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孙氏盯着他运了几口气,忽然怪叫一声,冲过去掐住左宗宣脖子撕扯,“你还我垚儿,你还我垚儿!”

左宗宣的脸上脖子上被她抓出好几道血痕,富贵见状赶忙上前拉开孙氏。左宗宣疼的龇牙咧嘴,指着孙氏怒吼,“真是疯了,疯了!”

孙氏披头散发对着左宗宣怪叫怒骂,疯疯癫癫。

左宗宣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把她给我关柴房去!”

富贵这才拉着孙氏离开了院子。

当院子里恢复了宁静,左宗宣缓缓吐出口气,他攥紧了拳头,咬牙自语:“你们等着吧,迟早有一日,我要让你们全都跪来求我,求我!”

最后这声咆哮劲儿有点儿大了,就觉屁股后头一股热流涌出。他忙捂住,大喊 ,“来人,来人!”

小丫鬟进来,刚一靠近就闻到一股恶臭,忍不住又缩回去几步,“老爷。”

“ 去给我拿条新裤子。”

“是。”

* * * * *

天边将将擦出一抹橙红,北江镇总兵府院内,一黑影闪现,影子来到正房门前,插手道:“大人。”

声音将将落下,房门打开,罗域穿戴齐整出现在门前,眼中略带几分焦灼,“查到消息了吗?”

“已经查到了,正如大人所料,邬喜正是邬玺梅的化名。”说时,影子将其户籍上所示的资料呈过去。

果然。

虽说其中个别字同音不同字,但还是猜对了。

罗域不觉攥了拳,内心激动。

“可查到她的底细?”

“查到了一些。她原籍乃是本地邬家堡,后逃难时与其养父母到了邻江。自到邻江后,邬家便在当地开了家布行。从小到大鲜少外出,并非封天会的杀手。”

罗域不觉皱了眉。这些也正是她对我说过的。

这时,他察言观色发现影子似有难言之处,问道:“你还查到了别的吧?”

“是。”顿了顿,影子道:“属下还查到,邬家布行近几年生意不好,积下许多外债,故而,在去年,她……就已经被抵给梅陵左家做了冲喜娘子。”

“什么?”罗域眉头深锁,他清楚的记得与她房事之后,那褥子上是有血的。那是她的第一次,这不可能有假。

难道,她是逃婚出来的?

可若是如此,她为何不说呢?

她应该知道,我可以替她摆平这件事的。

“属下还查到更蹊跷的事。自从邬玺梅嫁入左家后,这一年时间里,并未离开过左家。且那位左家二奶奶,与大人身边的邬喜长得一模一样,还是个功夫了得的高手。”

罗域:???

竟有这样的事?

“咝!莫非是双生子?”

“属下也如此猜测,只是,既是双生子,为何只用一人身份?另一个却像个影子。”

罗域背手踱步到院中,若有所思,“大概就是十年前那场战乱,导致了二人不同的境遇。一个成了杀手,一个寄人篱下。”

“她离开总兵府,必是返回梅陵与她孪生姐妹重聚,也不知她如今栖身何处?”

“属下奉大人之命对她沿途保护,但是中途却遇上各路人对她围追堵截,属下替她挡过几次追击后,就把人跟丢了。不过据后来所查的线索看,她确实已经平安返回梅陵,只是,尚未查出其落脚处。属下远行已久,只怕大人担心,故而先行回来禀报。”

“有人追击?是什么人?”

“据属下所查,有人发了悬赏,要活捉邬喜,以她为质要挟大人。不过悬赏中所提及的是大人身边的侍从,应该并不知其女子身份。”

罗域拢起眼神,森然道:“这悬赏应该是出自京城。”

稍稍沉思,他吩咐道:“你即刻返回梅陵,寻找她的落脚处,并加以保护。”

影子道:“可是,属下若去梅陵,大人身边……”

“你此趟前去梅陵,还另有任务。董季之子董承泽如今已到了梅陵,你去查实此事,若当真,便是出师之名。”

“是。那属下查实后再回来复命。”

“不必,你在梅陵待命就是。我不日将奉旨前往京城迎亲。届时,会顺道去趟梅陵。”

“大人何时启程?”

