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午休的铃声响过第三遍,实验楼三层女厕所的隔间里,空气滞闷。周予柔蜷缩在角落,指尖的樱花护手霜已经是第三次挤出,那根陪伴了她许久的铝管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呻吟。镜子里,耳后那块新烫的皮肤红肿不堪,边缘甚至微微起了水泡——继父昨晚的烟头,似乎比往常多停留了两秒,烙下的疤痕像一只刚从壳里挣脱、丑陋不堪的蝉蜕,黏在她的皮肤上。
“第三泵了。”隔板突然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沈昭的声音裹着她惯常的薄荷糖清凉,准确无误地穿透了薄薄的门板,“再涂下去,你那块‘娇嫩’的皮肤可真要脱层皮了,我的‘寄生虫’小姐。”
周予柔手猛地一抖,黏腻的护手霜在冰凉的洗手台边缘拖拽出一条长长的、狼狈的粉色痕迹。镜面倒映出倚在隔间门框上的沈昭,校服袖子随意地卷到手肘,露出小臂内侧几道尚未完全愈合的抓痕——那是上周,沈昭在她家掀翻继父那张名贵茶桌时,被飞溅的碎瓷片划伤的,当时血珠滚落,像破碎的红玛瑙。
“让开。”周予柔拧紧护手霜盖子的手微微发抖,铝管表面母亲留下的那些精致的樱花浮雕,此刻正深深硌着她的掌心,带来一阵阵细密的刺痛。“我要出去。”
沈昭非但没有半分移动的意思,反而用穿着脏兮兮运动鞋的脚尖,更深地勾住了门框的边缘。她的校服领口随意敞开着两粒纽扣,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以及锁骨下方,一枚格格不入的卡通创可贴。创可贴的边缘,隐约能看见一小片顽固的青紫瘀痕。“怎么,我们的‘优等生’,也学会躲在厕所里自残了?”
消毒水与劣质空气清新剂混合的刺鼻气味,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异常浓烈。周予柔看着沈昭一步步逼近时,在地砖上投下的那道越来越长的阴影,不受控制地想起了教学楼器材室里那盏总是接触不良、忽明忽暗的顶灯——上周那个暴雨如注的夜晚,这个人,也曾像此刻一般,用她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把继父那声嘶力竭的哀嚎和窗外震耳欲聋的雨声,通通隔绝在了另一个遥远而模糊的世界。
“让我猜猜看,”沈昭冰凉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耳垂,带起一阵无法抑制的细微颤栗,“是怕被你那位新来的、文质彬彬的同桌闻到身上不该有的烟味?还是担心你那‘品学兼优’的班长职位,会因为这些‘小瑕疵’而不保?”
手中的护手霜突然从指间滑落,在光洁的瓷砖地面上狼狈地弹跳了两下,最终“咕噜噜”滚进了洗手台最底层的阴暗角落。周予柔下意识弯腰去捡,就在她俯身的瞬间,后颈的皮肤突然贴上了一片冰凉而湿润的触感——是沈昭刚刚洗过手、沾染着水珠的修长指节,正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力道,顺着她脆弱的脊椎,一节一节,缓缓下移。
“别碰我!”她像被蝎子蜇了一般,猛地直起身,后脑勺不偏不倚地撞上了对方的下巴。沈昭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在两人唇齿之间弥漫炸开。
镜子里映出一幅荒诞至极的画面:沈昭的嘴角渗着血丝,眼神却亮得惊人,像一只刚刚饱餐完毕、心满意足的野猫;而周予柔,耳后那块狰狞的烟疤在卫生间惨白的灯光下无所遁形,像一块被烈火烧焦的老树皮,丑陋而突兀。那管掉落的护手霜,此刻正从洗手台的边缘,一滴一滴,缓慢而执着地滴落着粉色的液体,在冰冷的地砖上积起一小滩黏腻的水洼。
“真有意思。”沈昭伸出拇指,随意地抹去嘴角的血迹,然后毫不在意地在自己深色的校服袖口上蹭了蹭,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的赞许,“没想到,‘寄生兽’养久了,居然也能长出几根不痛不痒的爪子。”
周予柔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刺破皮肤。她看见沈昭从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口袋里,慢悠悠地掏出一个黑色的U盘,金属外壳上,用激光蚀刻着她再熟悉不过的荆棘花纹。“你那位‘仁心仁术’的继父,在他私人实验室里的监控备份。想不想亲眼看看,他是怎么给那些懵懂无知、前来求助的女学生,做‘私密体检’的?”
