,我看看。”
反应过来还有这个选项,沈言迟钝眨眨眼,看见贺苳动了动嘴唇,似乎有些无奈道,“没事了,谢谢。”
沈言心里有些异样,懊悔刚才自己怎么没想到让他回位置,第一反应就是让贺苳把腿架过来。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腿,前方是贺苳包着纱布的脚踝,他还没来得及放下裤腿。抬起视线,他正撞进贺苳的目光里。
不同于他的扭捏纠结,贺苳表情坦荡,似乎他们真的只是很好的同学关系。也是,抛开那段潦草结束的感情,他和贺苳本来就是同桌,关系也一直很好。这个想法似乎帮他得到了些许释然,他强迫自己和贺苳对视,却发现他似乎做不到对方的坦荡。他不由自主地想仔细看看贺苳,想问问他还疼不疼,想问问他昨天晚上到家几点了,又是怎么吃的晚饭。
“你们...站在这干嘛,”赵凡上厕所回来,甩甩手上的水引来吴骏业一阵嫌弃,“你把爪子拿远一点。”
“你们商量什么呢,”赵凡好奇,“怎么都堵在门口。话说学神你坐着干嘛呀,进来进去的多吵,你跟苳哥还都是单人座,坐这么远说个话都难。”
班里同学起先以为他们有什么矛盾,但没敢多问,今天赵凡看见他们俩又在一起说话才试探道,“你们为什么不坐同桌了?”
“不为什么,挤,”简短回答了几个字,沈言转回身,草草结束对话,“要上课了,你们还不回去吗?”
然而和贺苳的交集远不止于此,晚自习结束,他刚上车,就看见贺苳从另一侧钻了进来。
“你...”沈言眨眨眼,看看贺苳又看看前排的李叔。李叔笑呵呵道,“好了,咱们走了。”
“李叔...不是,贺苳你怎么也上车了,咱们去哪?”沈言惊讶,贺苳对李叔打了个招呼就没再开口,李叔也没问贺苳去哪,两人看起来十分熟络,似乎已经很有默契。
“先送小贺,然后回家呀,”李叔疑惑道,“沈总没跟你说吗,贺苳伤了腿走路不方便,咱们送他回去。”
“这几天...”沈言瞪大眼睛,这事他完全不知道,下意识地看向贺苳的腿。察觉到他的意思,贺苳把腿往另一侧缩了缩,收起脚踝不让他看,解释道,“不严重。榭哥说的,在我伤好之前送我回家。”
“那这得多长时...好吧,”前一句话沈言不经思考脱口而出,说出来才觉得不礼貌,毕竟贺苳是因为他受的伤,这么说像是赶他走,只好闷闷地低下头不吭声了。李叔也觉得奇怪,从后视镜看了他好几眼。以往遇到下雨或者别的情况,沈言都要好说歹说贺苳才会上车,今天主动上来怎么沈言又是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但他不知内情,不确定两个孩子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也没敢多问。见车厢里气氛沉静,随手按开了音响。
来的路上他正听电台,这会正在播放晚间音乐广播。不知是谁点播的音乐,歌手沙哑的嗓音通过车载音响环绕在不大的车厢里,旋律诉说着爱而不得,在后排两人间缓缓流转。
“你想要我怎么说
才能让你不再躲
我怕未来的天高和海阔
敌不过现在的后退与畏缩
如果现实就这样
我也不敢再向往
等你一日终会回头望
我还在你一眼就能看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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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沈言得知了一个消息,付小卓准备进仓了。
他和父亲配型成功,但因为之前一疗效果不错,就暂时没有考虑骨髓移植。这次复发带来的震惊和恐惧直接而真实地砸下,他的父母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治好他。
付小卓确诊的是急性髓系白血病,确定移植后他父亲开始排仓,前段时间收到医院通知让他们准备。进仓需要很长时间,他父母忙着处理手头的工作暂时过不来,付小卓一天好几个电话的接,每次接完表情都很奇怪。
“怎么了小卓哥,你紧张吗?”林淼正靠在床上吃香蕉,骨髓抑制期他的血象一直不太好,喉咙肿得厉害,也有轻微的牙龈出血,香蕉是相对好下口的食物。
付小卓烦躁地把手机往床头重重一放,发出“梆”的一声,“烦得很,说了又不听。”
沈言也在吃香蕉,他刚才听付小卓和他父母打电话,两边似乎沟通得不太愉快,付小卓说急了就是语速很快的四川方言,他听不大懂,只是试探着问,“小卓哥,你爸妈要过来了吗?”
“是啊,我爸要戒烟戒酒,还要减肥,抽烟还好说瘾不大,但酒他哪顿饭少得了嘛,还有三高,早说说不听,现在想起来要减肥了,”付小卓掰着手指数数,“一共就一个月,要减20斤,哪个能减下来啊,真的是,早干什么去了?”