“我已命人前去接老将军了,待人回来便启程。”

正说话时,院外传来脚步声,有人来了。影子再次插手,纵身一跃,消失在夜幕之中。

脚步渐近,有人提灯入院,是福伯。

“大人,您醒啦?”

“有什么事吗?”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方才几个外出采买的下人回来说,近日有人在城中打听邬喜的事。”

罗域警觉道:“可知是什么人在打听?”

“据说那人戴的是绣春刀,应该是个锦衣卫。”

锦衣卫?

难道是奔着封天会来的?

“就一个人吗?”

“嗯。”

“他都打听些什么?”

“就打听有关邬喜的相貌,年龄这些。不过,如今城中皆传曾经那小喜侍从已死,那人八成也已经听到这消息了。”

罗域背手沉思片刻,“找个人暗中盯着他,随他怎么打听,但是,不可让他与城中官员接触。”

“是。”

* * *

穆云川自来到北江镇后大为震惊,这里和他印象中战火纷飞的边关简直大相径庭。这里没有硝烟,没有混乱,反而是一片繁华祥和的气象。

尤其在城内,摆摊儿的,开店的,人来人往,皆满面笑容,不似其他地方,纵是最繁华的京城,亭台楼阁之下,人们脸上却从不见如此幸福安逸的神态。

每当他与人打听起北江镇,无论是乡绅地主,还是贩夫走卒皆对罗域赞誉有加,口吻中不加掩饰的爱戴。

相比其他地方,提到官员不是有意阿谀,就是噤若寒蝉,穆云川忽然间明白,他为何能那般轻易的夜袭平宁府,更明白为何朝廷越来越忌惮北江镇,忌惮罗域。

不过,在他走访期间,也发现另一件事,就是所有人对罗域的事只要知道就没有隐瞒的,唯独当他开始打听罗域身边那个小侍从的时候,人们又出奇一致的开始回避。有的就简单说他死了,有的多说两句,就说他给罗域试毒的时候毒死了,但多的一句没有,甚至有人言谈间似乎对这小侍从很不喜欢。

结合之前关于罗域的传闻,穆云川也大概猜到了原因,有关他短袖的传言,大概成了这位英雄人生当中唯一污点,所以爱戴他的人们根本不想提起。

正因为如此,穆云川并没有查到邬玺梅的任何消息,就只得到了她的死讯。

客栈里,他躺床上寻思:邬玺梅是试毒死的……

她若是知道自己的姐妹死了,她会不会伤心呢?

正自心事,门前忽然闪过一黑影,穆云川警觉起身,他刚要开门追出去,“噗”的一声,窗纸破开,从外飞入一物。

他上前捡起,是一箭头,箭头上还绑着张字条。

他打开一看,是北镇抚司密令:封天会杀手已混入梅陵左氏,速前往缉拿。

见此令,穆云川倒吸口凉气。

义父如何得知此事?

* * * * *

一大早,左宅中下人们忙进忙出,杀鸡宰羊,好不热闹。这全是因为老太太盼了许久的宝贝侄孙女江梦珠又来了,这回不光她来,连同她父亲母亲也一起来了。

老太太看见许久没见的娘家人,笑得合不拢嘴,连身体都好了许多,脸上又现了红润的光泽。

花厅里,她拉着江梦珠的手,眼睛笑成了一道缝,“姑婆总算是把你盼来了,珠儿看着比之前更标致啦,出落的越发是个美人儿了。”

“家里人都说,珠儿长得越来越像姑母当年了。都说侄女像家姑,没想到这侄孙女更像呢。”

