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洛衔霜是生生被呛醒的。
起火的是主殿。洛衔霜想也不想便拎了斗篷披好,想也不想便要进去。
长宁前脚踏进坤宁宫,转眼就看着洛衔霜打算进殿。
“洛衔霜!”长宁拔腿飞奔过去,抓着洛衔霜的胳膊,声音急促,“你现在进去干什么?真打算让纵火者得逞啊?”
“别拦着我!”
长宁喘了口气,知道洛衔霜想要什么,他三两下解了斗篷,接过来另一件浸过水的,说:“我替你去拿,行不行?”
“桌案边上。”
洛衔霜说完,看着长宁毫不犹豫冲进殿里,自己走回偏殿,拿了一瓶药出来。
长宁跌跌撞撞从殿里出来。几乎是他跨出门那一刻,一截横木带着火落下来,将好砸在长宁脚边。
小桂子着急,赶紧上去:“皇上!”
“没事。”
洛衔霜拧着眉,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长宁。
“皱着眉干什么?拿出来了。”
长宁扔开斗篷,由着小桂子把原先的大氅披上,自己走去把那一盒东西递给洛衔霜。
洛衔霜接过来,没说话,把药递给长宁。
长宁盯着洛衔霜看了会儿,洛衔霜总算是勉为其难说了几个字:“烫伤了那个会好得快些。”
“嗯,谢谢。”
还说我呢,明明自己也不是什么多心狠手辣不会新人的人……
长宁转过身,很轻很轻地笑了声。
虽然有些吵,但洛衔霜还是听见了,她抬头看了看长宁,眼神有些复杂。
“怎么突然去住偏殿了?”长宁看着宫人进进出出救火,偏头问洛衔霜。
洛衔霜语气平淡,眼神也又掩饰回了那种对什么东西无所谓不在意的样子:“一时兴起吧。”
长宁没接着问,也没拆穿洛衔霜。
他们俩都知道,洛衔霜想说的后半句是——
以前谁住过那需要提醒你吗?
当然是秦姝言了。
“皇上,人抓到了。”
长宁转身,看着进来汇报的侍卫,那一身伤分明就像在说:“抓到了,我们损失也不少。”
“伤亡呢?”
来人顿了一下,道:“两个人命丧当场。”
长宁默然片刻,道:“嗯。”
洛衔霜看着长宁,对上视线那一刻洛衔霜没说话,自己走了出去,道:“出去走走,呛得慌。”
经过门口两人身边时,洛衔霜顿了顿,顿下身来笑得摄人。洛衔霜垂眸,有意看了看这两个人的手。
洛衔霜站起来时,看似无意,只是停顿片刻,实际上轻轻迈了一小步,足尖碾过那人的手指。
“我见过你吧?”
那人不说话,洛衔霜便说:“本来是跟着何承暄的,是我杀了那个谁你才上位的吧?那你听过吧,我比较喜欢连坐。”
洛衔霜收回脚那一刻,又变成一副无辜柔弱大病未愈的模样,慢条斯理提了提裙摆,向着御花园的方向走。
在她身后,两个人的右手都沾着血,尤其是指尖。
洛衔霜绕去了昀晴殿一一或许也算是一种妥协吧,长宁从洛衔霜那一病,并不怎么干涉洛衔霜和秦姝言了。
但也不知道什么缘由,谁都没有提秦姝言坤宁宫去的事。
今日看来,也许是好事吧,至少连些许风险秦姝言都没沾上。
昀晴殿。
洛衔霜进去时,秦姝言正好坐在阁楼上,略有些忧心地看着坤宁宫的方向。
洛衔霜轻手轻脚地走上去,到了秦姝言身后,秦姝言没回过头,洛衔霜便捂住了秦姝言的眼睛。
秦姝言抬起手,握住洛衔霜的手腕,说:“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一套呢?”