他的话里虽然满是埋怨,但细听起来却能察觉出一丝担忧和挫败。付小卓刚确诊的时候症状比较轻微,经过第一阶段化疗指标很快回复正常,便没有考虑移植。然而复发给了他们家沉重一击,父母毫不犹豫做了决定。但移植对供者有一定要求,除了身体素质达标外还需要提前打动员针活跃干细胞。骨髓移植意味着要面对住院、抽血还有各种数不清的检查,打动员针后还可能会有一系列反应,供者必须要保证身体健康。付爸爸从排仓就开始积极减肥锻炼,在电话那头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及时调整好身体,做好准备完成移植。
“你放心吧小卓哥,”林淼安慰道,“哪有父母不全心全意帮孩子的,他说能做到肯定会做到的。”
“我就是不想他这样,天天喝酒被我妈念了这么多年都没戒掉,这一时半会怎么戒嘛,他已经减了5斤了,还有15斤,菜市场买肉都要好大一块,用刀切都得半天,”付小卓紧紧皱着眉,在床上坐立不安了一会终于躺下,拉过被子蒙住头,“烦死了,睡觉。”
沈言明白他的意思,付小卓并不想因为自己的病给父母带来什么负担。因为骨髓移植要改掉多年来的习惯,哪怕这个行为不好,但只要成为习惯,猛的改变也需要很大毅力。他嘴上抱怨不停,实际是心疼他爸爸了。林淼也听懂了,劝道,“已经很好了,你爸爸和你配型成功,就这一段时间而已,出仓以后恢复健康,不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你要相信自己,也相信你爸妈。”
付小卓蒙着被子没动,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沈言小心翼翼地接过林淼吃完的香蕉皮扔掉,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抬头看了眼药马上输完了,提醒道,“快结束了,今天还有吗?”
“上午没了,下午还有,”林淼动动胳膊,他这两天又有些发热,医生加了抗炎药物,“下午还有两个500毫升,今天又出不去了。”
天气好时他们会短暂地下楼走走,但因为这段时间大剂量的点滴,林淼白天几乎是被困在了病床上,有时甚至半夜还得打。沈言转头看看窗外阴沉沉的天,不赞同道,“能去也别去了,等会就下雨了。”
“下雨也想去啊,”林淼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外面,拉长了语调道,“我都好久没出过病房了,外面现在是什么样子啊——”
“还不是原来的样子,世界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什么我们看得到的改变的,”贺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两人转回头,见他提着一个保温罐进来,“给你的,我妈刚煲好。”
“哇,替我谢谢阿姨,”林淼眼睛亮了,双手接过来,“太麻烦她了。”
“快喝吧,趁热,”贺苳拉过小桌子支好,打开盖子,林淼凑近深深吸了口气,任由蒸汽扑面,“好香——咳咳,咳咳咳...”
不知是因为呛着还是什么,林淼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贺苳连忙拍拍他的后背,沈言也凑上前,抽张纸巾递到林淼手里,“林淼...”
“咳咳...”林淼接过纸巾,偏头躲开面前的保温罐,对着另一侧用力地咳嗽。他的上半身剧烈地起伏,咳嗽让他的脊背深深弯了下去,后背拱起,沈言能清晰地看见从病号服领口露出的清晰锁骨。林淼好一会才缓过来,眼角带着咳嗽带来的生理性泪水缓缓支起身,不忘安慰他们道,“没事...咳,呛着了。”
“等会再喝,我得缓缓,”林淼抹掉眼角的泪,说话时身体因为刚才的咳嗽带起一阵颤抖,见沈言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勉强笑笑,“没事,别这么看我。”
“嗯,等会喝,”假装没听出林淼的异常,贺苳动作自然地把刚打开的盖子又盖回去,饭盒放到床头柜上,“保温的,你想喝随时再喝。”
转回身的刹那,他和沈言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没有忽略林淼在打开盖子凑近时那一刹那的反应,尽管他在极力掩饰,但咳嗽里的一声声干呕骗不了人。
林淼不是呛到,他是根本就吃不下。
对视的瞬间,两人都看懂了对方的意思,但谁都没有点破林淼勉力的伪装。沈言心里一阵阵泛酸,咬着下唇用尽力气提起嘴角,装作什么也没发现的样子,生硬地转了话题,指着贺苳一副质问的口气,“林淼,你卖我?”