通风口突然灌进一阵阴冷的穿堂风,将卫生间里原本就浑浊不堪的消毒水味和甜腻的樱花香气,粗暴地绞成一团令人作呕的漩涡。周予柔的校服裙摆在与沈昭错身而过时,轻轻擦过对方结实的大腿外侧,布料摩擦发出的细微声响里,清晰地混杂着对方压低了声线的、带着一丝嘲讽的轻笑:“现在逃跑的话,在午休结束前,应该还来得及补个精致的妆。”
2
学校食堂二楼,今日特供的番茄浓汤在周予柔面前那只印着校徽的搪瓷碗里,泛着一层诡异的、油腻的橙红色光芒。她握着汤匙,一下又一下,机械地在汤里搅动着,目光却像被强力胶黏住一般,死死锁在斜对角的那张餐桌上——沈昭正旁若无人地往面前那份几乎要堆成小山的炸猪排上,大勺大勺地浇淋着鲜红刺目的辣酱。浓稠的暗红色酱汁顺着堆叠的猪排缝隙缓缓流淌,最终滴落在纯白的餐盘边缘,像某种无声而嚣张的挑衅。
“予柔,你耳朵……怎么了?”坐在她对面的同桌,班里的文艺委员,一个戴着细框眼镜的文静女生,突然压低声音,关切地凑了过来,“是过敏了吗?看着有点红肿。”
周予柔手中的汤匙“当啷”一声撞在碗沿,发出异常刺耳的声响。她慌忙抬手,将颊边几缕散落的碎发拢到耳后,试图用那股熟悉的樱花护手霜的香气,盖过食堂里浓重的油烟味以及自己内心的慌乱:“啊……可能,可能是新买的耳钉,金属过敏吧。”
“是吗?好可惜啊,我看着款式还挺别致的,明明很适合你。”文艺委员信以为真,从口袋里掏出一面小巧的化妆镜递了过来,语气里带着一丝惋惜,“不过,你这个戴耳钉的位置……怎么看起来,有点像……”
镜面里,突然闯入一个熟悉而高挑的身影。沈昭不知何时,已经端着她那份“血流成河”的炸猪排,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们的餐桌旁。她校服前襟上,不小心蹭到了一大块鲜红的辣酱,在灰白色的布料上晕开,像一朵刚刚绽放的、尚未干涸的巨大血梅。“像烟疤?”她挑了挑眉,语气平淡无波,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
文艺委员手中的小镜子“啪”地一声摔在了坚硬的餐桌上,瞬间裂成了无数块大小不一的蛛网状碎片。周予柔看见,在那无数块不规则的碎片里,同时映照出自己无数张苍白而惊惶的脸,以及耳后那块在镜面折射下被无限扭曲、放大,变得如同蜈蚣般狰狞可怖的疤痕。
“需要创可贴吗?”沈昭像是变戏法一般,从口袋里甩出一张边缘印着荆棘花纹的创可贴,精准地落在周予柔面前的汤碗旁,语气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嘲弄,“不过,我想‘寄生虫’的自我愈合能力,应该都挺强的吧?毕竟,太脆弱了可活不长久。”
食堂里原本嘈杂喧嚣的人声、碗筷碰撞声、食物的香气……在这一刻,仿佛都潮水般迅速退去,变得遥远而模糊。周予柔的指甲在面前那张薄薄的餐巾纸上,掐出了几道深深的、弯月形的凹痕。番茄汤蒸腾出的滚烫热气,熏得她眼眶一阵阵发酸发烫,几乎要落下泪来。就在她低头强忍的瞬间,沈昭俯下身,以一种近乎耳语的姿态,飞快地将那个刻着荆棘花纹的黑色U盘,塞进了她书包的侧袋里。浓烈的辣酱气味混合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淡淡的血腥味,以及薄荷糖的清凉,再次扑面而来:“今晚八点,器材室。有些‘好东西’,我想你一定‘很想’看看。”
3
值日生拖把留下的蜿蜒水痕,在夕阳的余晖下,像一条条横亘在教学楼走廊上的冰冷河流。周予柔在生物实验室最角落的那张实验台旁,发现了沈昭落下的MP3。银灰色的金属机身一角,沾染着几点早已干涸的、褐色的碘伏痕迹。细长的耳机线像一条进入冬眠的银环蛇,慵懒地缠绕在显微镜冰冷的支架上。
“别碰。”一个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突兀地从旁边巨大的标本柜后传来,正是沈昭。“里面,可能录下了某些‘寄生虫’临死前的最后遗言,我怕你听了会做噩梦。”
周予柔触电般猛地缩回了手。傍晚昏黄而柔和的余晖透过百叶窗的缝隙,被切割成一道道斑驳的光痕,恰好投射在她微微蜷曲的手背上,将那块尚未完全痊愈的新烫伤照得纤毫毕现。她看见,沈昭穿着的白大褂袖口下,隐约露出了一截缠绕紧密的绷带,有暗红色的血迹从纱布的缝隙中缓缓渗出,在纯白的底色上晕染开来,竟像一只翅膀残破的蝴蝶。
“你……你流血了。”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种带着一丝温度的关切,不该出现在她们之间。
沈昭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她随手将一根沾染着斑驳血渍的棉签,精准地扔进了角落的医用垃圾桶里,语气讥诮:“怎么,‘寄生兽’偶尔也会发发善心,关心一下‘宿主’的死活?”她说着,竟当着周予柔的面,猛地扯开了自己白大褂的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道崭新的、皮肉外翻的伤口,边缘泛着不健康的粉色肉芽,显然是刚刚处理过。“要不要,大发慈悲,帮我涂点药?”