洛衔霜松了手,在秦姝言身边坐下。
“我这叫……少年心性,你不懂。”
秦姝言抿了抿嘴,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她靠着洛衔霜一边笑一边拆穿洛衔霜:“嗯好。如果你这心狠手辣的作风,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面目也算少年心性……那我高低心思单纯。”
洛衔霜瞪着秦姝言,恼羞成怒地互相揭底道:“怎么说话的啊,你是什么好人吗?算计季语山那一次是谁出的主意?一见面就认出来装不熟还试图利用我的是谁啊?”
秦姝言眨了眨眼,一副“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不知道”的表情,小说嘀咕:“那不就是……装着无辜顺手借势坑一下季语山呗,怎么你了?”
“好好好,不要互相贬低了。”洛衔霜歪头亲了下秦姝言的唇角。
秦姝言抿唇笑了笑,抬起手勾着洛衔霜的下颌,偏头亲了回去,倒也还是一触即分。秦姝言看着洛衔霜,问:“你怎么来了?”
“我还想问你怎么醒了呢。”洛衔霜不答,反问秦姝言。
“就是……梦到你了,然后醒了。”
秦姝言说完,就这么很安静地看着洛衔霜,似乎在等一个答案,又像是在无声地说:你看,我都告诉你了,你就遮遮掩掩的。
洛衔霜笑了笑,说:“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
“对了,那幅画我不打算画正脸了,给你。”秦姝言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取下一边屏风上搭着的画。
“为什么?”
“因为……有了特定的一个神情,那就不是你了,不完整。”
洛衔霜听完,沉默片刻。
这一路过来其实她都挺烦闷。只是看到秦姝言那一瞬间才好了些。而到了这一刻,洛衔霜觉得其实这一场火也没那么糟糕了,就连这昀晴殿和坤宁宫分毫不像的院子也顺眼些。
“没受伤吧?”洛衔霜递了画,上上下下看一会儿,扶着洛衔霜的肩转了个身。
洛衔霜无奈地由着秦姝言转,说:“好了,我要晕了。没事,我住的偏殿,起火的是主殿。”
秦姝言一时间没接上话,过了会儿她才问,问了和长宁一样的问题:“洛衔霜,为什么去住偏殿?”
洛衔霜看着秦姝言,本来可以开玩笑带过去,但她又不想这么说了。洛衔霜理了一下秦姝言的发丝,说:“可能是因为比较想你吧。”
“我想……去北疆。”
洛衔霜在那一瞬间就知道了秦姝言的意思,她笑着道:“当然可以啊。”
“嗯,去看一看你说的,北疆的日落。”秦姝言笑吟吟地看着洛衔霜,说,“然后接你一起去看雪。”
“好。”
冬至日。
洛衔霜趁夜离了坤宁宫,这次她倒是长了记性,没对守卫动手便混了出去。
洛衔霜刚出现在昀晴殿边上的转角,就注意到一个落了单的侍卫。
呃……很像前刑部侍郎的侍卫。
两个人刚一对上视线,洛衔霜莫名其妙就是有些想笑。
两个人缩在一边等时机,洛衔霜悄声道:“你知道有人知道你没离京还闯皇城是得脱层皮才出得去的吧?”
顾惜文比了一个再说灭口的手势,道:“没办法,欠的人情要还的。”
洛衔霜没说话,看着现在刚好,两人甚至一个眼神手势都没有就一起闪身出去。
眨眼之间,一抹鲜红掠过红墙。
秦姝言坐在树底下,看着她们进来,也没说话,心知是洛衔霜上一次来便摸清楚了地形,绘了图纸给顾惜文。
顾惜文屏息听着外面的声响,轻声道:“等等,按照巡逻的速度,得在过小半盏茶。”
洛衔霜点点头,取下来腰间悬的剑给秦姝言:“你的,颂沉。给你拿来了。”
秦姝言看着剑,愣了会儿,抿唇笑着,说:“谢谢。”
秦姝言抬头看着洛衔霜,看了会儿突然站起来,轻轻取了洛衔霜发间的对钗,笑道:“现在不给我什么时候给啊?”
