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如海知道章杉特意找人提前打扫了卫生，没想到连基础家电都准备齐全，冰箱空调微波炉，洗衣机甚至还是一级能耗洗烘一体。
汪如海“哼”了一声，根据檀辰对他的认知，这是表满意。
说是一居室，更像是把原本整套的两居室拆成两半。房间大概有十几平米，摆了张双人床，一个衣柜，还剩几平米的活动空间，放了书桌和椅子。
公共区域相当宽敞，除了卫生间和厨房，还有客厅和阳台。
汪如海转了一圈，感觉没什么需要自己操心置办的。
衣柜里甚至连除甲醛的碳包都准备好了。
汪如海：“可以拎包入住了，你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可以跟我说。”
檀辰：“挺好的，我考虑一下。”
汪如海：“还考虑什么？”
檀辰：“……”
檀辰：“我要上课的老板，虽然这里上班近，但是我平时都是满课，还不如住宿舍。”
汪如海恍然大悟：“哦对对对，你还是学生。”
两人相视无言，汪如海找补道：“那你自己看吧，目前几个员工除了小徐都没住进来，空着也是空着，你要需要就分你一间。”
“我知道你也是……好心……”檀辰还是不大习惯直抒胸臆，“但还是看之后团队建起来有多少人需要吧，我不急需，周末就一天的话也没必要住过来，寒假工厂放假，我也要回去过年，如果必须要到办公室我也可以在宿舍凑合一下，可能暑假再说。”
汪如海：“行，你自己安排。”
他还打算说什么，突然被手机铃声打断。
汪如海接通“喂”了一声，檀辰依稀听到对面传来“宝贝”两个字，就见汪老板形色如常地走远了。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汪如海连“嗯”了几声，终于有点不耐烦。
“行吧知道了，我下午来新公寓这边……不需要……”
“不吃……行吧随便你……阿姨打扫……别动我书房东西……”
“我爱戴不戴，关你屁事，白白。”
汪如海挂了电话回来，檀辰只隐约听到几个关键词，但猜想对面是章杉无疑。
汪如海见他打量自己，欲言又止。
汪如海：“有话就放。”
檀辰：“你跟章杉同居了吗？”
汪：“……”
汪：“不是同居，是合租，注意措辞。”
檀辰：“你们在谈恋爱吗？”
汪如海随手拿了瓶矿泉水喝，差点没一口水倒进肺里，咳了几下发型檀辰还在耐心地等自己回答，只能故左右而言他道：“不要打探老板的私生活。”
檀辰面色复杂，昨天被拉过来救火都没现在复杂，看起来确实有些困扰。
汪如海很想当没看见，但又实在无法装作不在意，几秒钟内心思百转千回，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怎么啦，看不起同性恋吗？”
檀辰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非常自然地反驳道：“当然没有。”
这倒很符合檀辰的人设，汪如海心道，同性恋对他来说可能跟左撇子差不多。
汪如海不想展开，也不想探究十八岁小男生的复杂心思，打算揭过不提，顺手带上阳台门，准备离开。
“就是，”檀辰见他不接话，只能自己接着打开话题，“那你是怎么判断自己是同性恋的呢？”
汪如海：“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同性恋，虽然知道你没什么偏见但听起来还是很别扭。”
檀辰从善如流地改口道：“嗯，那你是怎么判断自己喜欢男人的呢？”
还是直白得没什么区别，汪如海暗自腹诽，只能说没那么刺耳，“这有什么怎么判断。”
汪如海脸上突然浮现一抹坏笑，朝他走去：“你怎么判断自己喜欢女人的，我就是怎么判断自己喜欢男人的，比如这样。”
他猛地凑近檀辰，一双凤眼上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檀辰甚至能感受他的温度和气息。
汪如海：“比如这样，心跳加快了吗小朋友？”
檀辰仔细感受了一下，甚至往汪如海嘴边更凑近了一些，闻到淡淡的薄荷香气。
汪如海吓了一跳，猛地弹开：“你不是想占我便宜吧！”
檀辰诚实地说：“不是，但我确实没什么感觉。”
汪如海心情复杂，檀辰看起来一脸未经人事的纯情，没有感觉也是正常的……但是自己年轻时候好歹也是人见人爱风流倜傥，难道现在确实年纪大了，都勾引不动人了。
不是，我也没在勾引人家，而且檀辰应该是直男，应该是吧。
汪如海左右互搏以至于当机了五秒。
毕竟年长十岁，不能在年轻人跟前丢了面子，汪老板很快恢复神色如常道：“没感觉也是正常的，你喜欢女生吧，所以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檀辰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口说道：“张望可能也是同……喜欢男的。”