空气中消毒水与碘伏混合的气味,在这一刻变得异常尖锐刺鼻。周予柔看着沈昭扔过来的那根干净的碘伏棉签,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现出器材室那个同样暴雨如注的夜晚——当沈昭用手铐将继父的手腕牢牢铐在冰冷的暖气管道上时,猩红的碘伏也是这般,顺着她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滴落,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绽放出一朵又一朵妖异而触目惊心的深褐色花朵。
“不敢?”见她迟迟没有动作,沈昭伸出手指,用那根棉签的另一端,轻轻戳了戳她放在实验台上的那管樱花护手霜的铝管,语气里带着一丝了然的轻蔑,“还是说,你更习惯用这种甜腻的香气,去掩盖那些早已腐烂化脓的伤口?”
周予柔像是被这句话刺中了某个隐秘的痛点,突然一把夺过了沈昭手中的棉签。当沾满碘伏的棉签尖端,重重按上沈昭锁骨处那道狰狞伤口的瞬间,对方喉间溢出的那声压抑不住的闷哼,让她握着棉签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在夕阳最后的光线里,两人纠缠在一起的影子被拉得极长,投射在身后一排排浸泡着各种生物标本的玻璃瓶上,像一个姿态诡异的连体婴。福尔马林溶液中,那个双眼紧闭的婴儿标本,正隔着冰冷的玻璃,用一种悲悯而空洞的眼神,静静凝视着她们。
“那个U盘的密码,是今天的日期。”沈昭突然开口,温热的呼吸伴随着浓郁的薄荷味,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上,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你母亲三年前的今天,乘坐的是国泰航空KA903次航班离开的,对吧?我没记错的话。”
棉签“啪嗒”一声掉落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周予柔怔怔地看着那滩褐色的碘伏在瓷砖的缝隙间迅速蔓延开来,像一张正在扩散的丑陋胎记。她忽然发现,沈昭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校服袖口内侧,有一道用深蓝色丝线精心缝补过的痕迹——那是一小段被撕裂后重新缝合的布料,缝补的图案,竟也是一段栩栩如生的荆棘花纹,针脚细密得令人心惊。
4
晚自习的预备铃响过足足七遍,沉闷而冗长,像一声声不耐烦的催促。周予柔在充斥着铁锈与汗臭味的器材室墙角,发现了一支几乎已经凝固干涸的、被人丢弃的管状辣酱。沈昭那件沾染着大片暗红色“血迹”(周予柔知道那是辣酱)的校服外套,被随意地搭在角落的体操垫上,像一件刚刚从战场上剥离下来的、带着硝烟味的战袍。她握紧了口袋里那个冰冷的U盘,转身正要悄无声息地离开,却突然被一只从身后伸来的、带着强大力道的手,狠狠按在了布满灰尘的镜面墙上。
“这就怕了?”沈昭的声音混杂着窗外不知何时又开始淅淅沥沥落下的雨声,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她身上那件同样湿漉漉的制服紧紧贴着周予柔的后背,带来一阵令人窒息的潮湿与微凉。“我可告诉你,你那位‘好继父’当年亲自坐镇,给那些高二女生做‘入学体检’的监控录像,可比这点小场面……要刺激多了。”
冰冷的镜面倒映出两人紧密交叠的身影,像一幅充满了禁忌与张力的黑白剪影。周予柔看见,沈昭颈侧那几道尚未消退的新鲜抓痕,与自己耳后那块丑陋的烟疤,在镜中形成了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诡异对称。U盘的金属接口插入笔记本电脑USB接口的瞬间,继父那熟悉而令人作呕的声音,夹杂在越来越大的雨声中,猛然炸开:“……听话,把衣服脱了,这是正常的治疗需要,别紧张……”
“关掉!立刻给我关掉!”周予柔的手肘带着全身的力气,狠狠向后撞去,正中沈昭柔软的胃部。黑暗中,只听见一声重物倒地的沉闷声响,随即而来的是一连串玻璃器皿碎裂的清脆爆响——沈昭显然是被她撞翻了旁边的器材架,而架子下方那些用来练习跳马的陈旧木质器械,其中一根断裂的木刺,竟不偏不倚地刺穿了她试图撑地的掌心。
浓郁而新鲜的血腥味,在潮湿而压抑的空气里迅速扩散开来,盖过了铁锈和尘土的味道。周予柔颤抖着摸到墙壁上的开关,当应急灯刺眼的冷白光芒骤然亮起的瞬间,她看见沈昭蜷缩在一片狼藉的碎玻璃和散落的运动器材之中,肩膀却在剧烈地颤抖,发出一阵阵压抑不住的、近乎癫狂的低笑:“……呵,我们的‘完美优等生’,终于……终于也肯露出一点爪牙了?”