“啊?”在场三人智商高反应快,情商也绝对没问题,林淼瞬间反应过来。他本来还在担心自己的掩饰是否过关,此时明白沈言是想要转换话题,自然顺着他的话,无辜道,“我可什么都没说,别冤枉我。”
沈言指的是贺苳这个时间出现,前几个周末都是他上午来,贺苳下午来,今天他还没来多久贺苳就到了,两人这才在病房里打了照面。贺苳也“嗯”了一声帮林淼证明,在床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早上我妈去买了排骨煲的汤,趁热我就送来了。”
“哦,”避开贺苳的视线,沈言对林淼道,“你说没有就没有吧,等会我就走了。”
“你...”林淼无奈,对沈言道,“我去厕所洗把脸,你先别走,我有话问你。”
趁林淼去卫生间的这段时间里,贺苳把床上的小桌子擦干净收好,又很快地把床头柜归置一番。刚才情况紧急,保温罐只是随手一放,把不大的空间挤得满满当当,他把不常用的东西收到抽屉里,腾出地方放好以免碰倒。
两人没有交流,沈言说话也只对着林淼。要不是刚才林淼的叮嘱,他肯定不会选择和贺苳单独呆在一起。此时看着对方熟练麻利的动作,沈言心里不得不承认,林淼住院这段时间贺苳的确来得很频繁。体温表放在哪,药盒水杯怎么放,不常用的东西收在哪他全都知道。
做完这些,贺苳在床边坐下,看着雪白的被子似乎在发呆。沈言也没说话,空气中弥漫着沉默和尴尬,连隔壁床上的付小卓都掀开被子一角往他们这瞄,似乎以为他们已经走了。
“他...这几天都是这样么,”沈言打破沉默。自医院门口发生意外以来,他一直呆在家里,没去学校也没来医院。看着卫生间紧闭的门,听见里面的水声,他担忧地问,“都吃不下东西吗?”
“前两天有点,”贺苳回答,刚受伤那两天他来医院换药会顺便来病房看看,“不过没这么严重,不至于一闻就吐。”
林淼的病像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压在每个人心上,沈言分得清孰轻孰重,提到这事绝不会再和贺苳闹别扭不说话,又问,“这几天他做什么检查了吗?结果怎么说?”
没等贺苳回答,付小卓掀开被子坐起来,靠在床头随口道,“骨髓抑制期的正常现象,化疗这个时候最危险,最怕感染。他这几天有点发烧,还好不高,吃不下饭正常,前两天吐得更厉害,你看他一天多少药要打,”付小卓指指输液架,“打疗,保肝...这么几袋500毫升,不说别的,这么多药打下去人都饱了,还吃得下什么。”
“小卓哥,你也经历过这个阶段吗?”沈言见付小卓主动回答,急忙问。付小卓确诊时间长,年龄也比他们大,沈言很信任他,想向付小卓问问经验,“你那时候怎么样?”
“也是吐呗,不过几天就过去了,我反应不大,”付小卓说,“我一疗算是平稳度过,除了偶尔肚子疼没什么事,一疗快结束的时候骨穿指标就回复正常了,没想到还会复发。”
付小卓说得云淡风轻,但他的复发明显比第一次住院更严重,沈言记得林淼刚住院那会他的状态,高热,脸肿,没精神没胃口,他想想就心有余悸,还好现在他恢复正常都准备进仓了。付小卓又道,“这时候难熬,每个人体质不一样,谁知道这个阶段什么时候能过去,没有期限的痛苦最难受了。不过该吃也得吃,不吃营养跟不上的。”
卫生间的门打开,林淼洗了脸,不知道是不是在里面又吐过,眼角也有点红。他走回床边坐下,抽了张纸擦脸上的水,见他们都在看着自己,疑惑道,“干嘛,聊我呢?”
林淼了解沈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扔掉湿透的纸巾,他抿着唇深吸了一口气,安慰道,“是有点不舒服,不过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只能自己克服,没办法。”
“那你得吃饭,”付小卓在旁边补充,“每天就吃那么一点,这个时候身体最需要营养了。”
“就是,”沈言忙不迭点头,“我以后常来,我陪你吃。”
疾病的痛苦如此直观地摆在眼前,沈言难过又害怕,他本来很少和林淼谈他的病,但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当着林淼的面,他又向付小卓请教了些问题,付小卓确诊到现在有一段时间了,经得多看得多,刚确诊那会还在肿瘤科病房住过,见过不少病人,回忆起当时其他人的状态和后续恢复,他知无不答,和沈言一问一答聊了好久。
见沈言还一副要拿小本子记下来的样子,林淼赶紧叫停,“好了好了,小卓哥得休息了,你别老问他。”
“哦也是,”付小卓听完“刺溜”一下躺倒,他其实懂林淼的意思,也看见了沈言的害怕和勉强,顺着林淼的话道,“我说半天也累了,休息会。”
“贺苳,你留下吃饭吗?”林淼问。贺苳摇头道,“不了,家里有事我先回去一趟,晚点再来。”说完真的站起身准备离开,临走前一指床头柜,“汤记得喝,碗不用刷,我下午来带走。”
“知道啦,”林淼应道,“替我谢谢阿姨。”
大家五一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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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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