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那家伙当年都做了些什么事儿?!
看到她的反应,风婆婆笑了笑,道:“风火属性最为相配,陆安是难得一见的奇才,烧我半个闻风堡,得见奇才,也不算什么。”
这话祁戈是不大服气的,如果是她,要么打得那“奇才”再起不能,要么让他赔个倾家荡产,想糊弄过去,不可能的。但是长辈的话自然不能表现出不信,不然就是对老前辈人格的不尊重,于是祁戈换了话题道:“那……您是怎么认出我的?”
风婆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味儿。你们修火法的,脾气都火急火燎的,再怎么自诩自持克制,那灵力闻起来也跟个炮仗似的。我老了,鼻子也不好使,好久没闻到过这么纯正的火修味道了,不是陆安那一脉的徒弟,还能是谁?”
祁戈再次摆出十分信服的表情点了点头,背地里自我怀疑地嗅了嗅,压根什么都没有闻到,难道风修的鼻子会格外敏感?
在风婆婆这里,祁戈才第一次体会到不同修炼属性的人之间的巨大差异。饶是这样,当湖月号飞渡镇子上空,最终慢慢停下来之后,祁戈还是大开了眼界。
闻风镇实在是太热闹了,街道上已经有了熙熙攘攘前来观典的人,游客与各色的风修们格格不入,宛如一盘巨大且菜色缤纷的杂烩。
早就听说,风修之天赋在于生性自由而无所不包,讲究去留随意万法由心。这种天赋跟其他属性的修炼比起来,实在很容易“误入歧途”,于是修练风法之人,便开始不可抑制地向着奇形怪状的方向发展。祁戈和岑奚一下船,就被卷进了这不同寻常的人流当中。
“你们可要随我来?”风婆婆被黄衣女子搀扶着下了船,对二人说道。
祁戈和岑奚正要回答,一个头顶上顶着花瓶,花瓶里还插着孤零零一枝花的人就从他们中间趾高气昂地走了过去,岑奚道:“……多谢您,不过我们就不去给您添麻烦了。”
风婆婆点点头,道:“我不强留,你们所找之人我记下了,让她们帮你留意着。”
一个腰上拴着十几根狗绳的人路过,二人躲过十几只狗崽的闻嗅,道:“多谢。”
风婆婆上了一辆马车,车很快就消失在了街角。目送车子行驶远后,祁戈把手从背后拿出来,摊开手,道:“方才有人塞给我这个。”
那是一张小纸条,龙飞凤舞几个字,是赵赫的邀请函。“他想请我们跟他合作。”祁戈道,“他说可以提供情报。”
在船上的时候,赵赫一问三不知十分赖皮,显然是没有把这一对少年少女放在眼里,但在事故之后,他却开出条件,想要拉拢。
祁戈看清上面的字之后,做了总结:“有钱人的臭毛病。”
岑奚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赵赫的邀请二人自然都不想理会,很快就抛诸脑后。
“问问十二缺吧,”祁戈道,“看看我们应该去哪儿找情报。”
然而这次,岑奚先前的评价终于应验了,腕镯上飘出一股细烟,飘成了一幅线条扭曲的抽象画。
祁戈凝神注视,愣是没搞明白这是什么,半晌后,道:“……这是五只什么东西?”
烟雾飘成的画中,有五只动物的头,动物下巴尖尖,两只耳朵,还有一对小巧的獠牙。烟雾很快便消散了,岑奚一转头,正好看到一个货郎走了过去。
货郎挑着扁担,风车呼呼转得欢快,铃铛声叮叮咚咚,破开人潮,把附近的小孩都招了过来。
岑奚向着货郎走了过去,祁戈愣了一下,笑道:“你想买什么?”
岑奚从货郎身后的扁担里取出一张面具,放在脸上,对祁戈道:“像不像?”
那是一张标准的狐狸面具,白色的底,脸上几道红痕和蓝痕,清秀中带着些魅。配上岑奚束起的乌发和一身白衣,便有一种介于仙气与妖气之间的气质,令人移不开目光。
这张狐面,与方才烟雾中飘起的动物头像一模一样。
“真好看。”货郎笑着道,“客人买下来吧,买了正好去试试,肯定能在巡游里应个角儿。”
祁戈问道:“什么巡游?”