汪如海：“。”
汪如海来了点精神，带上房门，心情特好，热情示意檀辰跟上：“走，请你吃晚饭，展开说说。”
两人找了个附近的小酒馆，汪如海轻车熟路往吧台一坐，先点了几个小菜。
汪如海：“喝点吗？他们还调酒比较清淡，适合入门。”
檀辰没怎么喝过酒，但看汪如海兴致颇高，于是看着酒单，选了个度数最低的。“
“行，打个底。”汪如海选好自己的，招呼吧台小哥来点完，终于回到刚才的话题。
“你这个弟弟呢，我看确实有点这个潜质。”汪如海老神在在地点评道，“当然我对他没什么兴趣，你可以放心，他对我可能也只有敌意。”
小哥给两人到了水，汪如海说了声谢谢，接着道：“虽说这个年纪可能也是在探索期吧，但你们家俩兄弟都挺早熟，你要是发现他有这个苗头……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汪如海突然发现盲点，探究地看向檀辰。
檀辰面无表情道：“他自己说的，然后又说是开玩笑。”
汪如海：“怎么现在年轻人这么轻易就出柜了，那也不是没可能其实是想引起你注意？”
檀辰试图回想当时张望的神情。
不大想得起来。
檀辰：“我也不清楚，又不太像是在开玩笑。
檀辰试图在脑中比对张望开玩笑和说正经事的样子，却发现并没有什么存档，印象稍微深刻点的就是之前他说选专业的事，再都是些日常的鸡零狗碎，很多时候对方说着说着自己就灵魂出窍去了。
汪如海见他脸色变了又变，“啧”了一声，接着道：“你这个哥哥平时对他关注看来也不多啊。”
是吗，檀辰难得开始进行自我反省。
汪如海：“但就以过来人和同……性恋的身份来说，我确实觉得他**不离十，这种直觉很微妙，你们这种直男不懂。”
吧台小哥娇俏地说：“对呀，这是一种同类的直觉。”
檀辰木然地接过自己的酒，说了声谢谢，这才注意到小哥穿了一身黑色紧身衣，领口快开到腰，两边还镂空，依稀能看见漂亮的腰线。
檀辰看着他翩翩离去，转过头跟汪如海说：“那他也没，像刚那个小哥一样，就看着跟我没什么区别啊。”
汪如海挑了挑眉：“你这么说就肤浅了，这是刻板印象，小朋友，你看我跟章杉谁有这么妖娆。”
檀辰：“所以你们真的在谈恋爱。”
汪如海被噎了一下：“那也不是说，两个都是就一定要谈恋爱。”
汪如海：“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你现在要怎么样吧？不会想把宝贝弟弟纠正回直男吧？”
檀辰：“这可以吗？”
汪如海：“这当然不可以！”
檀辰微微叹了口气，倒是也没怎么有过这个想法。
檀辰：“如果他真的是同……喜欢男人，那也只能随他去吧，我看了一些文章，无论是男女还是男男，至少在情感这块应该是没什么问题，跟谁谈恋爱都是谈，只是说同性不能结婚，此外男同因为生理构造的原因更容易产生一些……呃……风险。”
檀辰突然看了汪如海一眼。
汪如海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看什么看！无论你想的是什么，我都没有！”
檀辰：“所以作为监护人，我也只是想尽到自己的职责吧，至少不能因为性取向问题对他的未来人生造成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才想来问问你，汪老板，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做的。”
汪如海没想到原以为的八卦狗血夜话变成青少年身心健康知识讲坛，有什么能做的？没什么能做的。
汪如海：“没什么能做的，你既然对这件事本身没有偏见，就不要去做有偏见的事。”
檀辰想问问汪如海的心路历程作为参考，毕竟汪如海看起来整个人还算自洽，没什么心理问题，身份认同这块也很坦然。
汪如海突然想到什么，笑了一声：“那看来也是张望跟你说我跟章杉的事情。”
檀辰“嗯”了一声，不然凭自己可能再过三年都看不出来。
汪如海喝了口酒，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檀辰注意到他那个从不离手的黑色扳指不见了。
汪如海：“我差不多是在初中的时候吧，意识到自己不喜欢女生。”
“当时班上有那种很受欢迎的女孩，很多男孩喜欢她，我也跟风逗她玩，逗着逗着发现更关注逗她的其他男孩。”
汪如海自己想想都好笑，接着道：“到高中也就模模糊糊的吧，我一直走读，家里管得比较严，也没什么跟同龄人太多接触的机会，可能有几个喜欢过的，但现在也都记不得了，太多年前了。”
“直到大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