洛衔霜没说话,眼神里的笑说明了一切想说的:“我就算不提你会想不起来?我可是专门换的这一对。”
“等我回来接你。”秦姝言敛了笑,总算有了些将要离别的模样。
洛衔霜看着她,点点头,一句话不说。秦姝言却看得清楚,洛衔霜眼尾有些红。
“时候快到了。”
“走吧。”
洛衔霜说完,听见了秦姝言的最后一句话:“红衣真的很漂亮。”
顾惜文抓紧时间解了腰间的配剑扔给洛衔霜:“落瑶,放了这么久,自己收好。”
洛衔霜没来得及说话,便拽了一把秦姝言赶紧离开。
洛衔霜看着他们俩一路离开,消失在视线里。过了会儿才呼出口白气,无声道:“谢谢。”
“皇上……娘娘,娘娘不在宫里。”
长宁一听这句话记立刻放了剑谱,疾声道:“去找啊。”
那人刚要出去,长宁又叫住了人:“算了,等等,我一道去。”
洛衔霜早早换了地方呆着,就在长宁去后宫必经的路上等着。
长宁猝然停下的时候,小桂子一下没停住脚,直撞在长宁手上。随后主仆二人同时抬起头看向边上的屋檐。
“长宁啊,这么着急?”洛衔霜笑意吟吟,鲜红的袍子衬得脸色愈发的白,但早已不显分毫病态。
长宁皱了皱眉,道:“娘娘,高处不胜寒,不如早些下来。”
洛衔霜没听,抬着头看了会儿京城,由着白色的雪落在眼前有些许模糊视线。
“这句话,还不知道该对谁说呢。”
长宁不置可否,借着宫墙作为支撑,三两下便到了洛衔霜身边站在。
“对了,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要出来吗?”洛衔霜没收回视线,仍旧看着更远些的灯火和山影。
长宁皱着眉,纠结了一会儿,突然闪过一个很不好的想法。
“秦姝言……”长宁盯着洛衔霜,闭了闭眼,道,“洛衔霜,是谁,韩宥吗?”
洛衔霜笑得轻蔑,说:“看不起秦家还是看不起我教的武功啊,怎么非要有人呢?”
长宁沉默了好一会儿,说:“你都等到现在了,该出城了吧?”
“嗯……你猜呢?”洛衔霜抬起头,眼里尽是掺着挑衅的似笑非笑。
长宁没再说话,转身回了道上,说:“母后,累了便回宫吧,我先走了。”
洛衔霜看着长宁离开,突然觉得好像长宁的目的也不只是要这皇位。
中间似乎总有些很奇怪的地方。
比如他就算怀疑,也没动过韩宥,只是另外提了个人分权。
洛衔霜考量了会儿,收回视线,又在那坐了好久才慢慢悠悠回去。
城外。
刚刚出城,顾惜文便无声无息地隐在夜色里。
秦姝言攥着手里的令牌,看了看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月亮,按着计划去近郊找韩宥的人。
秦姝言看着不远处槐树下的身影,无声握紧了剑。
不等秦姝言拔剑或者出声询问,那人便先行了一礼道:“秦小姐。”
“你是?”秦姝言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问他。
那人的面容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至少听声音有些许文雅的意思:“年初三,烟花。”
秦姝言确认了身份,还没说话呢,那人很自觉介绍自己:“姑娘叫我洛知就好。”
秦姝言抿了抿唇,心说这哪能随便叫啊,洛将军救的人,身边的心腹。
“洛先生。”秦姝言考量一二,选了个比较合适的称呼。
那人似乎愣了愣,随即笑道:“倒真是……好久没听见这个称呼了。”
“上一个是,洛衔霜吗?”
“是。”洛知笑了笑。
两人直到不宜久留,便一边走一边说话。
“她提起过你。”秦姝言道。
洛知怔了怔,慢了脚步跟秦姝言并排,又压低了声音说:“是吗?说我什么坏话?”
秦姝言一哂,总算知道洛衔霜以前的名声多么差了。
事实上,声名狼藉的洛衔霜真的只是夸了洛知。说人家文武双全,为人温和——主要体现在忍洛衔霜十来年直到柏辰淮出现收了这妖怪。
“没呢,提起来过,说的好话。”
洛知真真是忍得多了熟得不得了:“脾气好啊?”