说话的正是江梦珠的母亲,杨氏。

江梦珠抿着唇,弯出一道乖巧可人的笑容,“母亲,他们那是哄着珠儿高兴呢,珠儿哪能及得上姑婆的万一呀。姑婆当年那可是方圆百里,万里挑一的美人呢。虽然珠儿不曾亲眼见着,却也听说过,当年姑婆年方十六,家里的门槛儿都快被上门提亲的人给踩坏了呢。”

“那是真的,我还记得当年我父亲为了赶走那几个没完没了的媒婆,急得都要拿扫帚打人了。”挨着杨氏坐着的是江梦珠的父亲,老太太的侄子,江平燕。如今四十多岁,看着还真与江氏有几分相像。

“哈哈哈哈……”几个人你言我语把老太太逗得前仰后合,笑声直传到院子外头。

“你们一家子就哄着我老太太高兴吧。”

“哎呀,你瞧,你们能来真好,左家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江平燕道:“其实不瞒姑母说,我们家里最近也不太平,里里外外好些个事儿。不过,我看姑母信中说左家遇到了大事,心里担心就随珠儿一起过来瞧瞧,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提到最近左家境况,老太太瞬间就笑不起来了。她叹了声,“还不是宗宝那个娘子,无端端不知怎么的就惹上了人家有头脸的人物,这下可好,非逼着要么就征走宗宝参军,要么就要拿走左家七成资产。”

话音未落,江梦珠一家皆惊,齐声道:“七成?!”

那可是天价了,一座金山没了。

“怎么会这样啊?她究竟招惹了谁呀?”江平燕问。

老太太叹气,“我也不知道,人家现如今仗着宗宝的喜爱,谁都不爱搭理,连我都得看人家脸色咯。”

“啊?”江氏夫妇面面相觑。

杨氏沉了眉眼,不悦道:“这未免有些目无尊长了吧?”

提到邬玺玥,老太太是一肚子抱怨,接着道:“这也就罢了,要说当初把她送入大牢那件事,她心里对这家里人有芥蒂,我能理解,只要她善待宗宝,我也就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啦。可前些日子,家中出事,我就想着让珠儿进门与我分担分担,可我才与宗宝商议,被她知道了,竟一声不吭的回了娘家。急得宗宝连哭带哄追去邻江把人硬给哄回来。这下她在这家里可真成活祖宗了。”

闻言,江平燕怒道:“这也太不像话啦,做晚辈如何能做成这样?”

“就是啊,这宗宝也是,怎么就由着外人欺负自家祖母呢?”杨氏跟着附和。

“不提她也罢,一提起来,我这心口就疼。”老太太摆了摆手,又不由得捂住了胸口,是真的感觉心慌气短。

于嬷嬷给她递了杯茶,她喝下茶,缓了一会儿才又道:“你们这趟一起来了也好,就帮我拿拿主意,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左家的产业在我手里拱手让人呀。”

江平燕低头犯了愁,“这件事太过棘手,要解决此事,得先知道这上头人是谁,他如此为难左家究竟是为了什么?若是因为邬氏惹了对方,那就只能拿她给人家治罪出气,但若是朝廷看中了左家的银子,那这件事恐怕就难有回转的余地啦。”

其实左宗宣来的几次,老太太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就是上头想要左家的钱,但她就总是觉得这事儿要不是邬玺玥也不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心中有偏见,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甚至把主要的责任推到了她身上。

杨氏接着丈夫的话道:“是啊,姑母还是应该先找宗宝的媳妇问清楚,既然是她惹了祸,她总该知道惹的是谁吧。”

老太太点头,立刻吩咐丫鬟去把邬玺玥叫来。

丫鬟去了东院不大的功夫急赤白脸的跑了回来,“老太太……”

话还没说完,老太太沉了眼,“怎么,她又不来?”

江平燕道:“这架子还真是够大的,长辈请都不来?”

丫鬟喘着粗气直摇头,“不是,是,是二奶奶她,她有啦!”