应急灯惨白而冰冷的光线下,两人的鲜血在满是划痕的镜面上,缓缓流淌,交汇,最终竟汇聚成两条轨迹惊人相似的暗红色溪流。周予柔耳后那块狰狞的烟疤,此刻仿佛也感受到了某种召唤,开始隐隐渗出血珠,火辣辣地痛。而沈昭被玻璃刺穿的掌心,那些嵌在皮肉里的玻璃碎渣,在灯光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冷芒。当沈昭用那只沾满了鲜血和玻璃渣的手,死死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时,呼吸间的薄荷味混合着浓重的铁锈气,几乎要将她吞噬:“……这才像个活着的证据,周予柔。记住这种感觉。”
5
晨光如同最锋利的解剖刀,一点点刺破厚重的云层时,周予柔在弥漫着消毒水味的医务室隔间里,默默数着沈昭微弱却平稳的呼吸。那个人蜷缩在狭窄的诊疗床上,受伤的掌心被歪歪扭扭地缠着厚厚的绷带,校服袖口上那段精心绣制的荆棘花纹,早已□□涸的血迹染成了触目惊心的暗褐色。
“喂。”沈昭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周予柔一个激灵,手中的碘伏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褐色的液体泼洒出来,像一滩凝固的血。她低低咒骂了一声,狼狈地去捡。“帮我……涂药。”
消毒水的气味在逐渐明亮的晨光中,悄然发酵,变得愈发浓烈。周予柔的指尖捏着棉签,悬在沈昭锁骨上方那道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处,迟迟不敢落下。她看见对方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微微上下滑动了一下,像一只受惊的蝴蝶。就在药水冰凉的触感终于接触到伤口的瞬间,沈昭却突然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闪电般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你的护手霜,借我。”
甜腻的樱花香气,在清冽的晨光中突兀地铺陈开来,与消毒水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怪异的和谐。周予柔怔怔地看着沈昭费力地拧开那管铝管,挤出大量的粉色膏体,然后毫不在意地涂抹在自己掌心那道狰狞的伤口之上。粉色的膏体与尚未完全止住的血迹迅速混合,变成了一种诡异而妖冶的珊瑚色。窗外,学校广播里突然响起了千篇一律的早操音乐,单调而乏味。沈昭却在这时,微微侧过头,在她耳边,用一种不成调的、近乎哼唱的语气,轻轻哼起了那段她曾在MP3里听过的旋律——是皇后乐队《波西米亚狂想曲》中那段激昂而悲怆的钢琴间奏。
“今晚八点,”沈昭将那管沾染了她血迹和汗水的护手霜,不由分说地塞回了周予柔的书包里,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器材室。有份为你精心准备的‘惊喜’,我想……你不会想错过的。”
周予柔下意识地转身想要逃离,就在她拉开医务室门扉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清晨柔和的光线中,无数细小的尘埃在沈昭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上,轻轻跳跃,像一群迷失了方向的金色精灵。而那个人浴血的掌心,那抹正在被体温缓缓融化的、诡异的珊瑚色膏体,像极了春天里,樱花在开到最盛时,轰然凋谢坠落的颜色——决绝,而带着一丝悲壮的美。
(本章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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