秦姝言憋着笑点头:“嗯。”
过了会儿,两人翻身上马,洛知看秦姝言熟练的样子,有些诧异。
秦姝言觉察到视线,说:“洛衔霜教过。”
“她……”洛知莫名其妙想到洛衔霜不会是那么早就打算让人家大小姐上战场了吧,什么都教。
不可能,她不至于。
“本来只当兴趣,没成想用上了。”秦姝言眨了眨眼,觉得自己还是要稍微挽救一下洛衔霜本来就稀碎的形象。
——免得哪天提起自己别人都觉得:啊和洛衔霜熟,知道了。
“那就走吧。”
秦姝言迅速跟上,冷冽的风刮过耳边,略微有些冷。秦姝言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把方才洛知递的面罩拉到眼下遮住些。
连着好些日子的奔波,秦姝言始终没听见关于自己的消息。
直到那天她和洛知在一家驿站歇脚,突然听见隔壁有一桌在说话。
“听说了吗,皇上前日夜里驾崩了。”
旁边一人赶紧纠正:“胡说,该是太上皇。”
“是,没改过来。”
秦姝言皱着眉,看了看洛知。洛知眼神里带着些许询问的意思。
秦姝言眨了眨眼,明白过来意思,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不会是长宁,可能郁郁而终。”
洛知没问为什么,他毕竟没那么了解长宁,至于对不对的……不那么重要,毕竟结果摆在这了。
一旬过后,秦姝言和洛知到了西境。
是白枝也亲自出了军营接的人。
“早听姓顾的跟我说了,快些进去吧。”
秦姝言愣了愣,着实没想到这白将军会是个女子啊。
算了,洛衔霜都那样了,别人也当然可以。
白枝也掀了帐篷进去,里边没什么人。
——倒是有一个,有一个在场三人都熟悉的人呢。
不是沈斫清还能是谁啊!
秦姝言一晚上惊讶两次,看了看沈斫清,想起来顾惜文愤然辞官,在京城一个人呆着……
或许是和顾惜文要熟络些,秦姝言一阵惋惜顾惜文,她无声叹了口气。
白枝也开玩笑道:“秦姑娘不惊讶?”
秦姝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太平了。
——但本来也就猜到过啊!
好吧,还是很惊讶的。
秦姝言微微一笑,说:“和洛衔霜聊天猜到过。”
秦姝言瞄了一下沈斫清的反应,他当真是立刻警惕起来,盯着秦姝言,一副想问又不想问的模样。
秦姝言莫名有些想笑,要是洛衔霜在这她俩是真能笑一会儿的。
洛知也看了看秦姝言。秦姝言已然收拾好表情,说:“顾惜文倒是没往这方面想,可惜了。”
沈斫清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说:“也不可惜,他暂时不知道为好。”
秦姝言很好理解顾惜文的用意,便点了点头道:“放心好了,他亲自送回来的……人,没谁会提起你的。”
沈斫清颔首,道:“谢谢。”
“对了,听顾惜文说,你打算去北疆那边?”白枝也站在沙盘前面,略微抬了眼问秦姝言。
秦姝言这会儿严肃多了,说:“是啊。毕竟北疆也是何承暄的势力,总要压着点,能拿下来是最好。”
“需要多少人?”