在座的皆是一惊,老太太皱了眉,不解道:“有什么啦?”

丫鬟无语,心说还能有什么?

“二奶奶她有了身孕,现下大夫正给她诊脉呢。”

“啊?!!!”老太太闻讯大喜,当即让人扶着去了东院。

* * *

邬玺玥哪里来的身孕,不过是威胁了那大夫,非让他说自己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然后卧床假装虚弱。

左宗宝远远看着床榻上的她,心里却半点高兴不起来。他仍旧是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怎么与她圆的房。

顺子见他满腹心事的样子,上前小声问,“二爷,您怎么不高兴呀?”

左宗宝收回心神,扫了他一眼,硬挤出个笑容,“谁谁谁说我不高兴,高兴着呢我。”

说完,他嘴角又耷拉了下去。

顺子越看他越奇怪,感觉他的反应不像是心爱之人怀了自己孩子后该有的反应,却怎么看怎么是个冤种相。

邬玺玥在房里朝窗外望了眼,见没有旁人,就对大夫道:“你听说过我的名声吧?”

大夫抹了把额上渗出的汗,“听说过,呃不,没听过……”

只看他这般恐惧,邬玺玥知道他听说过,打断道:“如今我与你说,我有一个月的身孕,那你便记好了日子,下次再来诊脉可别诊错了。”

“不会的,我一定牢牢记住。”大夫哆嗦着道。

邬玺玥对他的神色十分满意,又叮嘱道:“我要提醒你,日后你再来,无论你诊出什么样的结果,是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是有身孕还是没有身孕,皆要按今日诊断的说,切记不要随意更改坐胎的日子。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二奶奶放心,眼下您就是已怀胎十个月,我也说是怀孕一月。”

邬玺玥满意的点点头,“大夫好医术。待我平安生产之后,必有重谢。”

大夫心说,平安生产?生什么?肚子里啥啥没有,生什么?

大夫出了房门,正遇上老太太一行人进院子,又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围坐一圈,对他打问半晌,当得知她怀胎一月,便掐指算了算日子,扭头问左宗宝,“宗宝,这是不是你去邻江那两日的事啊?”

左宗宝红着脸,讪讪的点了点头,“好,好像是吧。”

“这孩子,越大越糊涂了,怎么能好像呢?”杨氏打趣道。

江梦珠道:“那我们进去看看表弟妹吧。”

老太太正要起身进去看望,左宗宝拦道:“还是不用了吧,她不喜欢见太多人。这时有了身孕就更不想见了,还是让她多休养吧。”

老太太一听又坐了回去,也对,别自找没趣。

老太太连连点头,“是是是,女人怀了身孕,性子会变得急躁些,还是让她静养吧。”

说完这句,她脸上浮现出笑容 ,看着宝贝孙子左右端详,“没想到,我们宗宝的孩子来得竟这么快。希望她这胎是个男孩儿,我就不必再为左家香火之事烦恼啦。”

这话出口,江梦珠和她母亲不禁相互对望,心说若真是个男孩儿,那也就没有在这家里耗下去的意义啦。

杨氏想了想道:“对了宗宝,方才老太太提起左家近日之事,你可知道是谁在找左家的麻烦?”

“左宗宣呗,他不是一直处心积虑的要得到我们左家的家产吗?”左宗宝脱口而出。

老太太皱着眉头,“他哪有那个本事?说的是他背后那个人。”

“那我就不知道了。”左宗宝道。

“你不知道,你娘子一定知道啊,你何不问问她?”江梦珠道。

“啊,问她?”左宗宝显得有些惧怕。

老太太道:“是啊,眼下只有知道背后的人是谁,才能想对策保住我们左家的家业呀。”

左宗宝犹豫不决。

江梦珠见状笑道:“宗宝,你不会连问问表弟妹都不敢吧?”

左宗宝一听急了,挺起胸脯,“谁说我不敢?我……我晚上就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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