货郎放下担子,道:“客人们是从外地来的吧?想来您是不知道,都说我们闻风镇是风修们的大本营,原因就在于这儿供着风修的祖师爷蒋漫慈。”
风修蒋漫慈,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开创风法的祖师爷。蒋漫慈此人修为高深莫测,却一生坎坷,功成身退后隐匿江湖,并无后代留下,也没有人跳出来说得到了他功法的传承,所有关于他的事迹都由人们口耳相传。
风修奉之为风法祖师,这才在他曾经居住过的闻风镇每年举办祭典。
“这位蒋漫慈,没人晓得他是什么样的性子,只知道他格外喜爱狐狸,传说他留下的画像里,身边永远都有一只狐狸,狐狸眼底下一粒蓝痣,只有一幅画古怪,里面没有狐,多了一个模样俊秀的少年,巧的是少年眼底下也有颗蓝色的痣。所以大家就推测这狐狸是位狐仙,是蒋漫慈的伴侣。”
祁戈和岑奚都听得入神了,那货郎却笑道:“传言真真假假,谁也不知道,不过这故事是代代传下来的。既然风祖爱狐,人们就都开始演起狐狸来了,每年都会有与狐有关的表演,故事自然是大家瞎编的,但是多少都是个热闹,而且能演狐,也能讨个风祖的彩头。所以我哪,才劝着您去试试,这位姑娘也是跟您一起的?那好办,两张狐面,您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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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祁戈和岑奚照着指示,来到了一处院子。
暮色四合,大门敞开,黄昏的余晖照进院子里,空旷的院子里只有几个人,三个小孩,外加两个大人,正在吃晚饭,想是一天前来毛遂自荐想要参演的人太多,两个大人脸上都显得十分疲惫。岑奚刚扣了扣大门上的铁环,其中一人头都没抬,便道:“请回吧。”
他语气不好,可见一日受了多少磋磨,祁戈和岑奚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三个小孩中的一个小女孩抬起头来,睁大眼睛向这边瞧了瞧,端着饭碗用胳膊肘戳了戳那个大人,道:“我觉得他们还挺合适的啊。”
男子道:“小刺儿头,你不是说来的这些都不合你心意吗。”
“但是这个人演大哥,我觉得很好。”
听了小女孩的话,那两个男子才抬起头来,透过黄昏的逆光,看向门口的两个人。少年虽年纪不大,但长身玉立,少女看上去面色不虞,倒是跟脾气不好的阿姐角色形象十分吻合。
男子向着大门走过来,小女孩也放下了饭碗,跑了过来,自来熟地拉起了岑奚的手,把他往院子里带。
“你来演大哥吧。”小女孩把他拽到桌前,自己爬上板凳,往他脸上扣了一个面具,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笑了。
男子关上大门,也走了回来,坐在板凳上,重新端起饭碗,摸了一把女孩的头,道:“我看你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白天来的那些,你不是一个都看不上?”
“我哪有看不上!”女孩撇了撇嘴。
“那又哭又闹的是谁?他吗,还是我?”男子指了指另一个正在认真扒饭的同伴,打趣道。
女孩不说话了,只热络地打量着面具后面的岑奚。
“咳咳。”祁戈咳嗽了两声,道:“就没个考核什么的?”
认真扒饭的男子抬起头来,道:“就一条,她喜欢就成,反正故事是她编的,选角也是她说了算。”
祁戈看向小女孩,小女孩歪歪头,脑后挽着的松松的头发也跟着歪了歪,她道:“那我还是问一问你们吧,你们家中有兄弟姐妹吗?对于家中最小的孩子最受宠这件事,有没有觉得特别不公平?”
这个问题十分孩子气,果然是孩子才能问出来的,然而祁戈刚刚开口:“我觉得……”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
祁戈继续道:“……非常不公平。”
重新坐下的男子道:“她在家里是最小的。”
“啊,这样,是吗。”祁戈道,“那我觉得还是很公平的。”
小女孩扑哧一声笑了,从板凳上跳下来,道:“但我在戏里不是最小的,就让这两个哥哥姐姐加入吧。”
扒饭的男子终于放下了筷子,扔过来笔和一个小簿子,松了口气似的,道:“人终于齐了。”
簿子上一共只有五个角色,其中三个角色后面已经有了签好的字,只剩下了大哥和阿姐两个角色后面是空的。
五个角色,分别是:大哥、阿姐、二姐、弟弟、妹妹。
祁戈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这个故事会不会太简陋了?确定没来错?
但恰好就是五个角色,对应着十二缺给出的五个狐狸头,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小女孩道:“我来给你们讲一讲我们要演的故事吧。”
在很久以前,有一个小渔村,小渔村里有一户很普通的狐狸人家,家中有五个狐狸孩子。他们每天一起玩耍,十分友爱,大哥最聪明,阿姐最懂事,弟弟最孝顺,妹妹最可爱,一家人和和美美。五只狐狸渐渐长大,有一天,二姐说:我想要出去转一转了。大家都十分不理解,只有大哥开始给她准备外出要吃的鱼干……
……在那之后,狐狸就伤心地哭了,它一边哭,一边划着船远离可怕的大海中心,海浪可太大啦,扑得它抬不起头来,然后,它一低头,没想到水中居然映出了大哥的脸,大哥还在家里给它准备小鱼干哪。看到这个,小狐狸擦干眼泪,对着大海笑了笑,大海于是荡起它的小船,一下子就把它送回家了。
“就是这样。这就是我们的故事。”小女孩一拍手掌,作了总结。
这是什么逻辑不通的鬼故事?!居然还能演?
岑奚抬起头,对小女孩温和地笑了笑,道:“真是个好故事,你在里面演妹妹吗?”
小女孩摇摇头,得意地用手指点了点簿子,指到了二姐的名字,“我演这个。”
“好,那我们是不是也要把名字签上去?”岑奚问道。
女孩点点头。岑奚把自己和祁戈的名字都写了上去,见小女孩在她自己的角色名字后面画了个圈,想必是还不大会写字,于是问道:“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眨眨眼睛,道:“我爹姓方,是我们村子的里正。”
岑奚点点头,继续耐心地哄孩子似的问道:“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儿?”
小女孩笑道:“我叫风娘。”
蒋漫慈和小狐狸的故事在另一篇《贫妖慈悲为怀》,暂时还没有开,但总会写的(再次fla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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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着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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