出乎意料的,秦姝言嘴角带笑,说:“不用了。”
洛知看着她也有些疑惑,毕竟事先只说秦姝言过些时日去北疆,也没说具体的。
秦姝言手里拿着令牌,说:“我有我的门路,多的不能说。”
秦姝言说这话,也不知有意无意,看了看沈斫清,沈斫清正好没看见秦姝言,便也没人问起来了。
白枝也点了点头,道:“一路劳顿,下午正好他们烧烤庆祝,不妨先去休息会儿。”
他们谁都没说话,但都明白,秦姝言会现在西境待一段时日。
一方面熟悉真正的战场作战,生死一线;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纸上谈兵”这样事情发生——虽然洛衔霜肯定经验老道也肯定都教过秦姝言,但总归实操和理论还是有一线差异。
十日前。
秦姝言离开皇城的时候,顾惜文停了一瞬,拿出一块令牌给秦姝言,秦姝言赶紧接了。
走了一段路之后,顾惜文才开始解释:“洛衔霜不知道跟没跟你说,我在有些地方设了钱庄赌场一类,养了些私兵。”
顾惜文说这几句话非常平静,又很平淡,秦姝言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多好,多正常。
虽然……当这件事主角变成别人都觉得一身清正的顾家少将军的话,是有一点刺激。但是吧,再正直的顾小将军那都闯了皇宫冒充了侍卫了,什么不能做啊。
“我已经分了部分人去北疆了,在你去之前他们会以游击分散的形式跟那边外族和何党作战,你去了之后看你方便吧。”顾惜文说着,补充半句,“主要负责人会在庆州城外铁铺等你。”
“放心,你的人我尽量给你没什么损耗地带回来。”
顾惜文没说话,但他第一反应是:“胜败生死,兵家常事,保全可不容易。”
但顾惜文转念一想,秦姝言跟洛衔霜待久了,说话也好不到哪去,所以顾惜文没先说话,转而琢磨起秦姝言说话的用词……
好吧,尽力是吧,尽力和言出必行可不一样。
成,跟洛衔霜一路的人没两个说话正常的。
秦姝言看顾惜文抿直了嘴,突然知道他为什么不反驳了——琢磨为什么这么说,还琢磨明白了呗。
洛衔霜啊洛衔霜,都怪你这臭名昭著的人,明明我名声多好的,得了吧,被带入“洛衔霜这一类人”里边了吧。
秦姝言一边磨着后槽牙,一边考虑自己怎么能让自己的形象不那么近墨者黑。
琢磨一会儿,秦姝言果断放弃。
算了吧,都是洛衔霜了,救也救不回来了。
傍晚。
秦姝言抱着颂沉剑,坐在石块上看着日落。
西境平原为主,看日落都是和京城不一样的感觉,至少视野要开阔得多。
秦姝言手里攥着剑穗,有一搭没一搭地绕着手指玩。
洛知站在一边看着她,突然想起来,很久之前,洛衔霜托顾惜文给自己带了个信。
信上说:“答应了秦姝言的,虽然只是句玩笑吧,但是呢,要是她自己提到说想我——呃,可能性不大,或者先生看出来了的话替我放场烟花。”
洛知一边笑着嘀咕:“你的承诺还得先生帮你,多没诚意啊。”
此刻却还是做好了打算去城里边买烟花了。
没等秦姝言注意到洛知,他便又骑着来时的马离开了,临走只给白枝也说:“出去一趟,不必管我。”
入了夜,篝火燃起,映得每一个人面上都是暖色的,眼底也升腾着些火苗。
秦姝言坐在顾惜文旁边,准确来说是顾惜文看秦姝言坐下来了才慢慢悠悠绕过去。
“沈……”秦姝言犹豫了一下,没想起来该喊什么。
沈斫清捏着树枝拨弄一下火,说:“没事,叫沈斫清就好。”
秦姝言点头,能感觉到顾惜文像有话要说。
“惜文……怎么样了?”
秦姝言抿了抿唇,说:“想知道你去看看他呗。”
沈斫清没说话,秦姝言也无心绕弯子了,因为她自己也有点……特别想洛衔霜了。
“挺好的,”秦姝言还是觉得,这不足以形容顾惜文,所以又补充道,“像是……刚回京的洛衔霜那种。”
顾惜文想起来,自己见过那段时间的洛衔霜。
漂亮,沉静,一看就有自己的打算。
就是……过于安静了。
秦姝言看沈斫清有些失落,还是又叹了口气,道:“没那么糟糕,什么表情啊。”
“嗯。”就是有点想念。
话音刚落,一束烟花在不远处的天上炸开,紧接着的是五颜六色的花盛放在夜色里……
像极了很多年以前的新年。
那个人说:如果你想我了,那一定会是烟火绚烂。
一如初见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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